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難當 第48節(jié)
“朕是天子。” “那天子,打算如何辦此事呢?” 賀子裕對上他眼,微微一挑眉。謠言既然出來了,那肯定會有下一步行動,若他想自證清白,卻也不難,畢竟小皇帝的魂魄就在身邊。 “幾日過后,朕會命欽天監(jiān)尋法師進宮,”賀子裕負手摩挲手指,但更多是秦見祀回來了,給他這份底氣,“朕倒要看看,這幫人既然覺得朕身上沾了祟氣,那所謂法師之流,敢不敢對著朕直接下手。” “陛下倒是硬氣不少。” 賀子裕正與景端聊著,就看到從軍機閣出來的那條宮道上,遠遠有人走了過來。 他隨手拿起石桌上的糕點,邊吃著看去,心里有種感覺,果然就看見是秦見祀身著朱紅官袍,身后跟著宦官與暗衛(wèi),看樣子是要去御書房尋他。 賀子裕狀似漫不經(jīng)心地笑了下,捻了捻手指上的細末等著人過來。景端瞅見他得意那樣,像是越鳥開屏般抖擻著精神。 先前還以為南武小皇帝與攝政王只是權(quán)色交易,如今真這般想的人才是看不清局勢。只可惜他孤零零一人來了南武,如今還要受這眉來眼去的罪。 · 待到秦見祀走近了,賀子裕就隨手遞給他吃剩的半塊糕點,舔了舔唇角細末。 “朕嘗著味道不錯。” “陛下怎么在此處?” “順道,正要去軍機閣尋你,”賀子裕抬眼盯著他,“欽天監(jiān)那幫人關(guān)幾日就罷了,你莫要再下殺手——壞了名聲。” 手指抓起糕點,隱隱地摩挲過手心,秦見祀嘗了,也沒說什么,只是目光盯著賀子裕唇邊的細末,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賀子裕又問他味道如何,景端撥著石桌上的茶碗,悠悠感慨了句:“臣妾親手做的,陛下喜歡就好。”“……” “……” “景端公主,”秦見祀最終回過頭,像是才注意到他,“本王與陛下要商討政事,公主可以退下了。” 景端冷嗤一聲,最終還是起身往外走去,他倒也沒留在這的意思,白白做個多余人。 而景端一走,亭子里的氣氛就曖昧多了,秦見祀順勢撐手靠近了,賀子裕抬起臉來由著人吻上唇角,撬開齒關(guān),傳出細碎的聲響,亭子里的玄色身影逐漸被那身朱紅官袍壓到了柱子上。 賀子裕身一緊,又垂下眼睫仰頭回應著,糕點的味道在唇腔間散開。 唇瓣重重地摩擦,指腹又摩挲著白皙的手腕,攬上玄裳下的腰身,賀子裕猛然睜開眼來,拍掉他手。 “晚點。” “……陛下,臣不是吃素的。” 自他班師回朝至今,賀子裕只在那日讓他碰過,秦見祀多少有些不甘心地收斂住了,而賀子裕仍舊笑瞇瞇倚在柱子旁,抓著他的手。 秦見祀尋思著是否是他太過放縱,西域投降后俘獲進貢了不少玩意兒,或許也該給他的這位記吃不記打的陛下好好試試。 “在想什么?” “臣在想陛下。”秦見祀淡淡掃視他一眼。 賀子裕懶散倚著,“皇叔想朕如何?” “床上。” “……” “先前在軍機閣議事的時候,臣想陛下若能躲在書桌下,跪在臣腿間,一定十分好看。” “秦見祀!” “臣幫過陛下一次,陛下是不是該換回來。再不濟,”秦見祀頓了頓,薄唇輕啟,“先前陛下說臣不舉的賬,臣也未曾清算,既然如此西域進貢的勉鈴,想必陛下也想一試。” “對了,想必陛下也不知勉鈴的功效,聽說圓球內(nèi)中有水銀,塞入溫熱處即會震動不止,陛下不妨……” 賀子裕死死捂住他嘴。“沒門。” 秦見祀拽開他手,抵額低語道:“三日內(nèi),陛下總得選一件滿足了臣。” “你都是從哪學的這些……” “陛下,請選。” “朕不選。” 他要是選了多沒面,雖然他也有點想試試那什么鈴……賀子裕別眼去,秦見祀忽然咬上他面頰,低低一用力,留了個牙印。 “嘶——朕下午還要見太傅!” “陛下不聽臣,臣自然不能再讓陛下見旁人。” “那朕選了。” “嗯。” “就,嗯……后者。”賀子裕嘟囔著揮揮手,推開他,搓了搓臉上牙印,“朕都是被你逼的。” “嗯,陛下絕非自愿。” 秦見祀看著賀子裕背對的身影,眼中流露出愉悅的笑意。 賀子裕忙著岔開話題,又轉(zhuǎn)過頭來對他說,“對了,過幾日,朕還想尋法師進宮,一舉攻破謠言。” “……陛下不必以身犯險。” “那依你之見呢?” “再有膽敢傳謠言者,殺了便是。”殺一儆百,以儆效尤,秦見祀一直都是這般行事為人。 賀子裕卻微愣,搖了搖頭。 說他心慈手軟也罷,歷朝歷代在魚腹里藏書,從河里挖石人,挑動天下反意從最初靠的便是謠言,一味殺戮不過揚湯止沸,屆時被有心人推動,情形反而更加難堪。 “陛下還是想辦一場法事?” “只是朕怕北秦的人會在其中動手腳,所以,”賀子裕坦然看他,“還是得由你拿主意,這方面朕不能逞強。” “有臣在,必不會。”秦見祀沉思了會兒,最終應答下來。但北秦國師確實是有真本事在手中,他也怕賀子裕會因此被傷到。 他看向賀子裕腰間玉玨,近幾日那處灰意淡了不少,如今左相與北秦國師鬧得風風火火,他確實需要尋一個契機扳倒左相,或許能借此事利用一番。 可若是如此,總不能保證萬無一失。 “你放心,朕也會自保的。”賀子裕撐上他肩膀,揚起眉頭調(diào)侃笑道,“皇叔,是在在意朕的安危?” 他聞言,無奈叩指敲上賀子裕腦門,“是臣為陛下美色所迷。” “嘿嘿。” 第55章 秦見祀的法子 農(nóng)歷八月是一場秋雨一場寒,宮中冰鑒都撤下去了,也見不到搖著團扇的宮女,有時候賀子裕早起早朝,還會覺著幾分薄寒。 賀子裕確實是有做法事的打算,未曾想他還沒開口,左相倒是先上了相關(guān)的奏疏。于是他爽快地應允了。 幾位老臣說他偏信巫蠱,失了帝王之范,激動地都說出要死諫的話來。可是若不如此宮內(nèi)朝中又流言蜚語,賀子裕早知不管他如何作為,總無法讓所有人都滿意的,索性率性而為。 反正天塌了總有某位攝政王頂著。 而自景端搬進宮里后,到處都說著這位未來的皇后與陛下是如何郎才女貌的般配,長相國色天香,使得賀子裕近來也越發(fā)覺得秦見祀怪了。 怪在這位離三十歲只差一步之遙的攝政王殿下,平日里本來除了公服便再無其他裝束,然而近來衣裳上的刺繡卻越發(fā)精細,鞋履一日一雙,連著發(fā)冠也多攢了幾十件。 他偶爾還會特意穿常服進宮,用得也都是上好的料子,大帶系在腰間,扎出精窄的腰身,一身朱紅官袍的氣度本就是貴不可言,如今換成常服,負手間眉目微斂的神情,又襯得人越發(fā)俊逸。 于是宮中莫名多了許多春心朦朧的宮婢,每當攝政王路過宮道時,就躲在假山邊上偷偷望著。 連有時賀子裕見他,也忍不住微微恍神。 “這廝怎么生得越發(fā)好看了……” “你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小皇帝抱胸站著,戲臺子遇刺那事過后,他魂魄就淡了不少,恢復好久才從沉睡中醒過來,賀子裕每每看向他,都有些擔憂。 “別盯著了,朕臉上也沒有花。” “要不要我去給你尋些穩(wěn)固魂魄的東西來?” “不用,”小皇帝瞥向窗外,“……該是朕的命,無論如何也都是逃不掉的,若再來一回,怕是陰差就要來尋了。” “來什么?”他最近總覺得小皇帝神神秘秘,前幾日,秦見祀在御花園的亭子里,臨走前還要走了玉玨,還回來沒多久,小皇帝便醒了,就是性子越發(fā)沉默。 小皇帝又推搡著他,說想去長慶宮。 走到一半,忽然又說不去了,一個人接著悶悶飄走。 賀子裕抓了把瓜子在手心,默默看著他來回飄蕩,像是有什么事情糾結(jié)萬分,隨即在賀子裕面前停住了。 “你到底怎么了?” “朕,想再用一次這副身子,”小皇帝指了指,“會還給你的,最后再用這個身份見她一次,朕想與她說說話。” 賀子裕微怔。 “你就說成不成吧。” “成。” 這下輪到小皇帝愣住了,他沒有想到賀子裕答應得這么干脆,賀子裕卻很坦然。只是他現(xiàn)在與這具身體聯(lián)系愈發(fā)緊密,想要離魂出來還要費一番功夫。 “都認識這么久了,你難得有事拜托我,總是要滿足的。” 小皇帝搖了搖頭。“野鬼——” “咋了?” 小皇帝最終抬眼看著,那是兩張幾乎一般無二的面孔,細微之處卻可看出差異。 他知道當年母后生下兩個孩子,卻只有他一個活了下來,有時候小皇帝也忍不住想,是不是野鬼就是他那個未出生便殞命的兄弟。 所以這副身體能徹底交到野鬼手中,他也心甘情愿。 “謝謝。” 床榻之上,賀子裕雙手交叉平躺著,魂魄漸漸離體飛起,小皇帝躺了進去,賀子裕也不確定現(xiàn)在的小皇帝是否還能再進入這副身體里。 沒過多久,他睜開了眼。 “可以了,那你現(xiàn)在去長慶宮。”賀子裕飄在半空看著,“我去看看秦見祀,你在天黑之前來軍機閣找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