陛下難當 第52節(jié)
“兄長……”隱隱間,像是有清風拂過,“阿云不怕,阿云要永遠保護兄長……” 周朗圈住他的腰身。“殿下,活下去!” · 不知過了多久。 史書上,劉遏二字漸漸淡了下去,直至完全隱沒,賀子裕才疲憊地睜開眼,他兩眼無神地望向這四方殿宇,沒有注意到門外的符箓都被人破開了,隱隱有術法似紅線般牽動著,自八方來束縛住他,像是要cao控他。 “阿云……”他喃喃念叨了一聲。 前世的劉云,今世的小皇帝,原都是這般。若孿生雙子只能活一人,為何總是他茍活著。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了,有人踩著光的陰影走了進來。 作者有話要說: 嗯看了大家的評論,之后有空會寫弟弟的番外,補足他的故事線~ 周朗就是秦某人的上一世,雖然不應該……但是,腦子里周朗劉遏的車車也很香~ 評論在問的勉鈴再過兩章,嘿嘿 第58章 賀子裕三歲 “國師……” 殿門外,赫然是北秦國師踏步進來,他的身后跟著道童,手中拿著撕下的符紙,直到瞧見賀子裕,國師的臉上才露出詭異的笑容。 看來他算位置算得沒錯,秦見祀果真把野鬼留在了此處。 “如今那小皇帝死了,這只野鬼卻還活著,”國師抬起眼,重瞳雙目幾分詭異,“攝政王一定是想借此讓野鬼再度上身,眼下趁這間隙,本座cao控住這只野鬼,即可掌控住南武權勢。” 賀子裕仍舊是一副迷瞪的樣子,沒有完全從破碎的記憶中清醒過來。 道童猶豫問道:“師尊,來得及嗎?” “本座在來路上設置了鬼打墻的迷障,那攝政王一時半會出不來。” 層層紅線纏繞住賀子裕的四肢,隱隱冒著灰暗色的氣,賀子裕手一動,即有不知從何處而來的鈴鐺聲,叮當晃蕩著。 他忍不住皺起眉頭,用力一扯。 “叮叮當當叮當……” 鈴鐺聲不止,徒然吵得鬼心煩,這下什么迷夢也該醒了。一切回憶都在飛速遠去,并著那夢魘般的戰(zhàn)場與胞弟凝視的眼,不斷地被淡忘,重新陷入封塵之中。 賀子裕一下醒過神來,卻又沒有完全醒,他眼看著國師咬破手指,結印布陣愈發(fā)急起來,猛然站起身,往前奮力邁出一步。 “砰!” 賀子裕狠狠撞上了法陣壁。 “別費力氣了,區(qū)區(qū)野鬼是出不來的。”國師幾分傲然。 “你究竟是何人,好大的膽子,”賀子裕頭疼難耐,手腕與腳腕上的斷鏈更是顯現(xiàn)出來,魂身破舊衣衫上熏染開去血跡,像是鞭子落在身上,泛著狠辣的疼,“……給孤滾出去!” “孽障,”國師冷哼一聲,不知何時從袖中掏出打魂鞭揮動著,“還不速速聽本座驅使。” “休想——” 又是幾道長鞭落下,抽得賀子裕接連壓抑發(fā)出痛吟。 慘叫聲遠遠傳出,宮道上不明被困的秦見祀猛然一怔,一瞬間睚眥欲裂,他自然辨得鬼聲,知道是賀子裕那邊出了事。 秦見祀猛然拳頭緊握,睜開猩紅的眼,什么鬼打墻的迷陣在此刻都于事無補,冥冥鬼氣直從外頭浩蕩地掃向殿中,帶著磅礴氣勢。 還未等國師反應過來,秦見祀已然抱著尸身出現(xiàn),大步而來間,一腳狠狠踹向他。 砰然間,蠟燭并燈油倒了一地,國師被踹倒一下出去四五丈遠,劇烈痛意斑駁刺激,直到重重嗑上書案。 他勉強撐起頭不甘心地望著,怎么會來得如此之快! 秦見祀冷哼聲,淡淡睥睨國師一眼。“找死。” 一瞬間,紅線盡都斷開,掙脫束縛的賀子裕魂體都淡了幾分,秦見祀隨即抬手抓攏他虛弱的魂體來,要歸入那具尸身中。 “多謝……”賀子裕緊閉著眼,任他而行,像是仍然還在朦朧中。 “陛下,是臣來了。” 沒過多久,身體的呼吸漸漸起來了,青白的臉色總算有幾分紅潤。 秦見祀這才放下心,他半跪下來,低低摩挲賀子裕冰涼的面龐,試圖帶去幾分暖意。動作也很小心,一點都不像剛進來時那般模樣。 “去傳太醫(yī),就說陛下先前只是暫時沒了氣息,如今卻是好了。” “是。” 秦見祀又看向地上的國師,面上閃過濃烈的殺意,“這雙眼,留著也是費事,就挖了吧。” 國師面色猛然一變。“秦見祀,本座乃北秦的國師,你敢!” “本王有何不敢!” 一瞬間暗衛(wèi)拔出刀來,刀光一閃而過,北秦國師痛苦慘叫起來,血自眼眶中不斷地涌出,他在地上翻滾著,秦見祀見狀才抱起賀子裕,緩緩往寢殿走去。 “將這里料理干凈。” “是。” · 秦見祀沉冷地走在宮道上。 他無法預料若他沒有及時趕到,賀子裕會是什么樣的結果,這個方法終究還是冒險了,更何況賠上了小皇帝的性命,賀子裕若再醒來,應是怨他的。 寢殿的燭火點了起來,婢女搬了暖爐入屋,御醫(yī)把脈過后退下,只剩銀絲炭悄然燃著。屏風中映著秦見祀寬衣解帶的身影,他最終撐著結實臂膀伏下身。 而圍繞賀子裕的冰冷原本如蛆附骨,在迷糊間,寒意卻又如潮退去。 恍然間像是有什么帶著暖意,緊緊擁住了他,于是他便不覺得僵冷了。rou體貼著rou體,嘴中也渡盡幾分暖意,身子的僵硬感漸漸散去,轉而像是完全的。都熬過去了,他想,先前的事卻渾渾噩噩,怎么也記不清晰。 只有背上的鞭傷火辣辣地刺痛著。 “陛下,該醒了。” 恍惚間有人與他五指相扣,賀子裕緩緩睜開眼,看向帳頂,隨即目光游離間,看向抱著他的秦見祀,他眉頭一擰,眼前人幾分陌生又熟悉,那手在他赤裸的身軀上,絲毫不覺得有什么不對的地方。 他往下看了看,隨即緩緩動了動手指,掰開那手從床上撐了起來。散亂的長發(fā)披在兩邊,賀子裕環(huán)顧四圍,幾分迷茫。 “怎么,有哪里不適?”秦見祀也起身來,幾分擔憂地看著。 賀子裕再看那銅鏡,從側邊偏頭看去,恰好能見單薄脊背上的傷痕交錯紅腫著,他又轉過頭看衣衫不整的秦見祀,皺起眉頭。 “你是何人?” 秦見祀一愣。 “孤為什么在這,為什么沒有衣裳?……”賀子裕又問道,“孤身上這些傷,從何而來?” “陛——”秦見祀正要開口,猛然察覺到幾分不對,賀子裕從來不會自稱為孤,只一瞬間,秦見祀心中就隱隱冒出個不安的念頭。 國師的法陣是為要cao控賀子裕,即便被他用蠻力中斷,怕只怕賀子裕因為魂魄受損而出現(xiàn)了什么問題,如今雖重活回來,但難保不會留下什么后遺之患。 秦見祀緩緩握緊拳頭,最好別是如此。 “回答孤,”賀子裕繼續(xù)幾分不耐煩看著眼前人,“你是何人?” “你先告訴本王,你是誰?” “孤?”賀子裕蹙起眉頭,像是在認真回想,隨即抬眉肯定道:“孤……乃劉遏。” 劉遏。 轟然如重錘落下,證實秦見祀不安猜測——賀子裕果真不對了。 世上同名同姓的人雖多,但賀子裕既然自稱為孤,必然也是王侯以上的地位,秦見祀縱觀幾百年皇室族譜,能有劉遏之名的,便只剩一人。 前朝的亡國太子。 “你不該是劉遏,”秦見祀皺眉道,“你是賀子裕。” “不,”賀子裕坦然道,“孤就是劉遏。” 這來歷不明的小鬼,如何就會自稱為劉遏。秦見祀望向賀子裕,瞳孔微微一縮。幾百年前身死的亡國太子,飄蕩幾百年不得投胎的野鬼,恍然有根看不見的細線將一切串聯(lián)起來。 他倒是從未去深究賀子裕死前是什么身份,如今,卻是知曉了。 “你且回孤,”賀子裕又不耐煩地推了推他,“你又是何人?” 秦見祀深呼出一口氣,太陽xue隱隱跳動著。“本王乃攝政王,秦見祀。” “什么攝政王?我鄭朝從未有過攝政王。” “太子殿下,”秦見祀無奈嘆口氣,替他披上衣衫,“大鄭已經(jīng)亡了。” “什么!” 賀子裕登時從床上站起來,一下就要撞到床軸,秦見祀連忙伸手在他腦袋上擋了下,跟著起身來。 賀子裕趔趄了一下,光著腳在地上走來走去。“如何亡的?怎么就亡了?我父皇母后和胞弟呢?” “……” “你這廝,怎么吞吞吐吐!” “現(xiàn)下已經(jīng)過了兩三百年,”秦見祀撿起地上鞋履,抬手招他來先穿上,賀子裕就矜貴地把腳伸了過去,一手撐在秦見祀的肩頭。 秦見祀的手順勢摩挲了下他的腳踝,掌心包裹住整個腳跟。“殿下如今重新為人,當?shù)氖俏涑牡弁酢!?/br> “孤轉世投胎了?”賀子裕絲毫沒注意到他揩油。 “算是吧。” “為何孤全無印象?” 這秦見祀也不知該如何回答,他揉了揉眉心,堂堂攝政王也有不會的東西,現(xiàn)下賀子裕這番境況,他真不知該如何料理。 直到鞋穿好了,秦見祀拍拍他屁股。“殿下今年幾歲?” “十三……不對,”賀子裕搖搖頭,又看向秦見祀,隨即點頭確信道,“三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