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難當 第47節
燭火噗嗤了下,倏然間,傳來瓦片上一聲細碎輕動。 “王孝繼——”賀子裕警醒抬起頭來,就要把手從窗邊縮回,然而還未來得及,就已經被人抓住了手。窗邊那人早已無聲落地,罩著件披風,淡淡睥睨向他。 “陛下,喚老奴何事呀?”殿門口,王總管匆匆來了,弓著背問道。 賀子裕緩緩松了口氣?!盁o妨,是貓驚了瓦片?!?/br> “那便好,陛下也該早些就寢,莫要熬得太晚……” “知道了,你退下吧?!辟R子裕垂手放下書卷,聽到王總管離開的腳步聲后,最終戲謔看向窗外那人,“喲,皇叔,怎么還爬墻呢。” “陛下。” 秦見祀一身清寒地站在那,松開抓他的手,就要翻窗進屋,賀子裕連忙站起來堵住窗?!安辉S進,明日再來?!?/br> “……” “朕知道你要進來干什么,但今晚不行?!?/br> “為何不行?” “朕知錯了,不該說你不舉,也不該說你只會用手指和物件兒折騰朕,”賀子裕死死守著窗,“但皇叔你總也要體諒體諒朕這身板,夜夜笙歌實在有傷龍體,朕還想再多活幾年……” “陛下原是這般與北秦公主說臣的?” 賀子裕一愣?!八皇沁@般告訴你的?” “北秦公主只說,陛下言臣行攝政之權橫征暴斂,為人狠厲,無所忌憚?!鼻匾婌刖従弿褪?,難怪覺得那廝笑中藏了話,原來是藏了這般大的話,他頓了頓,冷笑一聲。 賀子裕登時被這笑聲嚇得寒毛林立。 秦見祀撐手湊近了,仔細問道,“陛下覺著臣不舉?” “……沒,絕對沒有?!?/br> “只會用手和物件兒折騰陛下?” 賀子裕對上秦見祀拷問的眼神,神情更加難堪了,他都不打自招說了些什么渾話。 “不過,朕也確實沒說錯,”賀子裕的聲音越來越低,“昨天不就是,如此這般……” “昨日?!?/br> “沒錯。” “可是臣隱約記得,昨日陛下雖是哭著喊著在掙扎,神情卻很愉悅,”秦見祀皮笑rou不笑道,“身子迎合間,亦是如此?!?/br> “秦見祀!”賀子裕低低道,“你放肆。” “臣還以為,陛下就喜歡如此?!鼻匾婌敕砣氪袄?,猛然撞得賀子裕往后一趔趄,下一刻大掌圍上他后腦勺,秦見祀抱著他一起摔到地上,滾了圈,隨即在落地的那刻將他牢牢護在了懷里。 砰。“陛下啊,陛下你怎么了?”王總管聽到動靜,又急急過來了,在門外叩門。 而殿內,軒窗對著夜色半開著,低低吱呀作響,風吹桂花靜靜飄落窗臺間,月意凜然落下,窗臺下的兩人彼此相擁著。 “噓。”賀子裕捂住身下秦見祀的嘴,抬頭喊道,“無事,是朕打翻了書冊,下去吧?!?/br> 隨即賀子裕就感覺捂嘴的掌心熱熱的,發著癢意。他匆忙松開了手,被反壓了下來。秦見祀深深看著他,“看來陛下還喜歡如此這般,雅致偷情?” “呸,朕偷什么情。” 秦見祀像是笑了,低低咬去他頸邊桂瓣,撐手起身又伸手向他?!捌饋?,地上涼。” 賀子裕借力起來了,撣撣身上灰,隨即上下打量秦見祀,忽然想起這人身上還受著傷,剛才卻是一副不管不顧的姿態。他埋怨地看了眼:“秦見祀……你這一撞,傷口都裂開了吧。” “沒?!?/br> “你就接著嘴硬,朕看你身上就兩地方硬。” 秦見祀微微一挑眉。 賀子裕推他,半裝得強硬道:“床邊坐著去?!?/br> 他沒吭聲,倒也真聽賀子裕的話去坐著了,待他在床邊上,賀子裕就拿紗布與藥來為他處理傷勢。 衣衫解開,露出寬肩與胸膛上纏裹的紗布。 傷口果然裂開了,紗布上星星點點滲著血跡,即便如此,剛才下來的時候他還是護住了賀子裕,秦見祀瞧見賀子裕責怪的眼神,就攬上腰去,摩挲著吻了下下巴。“無事。” “早說你非要進殿來,朕也就不攔你了。” “臣今晚不碰陛下,”紗布解開,粘連著傷口,他微蹙眉。“不必擔心?!?/br> 賀子裕見狀,手上又忍不住再三輕了力度。 直到重新上完藥,扎上紗布。 秦見祀抬眸看著他,又攬腰讓他靠近些,抓著他的手把玩,果真沒有再干什么。秦見祀又不知在想著什么,開口時頓了頓。 “很像?!?/br> “像什么?” “陛下剛才的舉止,”秦見祀坦然道,“像臣的王妃。” 賀子裕的面色有些發燙起來?!罢f什么渾話?!?/br> “王妃,來就寢。” 月色就又朦朧下來了。 賀子裕收拾好了一切,爬上了床,秦見祀往里邊睡了睡,讓賀子裕躺得更進來些。 賀子裕于是貼去小小地吻了下唇角?!盎适鍖﹄尴袷窃桨l貼心了?!?/br> “自然?!?/br> “這就是攝政王妃的待遇?” 秦見祀好像笑了下。 床幔里,他們倆靜靜躺著,難得有在一張床上但是什么都沒做的時候,秦見祀頭枕著手,望著帳頂。 賀子裕就又挪了挪身子,貼更近了,抱上他手臂,唇貼著熱熱吐氣。 秦見祀享受這難得細碎的時間。 得人垂青掛念難,能得心中人時時惦記更難。只是如今朝中波詭云譎,若不及時料理北秦和朝中其他黨派的聯合傾軋,恐怕也難得如此平靜度日。 既然賀子裕想要權,那他便給,只要賀子裕也將他放在心尖,那么待到自己肅清朝堂之時,賀子裕一切所想,他皆會去如愿。 秦見祀正如此想著,賀子裕抬手捂上了那雙眼?!翱焖?。”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秦見祀,晚安賀子裕,晚安瑪卡巴卡,晚安唔西迪西,晚安寶貝們~ 第54章 陛下選哪種一更 幾日過后,朝中民間忽然流言四起。 先前賀子裕為工部尚書的事鬧了一回,派人夜闖門下省,還因為一盞琉璃杯就貶謫了直臣鄭庭芝,縱容秦見祀帶兵入朝堂,御史彈劾說陛下如此種種失了帝王品性。 于是民間有人說當今圣人被野鬼纏身,更有不知從哪來的道士捋須說宮中陰氣繚繞。 本就是流言,茶坊酒肆說說也就過去了,然而欽天監忽然上書,說觀天象見紫微星黯,似有氣霧遮擋,這一下如石擊入水激起千層浪。 “深宮陰寂,陛下沾著什么不干凈的也有可能?!?/br> “子不語怪力亂神,羅御史你這說的是什么話。” 羅御史匆忙拱手,拽緊人拉至角落,“可聽聞那位北秦國師法力通天,能辨鬼神,你瞧他生得那雙重瞳,若是陛下龍體真鬧出什么安?!?/br> “北秦非我同族,其心有異也是正常。” “可那位北秦公主,畢竟入了后宮啊。” 首先是秦見祀的人開始查謠言的源頭,將欽天監一幫人下在獄里,秦見祀更是雷厲風行地杖殺了監正,賀子裕在宮中也聽聞了,指節不耐地叩著桌。 但謠言并非空xue來風,傳得自然也是有鼻子有眼。都說陛下自那日被攝政王浸在水中之后就像變了個人,處事待人的性子不同以往,不僅收起了玩心,還開始逐步接手政務。 如此一說,眾人又不禁回想從前,從前的賀子裕會強留相貌姣好的大臣在宮中,會處處頂撞攝政王,也不耐太傅的管束,踢打奴才是常有的事。 “那要真是野鬼附身,附的也是一只擔憂民生的好鬼?” “呸呸,你說的這是什么話。” 議完事出來的大臣三三兩兩,走在宮道上,賀子裕坐在書桌前看折子,瞧見了王總管暗暗打量他的眼神。 王總管身為他的身邊人,看著他自幼長大,是最知小皇帝秉性的。但自賀子裕穿來之后,他如忠仆,對待賀子裕也是盡心竭力。 如今見此情景,他的一顆心沉入谷底,莫名有些許不得勁的滋味。 “王孝繼?!?/br> “哎哎,老奴在?!?/br> “下去,今日便不用你當值了?!?/br> 王總管看著他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拱手退下了,賀子裕扔了折子,起身往外走去,要去軍機閣找秦見祀。 他現在有點想撲到這廝懷里,嗅嗅這廝身上的血氣,秦見祀本就惡名在外,這次又因他殘忍杖殺監正,如此做得過火免不了被多番彈劾。但想必這會兒都是幾個大臣在那里,他去了多半只能躲在書桌底下,躲在書桌底下又能干些什么? 賀子裕正走著嘆口氣,撞上了景端和林容兒在亭間喝茶。 “陛下。”景端看見他來了,似笑非笑。 林容兒看見他,也沒像之前那般撲上來,而是靜靜行了禮,許久不見她像是又長高了些,出落得越發窈窕了。 景端湊近與她說了些悄悄話,林容兒就點了點頭,她慢慢走上前來,扯了扯賀子裕的衣袖,“陛下與景jiejie先議事,容兒就不打擾了?!?/br> “你是要回宮了?” “嗯?!?/br> 賀子裕笑笑,“去吧,沒事的時候多出來走動走動,別總在長慶宮中。” “聽陛下的?!?/br> 林容兒走后,賀子裕收起笑容來,靜靜看著景端。這件事終歸有北秦的身影在,身為他的盟友,他倒是很好奇景端會如何表態。 “國師從來不會無端做出這樣的事,這廝看人看鬼,都一向很準,”景端走近來,換上大武的服飾之后更襯得容貌幾分佚麗,“但你究竟是誰,本公主也并不關心,只要你我利益不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