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寵姝色 第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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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瓶治淤青的藥和蔚昌禾所受的罰,就當是報了蔚姝的救命之恩,他們從此兩不相欠,再見便是路人。 蔚姝在房里聽到溫九的聲音,起身走出房外,看見站在花藤架下的溫九,問道:“出什么事了?” 她臉受傷的這幾日,一直待在房里沒去找過溫九,她還以為性子冷清的溫九不會主動找她。 謝秉安的視線落在蔚姝身上,她今日穿著青煙色的衣裙,臂彎挽著紗質的披帛,腰身纖細,繡著海棠銀絲花紋的袖子往上挽了一點,露出細弱的手腕,鬢上釵著兩朵白色海棠簪,為秾麗秀美的臉蛋添了幾分清雅出塵的氣質。 她比起三日前,似乎又消瘦了一點。 謝秉安對自己忽然注意到蔚姝消瘦與否的事感到煩懨。 他搭下眼簾,眼尾處淡化的涼薄又濃郁了幾分,眉心忍不住皺了皺,正要遞出瓷瓶,便被從院外跑進來的云芝打斷。 云芝跑到蔚姝跟前,雙手撐著腰腹,半弓著身子喘氣道:“小、小姐,奴婢、奴婢打聽到了一點關于掌印的消息。” 蔚姝杏眸一亮,迫切問道:“怎么樣?他死了沒?” 那興奮的模樣不言而喻。 謝秉安抿住唇,鳳眸陰惻惻的盯著蔚姝,將遞到身前的瓷瓶再次攏進掌心。 云芝搖搖頭,平穩了一下呼吸:“外面都在傳掌印生死不明,具體死沒死沒人知道。” 大周朝司禮監掌印把控朝政,只手遮天多年,人人皆知,亦人人懼之。 四日前長安城都在傳,宮里的人在護城河外發現掌印的尸體,三日前東廠的人又去尚書府,以懷疑蔚昌禾與刺殺掌印一案有關被帶走而鬧得沸沸揚揚。 蔚姝朝天拜了拜,虔誠道:“求老天爺保佑,別讓jian佞宦臣謝狗活著,他最好是真的死了,如此,我大周朝已逝的忠臣良將才能得以瞑目。” 謝秉安垂下眼,狹長的眼睫遮住了眸底翻涌的駭人戾氣。 這個女人,是有多迫不及待的想讓他死? 她若知道她口中的謝狗就站在她眼前,定會一改往日對他的溫和,拿把刀捅了他的心臟。 蔚姝想到溫九還在前院,輕提裙裾朝他走去:“溫九,你還記得我跟你提過宮里頭那位只手遮天的掌印嗎?連鬼市都怕的那號人物。” 謝秉安抬眼看向站在他對面的女人,在看到她眼角眉梢都是綿柔笑意時,眸底的陰戾又重了幾分。 “記得。” 低且沉的嗓音里隱隱有種撕裂眼前海棠嬌花的暴虐。 他又道:“他若是死了,鬼市的人豈不是沒有了令他們畏懼的人?” 男人平靜的看著她,冷白的薄唇平抿著冰冷的弧度。 蔚姝以為他在擔心鬼市的人找到他,安撫一笑:“他雖死了,可長安城還有燕王呢,燕王聲名赫赫,比那閹人謝狗的名聲好了不知多少,且燕王姓裴,乃是皇族正統,鬼市的人也忌憚他。” 謝秉安倏地攥緊掌心瓷瓶,忍住了想要捏斷她脖子的沖動。 張口閉口閹人謝狗—— 他真想把她丟進詔獄,拔了她的舌頭,縫了她的嘴! 蔚姝想起正事,好奇溫九來找她有何事,便問:“對了,你來前院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謝秉安攥著精致瓷瓶的手背在身后,聲線疏離冷冽:“無事。” 他轉身離開,走過前院拐角,路過后院高聳茂密的大樹時,將手里的瓷瓶拋出去:“丟了喂狗。” 東冶伸手接住瓷瓶,躲在蔥郁的樹枝上,臉上浮出懵懂疑惑。 誰這么有本事,惹主子生這么大氣? 就是燕王派人刺殺主子時,都沒見他這么氣過。 東冶又看了看手中的瓷瓶,倏地看向前院的方向,莫不是—— ——蔚小姐?! 前院。 蔚姝怔怔的收回視線,扭頭看向云芝:“溫九怎么了?” 云芝搖搖頭。 董婆婆卻是回想了一下方才的事,猜測道:“他好像是在聽到掌印出事的時候才不對勁的,莫不是真的怕掌印死了,沒人能鎮住鬼市的人,怕鬼市派人來尋他?” 蔚姝看向后院,秀眉緊蹙。 她只知道溫九是從鬼市逃出來的,其余的他都避而不談,想必是恨極了鬼市的一切。 大周朝人人畏懼的是掌印謝狗,燕王雖有權勢,可在實權上,到底不如謝狗,她之所以知道的這么清楚,還是外祖父與舅舅在世時告訴她的。 夜幕已至,繁星墜天。 屋里支摘窗半開,絲絲縷縷的晚風吹進來,驅散了白日里久積不散的悶熱。 這個時辰董婆婆和云芝已經歇下了。 蔚姝打著紙燈籠走出房間,沿著屋檐往前走,纖細單薄的身影拐向后院。 她是刻意避開董婆婆與云芝,想私下與溫九談談。 今日溫九的反應她也看在眼里,溫九擔心鬼市的人找到這里也是情理之中。 她想聽聽他的意思,如果他要離開,她會為他備好銀兩,讓他趁夜深無人時悄悄離開,如果他打算再養養傷,那便等到她入宮的前幾日,由她親自送他離開。 屆時,就此一別,就再無相見的機會了。 后院樹枝茂密成蔭,擋住了繁星夜空照射下來的光亮,青石板上映著搖曳交錯的樹杈,像是從地底深處伸出來的無數鬼手,爭先恐后的要拉拽她的裙角。 一瞬間無數種可怕的念頭從心頭升起,越是壓制越是不受控制地瘋狂滋生。 蔚姝嚇得小臉煞白,加快步子朝罩房跑去。 罩房內亮著燭光,一道頎長挺拔的影子從窗戶移到門扉前,在謝秉安打開房門時,一個嬌小的人兒陡地撞入他懷里。 第9章 一縷淡淡的海棠花香沁入鼻尖,女人單薄柔軟的身姿顫栗不止,腳邊掉落了一個黃色紙燈籠,燈籠已被燭火燒去了大半。 謝秉安雙手各抓著一扇門邊,目光冷銳的掃了眼漆黑的院子,復而垂眼看向只到他胸膛前的蔚姝,狹長的眼尾微微上挑:“被鬼攆了?” 蔚姝:…… 她尷尬的眨了眨眼,顫抖的身子也逐漸放松下來。 誰能想到溫九會忽然打開房門。 誰又能想到,她原本是想跑到房門前停下的,陡地聽見深夜里響起‘吱呀’的開門聲,一個激靈就撞到了溫九的懷里,他的身形如磐石般未動分毫,倒是她的額頭被撞得有些發疼。 蔚姝快速后退兩步,低頭整理微微凌亂的衣裳來緩解尷尬,待看到溫九腳邊已燒成灰的紙燈籠時,臉蛋染上了一層尷尬的緋紅。 她輕輕咳了一聲,抬頭看向兩步之隔的溫九。 之前她與他一直保持著距離,是以未對他的身高有過多在意,兩人離得最近時,也不過是他坐在椅上為他上藥罷了,沒想到今晚的意外之舉竟讓她發現,溫九原來如此之高。 她看向他時,需得高抬著頭。 男人逆著搖曳幽暗的燭光,容貌隱匿在暗影里,黑色的侍衛服穿在他身上,不同于旁人平凡木訥的模樣,反倒有種長居高位的沉穩清絕,看著她時,眼睫半垂,上挑的眼尾透著幾分懶散的疏離。 “我只是、只是很少來后院罷了。” 蔚姝沒去看溫九的眼神,她想,他一定在心里笑話她膽小。 謝秉安白皙修長的雙手仍舊抓著門扇兩邊,并未側身讓蔚姝進來,只冷淡著眸子睨她:“小姐這么晚來找我有何事?” 蔚姝記起來這的目的,伸出纖細的食指指了指屋內,杏眸左右閃爍,就是不敢看溫九:“可以進去說嗎?” 站在黑漆漆的后院,背對著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總有種毛骨悚然的恐懼感。 謝秉安看出她努力想掩藏在眸底深處的害怕,沒挑破她的偽裝,側開身讓出一條道。 蔚姝走進屋里,一眼就看到床板上疊放整齊的被褥。 原來溫九還未入睡。 罩房門大開,謝秉安站在門邊,輕搭著眼簾看向蔚姝。 她坐在椅上,雙手交疊放在腿上,青煙色的裙擺逶迤在地,白玉珠耳墜輕輕墜在纖細的脖頸處搖晃,明澈的杏眸里倒映著閃爍的燭火。 蔚姝抬起頭看他:“你的傷怎么樣了?” 謝秉安:“好些了。” 蔚姝抿了抿唇,交疊在腿上的雙手握在一起:“那你接下來怎么打算的?”怕他誤認為要趕走他,又補充道:“你別誤會,我不是要趕你走,就是想聽聽你的打算。” 她的目光認真且真誠。 謝秉安垂下眼避開蔚姝的視線,似在細想接下來的打算。 巡監司的事就快塵埃落定,屆時他便離開,在緋月閣也待不了多久,于這女人的救命之恩…… 想到白日里蔚姝一口一個謝狗,恨不得將他殺之而后快,謝秉安眼底忽的泛起冷意,蔚姝察覺到溫九忽然冷下的臉色,怔了一下:“你是不是在怕離開尚書府后,鬼市的人又來找你麻煩?” 不等謝秉安開口,她又跟著補了幾句:“這點你不必擔心,到時你假扮成尚書府的侍衛跟著我,我送你出城,保證他們認不出你。” 謝秉安:…… 蔚姝繼續道:“你離開長安城后,找一個偏遠的小地方住下,日后只要不出現在長安城,鬼市的人就不會找到你。” 從進屋后,她的嘴就未停下過。 謝秉安掀起眼皮,對上蔚姝真誠的目光:“等我傷養好了再離開。” 他頓了一下,又問一句:“你可有什么想要做的事?” 若她有,幫她做了她想要的事,也算是還了她的恩。 蔚姝眼睫輕輕一顫,她最想做的事便是替楊家平冤昭雪,給娘辦一次正大風光的葬禮,將娘的靈牌接回楊家,此生再不踏入蔚家半步。 可是這些她都做不到。 現下唯一能做的事也就只有護住董婆婆和云芝,在她進宮送死之前,妥善安置好她們。 蔚姝想到溫九是個孤兒,無依無靠,心里起了個念頭:“我可以和你商量個事嗎?你不答應也沒事,我不強求你。” 謝秉安:“你說。” 只要不是讓他刺殺她口中的‘謝狗’,其他的事,他都能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