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寄生 第9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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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老大慘叫道:“別……饒命……” “少廢話,講。”腳底微微又用,又是一聲裂響。 “我說!我說!” 常老大匍匐在樊池的腳底,用嘶嘶漏氣般的嗓音,講述了人如何變成惡魔,前方的那處小院如何變成修羅地獄。 五個尋參人撕扯著涌進院子里,撞開薄薄的門板,里面哪有什么頭生四顆紅豆的綠衣參神,只有一個神情驚慌的安復(fù)容。五個人逼問他參神去哪了,他說,參神往地里一縮就不見了。靈參擅長土遁,這個常識尋參人都知道,氣得跌足長嘆,扼腕痛惜,彼此抱怨其他人耽誤了時機,讓發(fā)大財?shù)臋C會溜走了。自己也后悔不迭,若是早一點齊心協(xié)力沖進來,參神未必溜得掉,待拿他換了萬兩黃金,他們五人就算是平分,也夠一生享用了! 不過,他們并沒有就這樣算了,把目光盯在了安復(fù)容身上。比起幾天前他們見到的模樣,安復(fù)容原本瘦得塌下去的臉頰豐滿了,臉上青白病氣一掃而空,面色紅潤,看起來已完全恢復(fù)健康了。他們驚嘆著一粒參種的神效,一邊把安復(fù)容捆在了椅子上。 安復(fù)容驚道:“你們要干什么?” 常老大陰笑道:“我聽看到的人說,你與參神言談鍥合,已交上朋友了吧?讓你吃些苦頭,就不信它不來救你。” 在這處小屋里,五個人緊關(guān)了院門,對安復(fù)容進行了十幾天的折磨。先是以饑渴折磨,僅給勉強維持生命的食物和水,恢復(fù)健康沒幾天的安復(fù)容很快變得面黃肌瘦。過了幾天耐心耗盡,開始了毆打。五個人輪番動手,一邊發(fā)泄著與財富擦肩而過的憤怒,一邊把他打得慘一點,再慘一點,希望那個跑掉的參神念及友情,回來以身相贖。 然而沒有,參神始終沒回來。 常老大終于忍無可忍,一腳把奄奄一息的安復(fù)容連人帶椅踢翻在地:“它不會回來了!什么參神,也是個無情無義的東西!” 這世上最無情無義的人,偏偏常罵他人無情無義。 五個人在長達十幾天貪念的燒灼下,已都變得雙目腥紅,表神兇惡。胡老五說:“白費功夫!既找不回參神,就殺了這個人出個氣!反正他本是個病得要死的人,若查起來,就說他是病死的!” 常老大煩躁地說:“一條無親無故的賤命,誰會來查!” 五個人都有殺心,卻誰都不動手。畢竟都怕攤上人命案子。正想著把他丟在這里任其慢慢餓死,走到門口時,落在最后面的胡老五忽然冒出低低的一句:“好歹也是個參種,這么扔了可惜。” 其他人腳步頓住:“你說什么?” 胡老五臉上表情莫名陰森,讓人望之生寒。他壓低聲音道:“安復(fù)容不是吃了一粒參種才病愈的嗎?那可是參神的參種。已跟他的血rou融為一體,你們說,他本人,現(xiàn)在是不是也有長生不老的藥效?” 第179章 為什么沒能救他 常老大似是沒有勇氣說下去。院中的安蒲發(fā)出悲泣聲:“你怎么不說了?你害怕什么?惡鬼……你們才是惡鬼,食人的惡鬼。” 九蘅打了個哆嗦,低頭顫抖著問:“你們……該不會是……真的把……” 真的把安復(fù)容活活地分而食之了?! 常才大不敢吭氣,默認(rèn)了。院中安蒲憤怒地答道:“是的,復(fù)容被他們……被他們……”不忍說出來,嗓音因絕望變得喑啞,“最后,這五個惡鬼把他的骨埋在這棵梧桐樹下,抹去了嘴上的血跡,走出去了……” 九蘅忍無可忍地原地轉(zhuǎn)了兩圈,對樊池說:“踩死他吧,踩死踩死,這種東西活在世上太惡心了。” 樊池的腳應(yīng)聲而下,常老大的身體裂了,斷茬猶如枯木,連血都沒有一滴,發(fā)出慘烈的叫聲。院中傳來安蒲冷冷的聲音:“沒用的,他死不了,就算斷成幾截,他也會像塊朽木一樣活下去。” 這種活比死還痛苦。九蘅明白了安蒲的用意,點頭:“也好,也好。他活該生不如死。” 殘破不堪的常老大突然冒出一句:“你——不是安復(fù)容的鬼!”他的脖子恰恰扭曲到得朝著院子的方向,顯然是對著院中人說話。 九蘅冷笑一聲:“你才明白啊?” 常老大:“你——你到底是誰——” 門咯吱一聲開了,安蒲出現(xiàn)在門內(nèi),身上儒衫已變成碧綠衣袍,冷眼盯著常老大:“我是誰?我便是你苦苦尋找的參神啊。” “參神——”已經(jīng)變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常老大,都這模樣了,居然對著安蒲露出貪婪之色,簡直讓人無話可說。 九蘅問安蒲:“我有一事不解……” 他的眼神一黯,猜到了她要說的話:“那時我為什么不回來救他嗎?” 九蘅點頭。總覺得參精雖是精怪,與常老大這等人相比,更有人味。安復(fù)容落到那等境地他也沒回來相救,說不通。 “我一直在那里的。”他低聲道,“看著惡人闖進來,看著復(fù)容被捆住,看著他忍受饑渴,看著他被毆打,看著他……被殘殺。從頭至尾,一直都在。” 常老大昏黯的眼神簡直亮了起來:“你一直都在?你藏在哪了?”神情之急切,好像只要問清參神藏在哪里,就能奪到手似的。 九蘅照臉踢了他一腳,踢得他鼻子塌了進去:“你閉嘴!” 轉(zhuǎn)向安蒲:“當(dāng)時你在哪?” 安蒲這才答道:“我在屋梁之上,石盆之中。” 五個尋參老者在門外爭吵撕打的時候,安復(fù)容讓他趕緊遁土快跑,他偏偏不肯走,不放心把復(fù)容一人丟下。情急之中,安復(fù)容采取了折衷之計,讓他化出原身進到石盆里,踩著窗臺把石盆托到了房梁檁木的一角藏起來,想著五人撲個空,就會走了。 然而就是這一計走錯了步數(shù)。被收進石盆中的參精,在沒有外力幫助的情況下,是不能脫身、不能化形的。 安復(fù)容和安蒲都沒有料到人會兇惡至此。常老大他們被告知參神土遁而去的時候,非但沒有離開,反而綁了安復(fù)容當(dāng)人質(zhì),企圖引來參神。更沒有料到最后…… 當(dāng)五個人商量著要分食安復(fù)容求長生不老時,他們誰也沒有注意到,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人不知何時微微睜開了染血的眼,目光投向屋梁上昏暗的一角,嘴巴微微翕動了一下,無聲地說了三個字。 從安復(fù)容的角度,可以看到屋梁的檁木搭成的一個三角處,有一星艷紅露出來,微微顫動。 安復(fù)容說的是“不要看”。 聽到這里,常老大被踢變形的嘴發(fā)出含混的抱怨聲:“原來你一直藏在那里,可惜了——” 九蘅當(dāng)即又在他臉上補了一腳,這下子,這個參樹人大概永遠(yuǎn)也不會說話了,只會嘶嗚嘶嗚地從臉部裂縫里吐氣。 封住了這張開口就招人厭煩的嘴,九蘅覺得空氣都清新了。隔著半邊街的距離,回頭看了一眼站在院門內(nèi)的參精安蒲。他的死死盯著幾乎破碎的參樹人身上,目光恨毒。然而也沒有上來補一腳——他始終謹(jǐn)慎地站在院內(nèi)的泥土地面上,隨時準(zhǔn)備土遁而走。 為了不驚跑他,九蘅和樊池也原地站著沒動。九蘅試探地問:“安蒲,你與安復(fù)容……” 她一出聲,仿佛將安蒲從仇恨的漩渦中暫拉了起來,目光從常老大移到她臉上時,有片刻的恍惚,仿佛不知身在何處。九蘅不由地住了口,心臟微微揪起。 第180章 說沒就沒的少年 有時候我也會化成人形,到鎮(zhèn)子上游玩。那一次就恰巧遇到了復(fù)容求參的事。我原以為他能順利地求到尋參方法,或是有人送他一株救命山參。畢竟這個鎮(zhèn)子上的人靠山吃山,是天賜的飯碗,也該行些善積些德。沒想到所有人都拒絕了他,所有人。他們甚至不允許他死在鎮(zhèn)子上臟了地皮。”安蒲的語調(diào)里透著深深失望——這就是與之共生數(shù)百年的人類嗎?” 安復(fù)容被常家扔了出來,沒有力氣走動,就近尋了這座廢棄屋子,躺在岌岌欲塌的屋頂下等死。安蒲心中一軟,便跟進了進去。 安復(fù)容病得昏昏沉沉,隱約看到一個綠衣少年出現(xiàn)在面前,頭頂生著一簇紅珠。他張了張口想問來人是誰,少年豎指在唇前:“噓……別出聲。”他從頭頂摘了一粒紅豆下來,填進了安復(fù)容的口中。 安復(fù)容感覺像是一粒火星落在舌上,灼然一炸,火苗蔓延口腔,又順喉而下,沿著血脈燒遍經(jīng)絡(luò)百骸,rou身宛若浴火,又在烈焰中重生。 他大概昏睡了一個晝夜,醒來時,拖累了很久的病體奇跡般地輕快,身上有力氣了。抬眼看四周,好像不是他昏去前那個搖搖欲墜的破屋子了,屋頂完好,沒有了一眼望去可以看到星星的大洞,床鋪柔軟,窗明幾凈。可是……轉(zhuǎn)眼望向窗外,可以看到一枝梧桐闊葉。他住進的那個廢棄小院里,也有一棵梧桐樹啊。 帶著滿心疑惑起身,開門,確認(rèn)了這就是那個曾經(jīng)荒草叢生的小院。是誰把院子弄得這么整潔,把屋子修得這么完好? 是那個倚著梧桐樹睡著的綠衣少年嗎? 他依稀記起了昏迷前,這個少年喂他吃了一粒什么東西。他小心地走近,可以看清少年頭頂冒出的那一莖紅豆,還有他輕淺的呼吸,纖長覆蓋的眼睫。安復(fù)容伸出手,想拍一下少年的肩喚醒他問一問是怎么回事,還未碰到,少年突然不見了,一瞬間仿佛忽地沉落進了腳下的泥土中,什么痕跡也沒留下。 安復(fù)容呆在原地,然后四處轉(zhuǎn)著亂找,也沒找到綠衣少年的蹤跡。他百思不得其解,開始疑心自己是病糊涂了,出現(xiàn)了幻覺,根本沒有什么綠衣少年。 然而一個時辰之后,少年忽然悄沒聲地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笑盈盈道:“你醒了?” “你……你……我……我……”安復(fù)容震驚得說不成話。 后來在少年的解釋下,他才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原來少年是參精,贈了一粒參種給他,醫(yī)好了他的病。至于少年為什么突然消失…… 少年抱歉地道:“我不是故意的,這是我的與生俱來的天性。” 山參,尤其是有了靈性的山參最擅長遁形,通常挖參人就算是看到了山參,也要第一時間以紅繩系住,否則一低頭拿鋤頭,再抬起頭來就無論如何也找不著它了。而對于千年參精,這種遁形之能更是出神入化,即使參精睡著,有人接近時,他都不必醒來,自動遁形到別處接著睡,常常一覺醒來,已距離原先睡去的地頭有百里之遠(yuǎn)了。 所以在梧桐樹下時,參精并非故意逃走,完全是無意識的,直到睡飽了才自己回來。 安復(fù)容對這番奇遇驚喜萬分,感激不盡。參精也沒接著就離開,而是留下來與他談古論今,吟詩作對。參精也活了千年了,肚子里積攢了許多學(xué)問,與安復(fù)容一拍即合,惺惺相惜,稱兄道弟。雖然參精有千歲,卻自稱小弟,因為他人形的面相比安復(fù)容看上去更年青,安復(fù)容很愉快地認(rèn)了這個兄弟。 安復(fù)容問他叫什么名字,參精說自己的名字叫做“蒲”。 安復(fù)容問:“請問尊姓?” 參精說:“我沒有姓。你姓什么?” “我姓安。” “那我也姓安吧。”參精笑瞇瞇道,眼中若含碎星。 所以參精就叫安蒲了。 兩人日夜暢談,相見恨晚,夜深時安蒲伏桌睡著,因為腳下的地面是泥土的,一不小心就土遁而去,第二天再匆忙回來。這事發(fā)生過幾次之后,安復(fù)容慨嘆道:“蒲弟終歸是仙物,總有一天離開了不會再回來。” 第181章 碎成渣的參神像 安復(fù)容為他的去而返回喜悅之余,問道:“你帶個花盆來做什么?” 安蒲認(rèn)真地說:“這是我的克星。” “什么?”安復(fù)容吃了一驚,“那你拿來做什么?還不扔掉!” 安蒲平靜地道:“土遁的克制之物是石頭。只要把我收進這個石盆,就不會在睡著的時候不自覺消失。只要你不想讓我走,我就走不了。” 安復(fù)容怔住:“安蒲你……” “只要復(fù)容愿意,我便留在復(fù)容身邊,陪你讀書寫字,吟詩作畫。”說罷,身形忽然化作一股青煙鉆入石盆,在盆中泥土里現(xiàn)出原形:一株白生生的莖、碧生生的葉的山參,頂端四珠參種晃晃悠悠。 安復(fù)容驚訝之際,心中暖熱,眼眶潮潤,笑道:“我知道你的心意了,你快出來吧。” 山參沒有動靜。安復(fù)容等了一會兒,慌了:“安蒲,你是不是忘記教我把你放出石盆的辦法了?” 安蒲的確是忘了!!可是來不及了!不會說話了! 一人一參各自急得不得了,直到安復(fù)容無意中揪了一下其中一片參葉,安蒲“嘩”地一下從盆里跳出來,拉著復(fù)容的手哈哈大笑…… 就這樣,二人在這小屋子里愉快地相處了好幾日,直到有一天,被人窺到了安蒲的真身。 安復(fù)容感覺不妙,當(dāng)即就要求安蒲趕緊土遁,安蒲卻不愿意獨自逃走。安復(fù)容想了一想,道:“那你就呆在石盆里,我將你托到梁上藏起來,就說你土遁了,他們找不到你也就只能作罷了。” 安蒲覺得有道理,就依言進到盆中化出原形。安復(fù)容將石托到檁木的角落里去藏好沒多久,外面就傳來尋參五兄弟的爭吵聲,很快破門而入。 果然,不用安復(fù)容編謊,他們就認(rèn)為參神土遁了。 但是安復(fù)容猜對了開頭,卻沒能猜透人心的可怕。五兄弟沒有作罷,而是綁了安復(fù)容想誘捕參神,一直發(fā)展到無法想象的食人之惡。 化成山參被困在梁上的安蒲,把慘劇的始末一幕不落地看在眼里。他被石盆鎖住了,不能動彈,不能出聲,不能救復(fù)容。他最多能做到的就是葉子微微地顫,連一絲響動都弄不出。 只能看著,眼睜睜地看著。他多么希望復(fù)容在某一次痛苦折磨之下承受不住,只需一個眼神,或是抬手一指,指出他的所在,就能換得逃出生天。 可是復(fù)容沒有。 復(fù)容預(yù)感到有一場血腥無比的場面要在安蒲的視線內(nèi)展開,無聲地勸梁上靈參:“不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