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沏一盞茶來。”

    “喏。”

    崔知韞繼續(xù)往里走，看到在里面悠閑自得安坐的蘇行章，眼眸中閃過一道光，又迅速消失不見。

    將門合上之后，緩緩靠近對方，開口道：

    “今日造訪，蘇寺卿可是有什么新的線索？”

    蘇行章并沒有第一時間回話，而是縮動鼻子，細聞崔知韞越靠近，周身傳過來的越來越濃的香氣。

    他腦海中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自己的鼻子出錯了，之前也不是沒有和崔知韞在一起商談事情。

    縱使崔監(jiān)丞出身博陵崔氏，在都水監(jiān)事務(wù)的影響下，周身也是自然地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河水腥氣。

    特別是之前那一天，周身更是彌漫著一股酸臭味，不止是他，當日上朝時，站在崔監(jiān)丞周圍的人都聞到了。

    甚至之后在洛陽城中還傳出不少流言，就連他也從同僚的嘴里聽過幾耳朵。

    可是現(xiàn)在，蘇行章感受到著鼻尖越來越濃郁的香味，開始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鼻子出問題了？

    在都水監(jiān)的官員身上，特別是事事親力親為的崔知韞身上，居然感受到了勾人的香味？

    他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自己昨夜審問犯人時間太長，現(xiàn)在腦子都還沒有緩過勁來，頭昏眼花，才會令自己的鼻子出錯。

    因為，他不自覺地搖搖頭，將自己腦子搖清醒，他要再仔細感受一下。

    此時，崔知韞已經(jīng)自然落座在蘇行章旁邊的座位。

    忽然看到蘇行章猛烈搖頭，還以為是他們根據(jù)受賄賬簿上抓到的人出問題了。

    立即著急地詢問道：“可是在審問過程中出了什么差錯？”

    這一聲猶如驚雷般在蘇行章的耳邊響起，冷冽的聲音也將他心中好奇的火焰撲滅。

    蘇行章意識到是自己思慮飄遠造成的事情之后，立即解釋道：

    “崔監(jiān)丞行事妥帖，安排的自然沒出什么問題，你選中的這個郭茂安還真是其中最弱的一環(huán)，利用他外室所生的兒子威脅一番，就什么都招了。

    據(jù)他所言，他們郭家主要是負責將關(guān)內(nèi)道運來的私鹽進行打包，換上他們郭氏商行的袋子，當做糧食往南方售賣。一路上的關(guān)卡也會為他們利益集團影響而放開限制，并且對其貨運的內(nèi)容也不檢查，其中也有你們都水監(jiān)的人。”

    “在下清楚。”

    只要是漕運就別想錯開都水監(jiān)，崔知韞都這一切都非常清楚，而且他沒記錯的話，賬簿上面就有自己熟悉的名字。

    這兩天回來之后，對方也是頻頻來打擾，還說要將這些日子積攢的公務(wù)全部處理。

    話語之中掩藏著無盡的惡意，為了不影響大局，他只得暫時蟄伏。

    蘇行章看著崔知韞了然的表情，繼續(xù)補充道：

    “至于我們現(xiàn)在盤查到的最大的人物，就是在趙王府當做側(cè)妃的郭氏，郭茂安言語之中都透露出她們是通過郭側(cè)妃聯(lián)系的，就連賺得的銀子，也是通過給郭側(cè)妃送禮的理由送進趙王府的……”

    兩人一邊將已知的線索聯(lián)系在一起，一邊思考這樁私鹽案最后的主謀是誰。

    崔知韞看著賬簿中出現(xiàn)了一個個門閥世家的人物，就知道這件事肯定不止是趙王參與了。

    一個無權(quán)無勢的趙王，怎么可能吸引那么多世家的人，將本屬于自己的利益舍棄？

    按照賬簿上面所擠在的分成，趙王所得幾乎占據(jù)了半壁江山，與常理不符。

    這里面肯定還有其他的門道需要他們仔細思索，抽絲剝繭，將掩藏在深處的人揪出來。

    在兩人商談的間隙，后廚中鄭琬也將朝食的事情忙完了。

    她抬頭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對于現(xiàn)在這個時辰劉大廚都還沒來，感到困惑。

    忽然間想到趙青悠之前在家中提及的事情，原本想要踏出公廚門口的步子瞬間停下，若是劉大廚真的青瓷，估計她今天還有的忙活，至少現(xiàn)在不能離開。

    就在她思索之前，公廚庭院忽然走來一個人，一看到鄭琬就露出諂媚的笑容，行禮問道：

    “想必這位就是鄭娘子吧？王典事尋鄭娘子有事，還請到前院走一遭。”

    王典事正是負責公廚一應(yīng)事宜的官員，鄭琬一聽，立即回道：

    “還請郎君帶路。”

    “鄭娘子客氣了，請。”

    來人沒想到鄭琬這樣的高人還如此客氣，態(tài)度越發(fā)恭敬，帶著鄭琬一路往王典事做事的位置走去。

    不一會兒，就來到了王典事辦公的區(qū)域。

    王典事聽到腳步聲，立即往來人看去，之前對鄭琬客氣，那是因為她是崔監(jiān)丞特意要求留在公廚的人。

    現(xiàn)在他對鄭琬是真的有了一點佩服得意思，能夠在尚食局的考核當中打敗經(jīng)常為圣人制作飯食的宮人，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夠做到的。

    自他來都水監(jiān)之后，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人物。

    想到昨日就收到的劉興延請辭的文書，他覺得將鄭琬留在公廚負責飯食，是再好不過的決定。

    于是，在鄭琬沉靜的目光中，緩緩開口說：

    “請鄭娘子過來，是有一事相商。”

    “王典事請直言。”

    第75章 拜師？

    “昨日劉興延前來辭別, 說是想要卸任都水監(jiān)公廚的主廚一職，想著其年邁，本官同意了他的請求。想著鄭娘子剛通過尚食局的考核, 也有資格可以擔任本監(jiān)的主廚一職，不知鄭娘子意下如何？”

    王典事覺得自己的態(tài)度已經(jīng)好的不能再好了。

    同時也在心中思考鄭琬榮獲魁首的事，想著要不要自己找個時間去公廚嘗嘗對方的手藝。

    鄭琬本就對這件事有了一點準備, 聽到王典事的話, 立即躬身對著王典事行叉手禮。

    “多謝王典事惦念，在下就卻之不恭了。”

    “哈哈哈哈！鄭娘子不必如何自謙，魁首的廚藝還在我們都水監(jiān)做活, 那也是我們一監(jiān)官員的榮幸。就此這件事定下, 其他月錢和福利在這個月就會更改, 娘子月底直接去賬房領(lǐng)取即可。”

    “多謝王典事。”

    “鄭娘子不必如此客氣, 你今日可要將公廚的擔子擔起來。”

    “喏。”

    簡單對話之后, 立即將鄭琬成為都水監(jiān)公廚主廚的事情定下來。

    鄭琬轉(zhuǎn)身離開前院之后, 腦子才從這樣的驚喜當中回過神來, 意識到自己馬上要抓緊時間開始做午膳，腦海中漂浮過無數(shù)中美味佳肴。

    但是這一切的實施還得看安管事準備的食材，才能夠具體定下來。

    因此，回到公廚，她第一時間就朝著庫房的方向走去。

    安云煥已經(jīng)在門口等候鄭琬多時，看到她出現(xiàn)的那一刻，臉上還是無法抑制的開心，頂著燦爛的笑容出現(xiàn)在鄭琬眼前，笑著說：

    “今日的午膳是鄭娘子負責吧？”

    “安管事如何知道的這個消息？”

    “傳言, 傳言而已。加上今日劉大廚一直不出現(xiàn)，娘子又沒回家, 一猜就知道了。”

    “那看來安管事今日準備這么多食材，是有備而來啊。”

    “哈哈哈哈！這種小心思大家明白就好，明白就好。”

    兩個人說話間，其他猜測的這個消息的雜役們也紛紛圍過來，聽到安云煥的話，一個個也是心照不宣地露出笑容。

    畢竟，雖然鄭琬負責公廚的時候，大家要勞累一點，但是吃到那么美食的膳食，一切都是值得的。

    因此，眾人在安云煥說完話后，齊聲恭賀道：

    “恭賀鄭娘子！”

    帶頭的還是趙青悠，鄭琬一轉(zhuǎn)身就看到她站在人群中最前排的位置。

    聽到大家齊刷刷恭賀的喊聲，臉上情不自禁地露出喜悅的笑容。

    “多謝大家，往后還請諸位多擔待。”

    “娘子才是客氣了，大家都期待公廚在你的帶領(lǐng)下越來越好呢。”

    “就是，娘子不必自謙，你那手藝大家都是知道的。”

    “這些日子大家也是將自己吃的美美的，期望往后一日三餐都是這樣的。”

    ……

    眾人回應(yīng)的話語聽的鄭琬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只得選擇性地轉(zhuǎn)移話題。

    “大家的心意在下都明白，只是到了要開始準備午膳的時辰了，還是先忙公事，其他的休息時間再說。”

    說罷，立即轉(zhuǎn)身朝著庫房的位置走去。

    其他人聽到這話緊隨其后，瞬間將本來就擁擠的庫房，直接擠的滿滿當當，連走路的空隙都沒有了。

    安云煥明明是配著鄭琬一起進去的，可是越走他越覺得自己的視線越差。

    一轉(zhuǎn)身，就看到快要把自己堵起來的人墻，下意識地往后一退，又差點把鄭琬給撞倒。

    “哎呀！”

    突如其來的撞擊，讓鄭琬呼喊出身，穩(wěn)定好身形之后，轉(zhuǎn)身看著密密麻麻的人群和食材，大聲喊道：

    “你們不必如此著急進來，今日午膳的菜品還沒具體做出決定，在下先與安管事商議一番再說，你們先在門口候著。”

    “喏。”

    眾人也意識到現(xiàn)在的情況不太好，陸陸續(xù)續(xù)往后倒著走，站在門口兩側(cè)觀察內(nèi)里的動靜。

    只剩下安云煥和鄭琬兩人后，庫房中的空氣都容易呼吸不少。

    鄭琬將庫房內(nèi)的食材來回打量，打聽道：

    “安管事可知公廚午膳和晚膳的定例是多少？”

    “這些一貫是沒有什么具體的安排，但是賬房支取的月錢卻是有數(shù)額的。像是鄭娘子今日在庫房中看到的這些食材，那些容易腐爛的基本上就是三日的份數(shù)，其他的也是盡量在五日之內(nèi)使用。”

    “但是往日里庫房似乎不會堆積如此多的食材。”

    “那是因為劉大廚與娘子行事做菜的要求不同，劉大廚在給監(jiān)丞等人制作吃食時，會更喜歡名貴的食材，因此消耗的銀錢較多。娘子連洛陽城內(nèi)時興的羊rou都很少碰，同樣的銀錢，自然能夠購買的食材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