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寄生 第33節
兩個老人怎敢吃死人做的飯?……但是后來還是吃了。因為太餓了。生米也要下咽啊。 后來……家里沒有米了,死去的女兒做的飯,就只有土了。 在這期間,外面的世界好像也亂套了。村子里傳來混亂的慘叫聲、奔逃聲。隔著墻他們看不到發生了什么,而巨貓對內絕不允許他們離開,對外則把一些奇怪的東西擋住了。 再后來,兩個老人活活餓死了。 巨貓發現他們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不開心了。一家要在一起,他們睡下怎么可以?它伸出巨爪踩了踩他們的身子,急得跳過來又跳過去……然后他們就又醒了,起來了,僵硬緩慢地走動著,與他們的女兒一樣。 一家人就這樣都變成了走尸,將日子和諧地過了下去。 巨貓感覺十分滿意。 看到主人每天吃土,十分單調,它便又承擔了捕獵的職責,為家人提供食物。這并非難事,現在到處是長著魚尾的獵物,非常好抓…… …… 九蘅又記起了一家三口走尸圍著餐子吃鮫尸碎塊的情形,惡寒打了個冷顫。木蓮的殘魂也不堪地道:“那時我的腦子是糊涂的,現在想起來真是可怕。” 九蘅說:“你這只貓……還真是了不起啊!” 旁邊臥著的招財很通靈性,認為大家是在夸它,發出嗚嚕一聲,接受了表揚。九蘅打量著招財:“不過……這貓變大時出現的那個光團,我怎么覺得這么耳熟呢?” 旁邊樊池涼涼地睨視她一眼——可不是耳熟嗎?你不耳熟誰耳熟? 她到他意味深長的神色,恍然大悟:“哦!難道……也是……”她指著自己的腦袋,當著人不便說出來——擊中招財的也是白澤七魄碎片之一嗎? 樊池微點了一下頭,又問木蓮:“你說擊中招財的那個光團是什么顏色的?” 木蓮說:“青色。” 他露出了然的神氣。九蘅將他拉到一邊,壓低聲音問:“青色的獸魄叫什么?” “天沖。”他答道。 她驚喜道:“那么招財身上是寄生了天沖獸魄了?白澤碎魄也能寄生到貓的身上嗎?” “是活物就能寄生。” 九蘅驚嘆不已,再偷偷看一眼黑貓。知道它跟自己的體內寄生了同一頭白澤的碎魄,感覺更親切了。“天沖賦予它什么異能?” 樊池答:“被寄生時它在盼著主人醒來,所以,它的異能是將死人喚醒成為走尸。” 她驚嘆道:“這個技能有點厲害啊!” 他說:“有什么厲害的?走尸行動不便頭腦愚笨,有什么用?倒是它體型隨之變大,攻擊力強,算是附加的技能,比喚醒走尸的本事實用得多。” “是啊,這家伙捕殺鮫尸有一套!” “除了捕殺鮫尸,還有個大用處。”樊池笑瞇瞇道。 “什么用處?” “它脊背寬闊多rou,是個座騎的好材料。”樊池說。 “……跟木蓮商量一下,將它要過來?” “殘念是你喚出來的,你的要求她不敢拒絕,你跟她要。” 兩個人暗搓搓地覬覦著人家的貓兒,那廂,長弓走近了木蓮。 第54章 神器赤魚被搶了 長弓走近了木蓮:“木蓮……” “長弓哥,我要走了。” 長弓的眼里迸出淚來:“木蓮,下一輩子我一定保護好你,不讓你再受這樣的苦。” 木蓮凄然微笑:“這一輩子我累你受苦受痛,下一輩子還要再見嗎?” 長弓用力點頭:“要的要的,你一定要等我。”他著急地轉向樊池:“高人……您慧眼通天,請問可有輪回轉世,可有再世重逢?” 樊池沉默了一陣。不管是命運還是輪回,有諸多因果,又有無窮變數,他如何能給出確切的回答?面對著忐忑期待的長弓和木蓮,終于開口:“只要心有執念,上天自會聽到。” 長弓眼中亮起,對木蓮說:“只要我們心中抱定信念,就必會重逢!” 木蓮含淚點了一下頭。 九蘅看準時機適時插話:“木蓮,你走后,能讓我來照顧招財嗎?” 木蓮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長弓。顯然她原本是打算把招財托付給長弓的,又不敢違逆九蘅。長弓連忙道:“我看如此甚好。招財這么大個子,我也養不起它。” 于是木蓮點頭,將招財喚過來,朝著九蘅那邊輕輕一推:“招財,以后她就是你的新主子了,你要乖啊。” 招財被天沖獸寄生之后,不僅能喚醒走尸、體型變大,智力也爆增,對人言是能聽懂一些的。聽到這話,一臉不甘不愿的神氣。 木蓮又說:“還有一事求二位。請二位……送我父母一程吧。”語氣中透著深深哀傷。 九蘅點頭:“好。你也上路吧。” 木蓮向著兩人施了一禮,再深深看長弓一眼,夜風拂過,身形呼地如煙散去。招財大驚,茫然四顧也找不到主人的影子,對著夜空發出長長呼嘯。 隔了一天,樊池與九蘅才告別長弓,牽著招財上路。 過去的一天里,他們依照木蓮的囑托,給了她的父母一個解脫。兩個老人罪過沉重,但報應不爽,被招財困在家里、面對著女兒的走尸,在恐懼和饑餓中慢慢死去,也算得到了應有的懲罰。兩個殘念從走尸中釋放出來的時候,無顏面對任何人,瞬間銷散。 九蘅和樊池在長弓的家里休整了一天,九蘅的肚子里填滿了長弓家的熏rou。他家的床上鋪了暖和的獸皮,兩人拱上去睡了個飽足。 次日醒來時,發現他們的大貓招財加了裝備,更變得英氣勃勃了——手巧的長弓用皮革給它做了一套棕色鞍轡。被套上鞍轡的大貓很不適應,有點煩躁,不理會長弓的安撫,晃著身子想把異物甩下來。 九蘅走出屋門打量著它,發出一驚贊嘆:“太帥了!” 招財立刻不亂甩了,頗為得意地昂了昂頭。長弓忍不住笑道:“我勸了它一個早晨也勸不服,你夸它一句就管用了,果然是認主了。” 九蘅興奮地就爬上了貓背。招財的瞳孔刷地變成豎線,蹦起來把腰猛地一甩,九蘅驚叫著飛出,朝墻壁撞了過去!一道白影掠過來將她接住,半空里旋了一圈落在地上。 不用說,當然是樊池出手救靈寵。她抱著他的脖子呼道:“好險好險,還好還好。” 他一記鄙視砸她臉上,手一松,她屁股著地。 長弓尷尬地撓了撓頭:“看來徹底認主,還需要一點時間。” 樊池看著威風凜凜的大貓,一時失神。 九蘅看著他側顏上忽然浮起的傷感,知道他又記起了白澤。輕聲道:“現在已經找到兩個碎魄宿主了,終有一天會全部找到的。” 他點了一下頭:“是的,或許會的。” 她的嘴角勾著微笑,心底有些許蒼涼。如果有一天——如果有一天七片碎魄找齊,白澤歸位,那么她呢?她也完成宿主使命,要消失在世間了吧。 然而消失又如何?如果不是靈慧獸,掙扎在雨夜泥路上的那一天她就已經死了,這余生本就是跟白澤借來的。 至少在找齊碎魄之前,她還要陪他走很長一段路,每一天每一刻或驚險離奇,或散發光彩,勝過往昔十六年的死氣沉沉。 這就足夠了,不是嗎? 二人告別依依不舍的長弓,牽著招財離開張家村,朝著正南走去。赤魚給予的指示還是十分明顯:南面。朝南走會有赤魚妖丹的下落。 一路上,九蘅無論怎樣討好,招財都不肯馱她一下。商量不成,她就想暗搓搓地想爬到它的背上去,無一例外被招財甩飛,次次都是樊池出手接住飛起的少女。 但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啊……不,不是說招財打盹被她成功騎了,而是樊池打盹了。這人走著走著犯困了,揉眼睛的當空,又一次企圖爬貓的九蘅再度被甩飛,半空里她心安理得等著他來接…… 叭唧一聲,摔了個四腳朝天。 九蘅躺在地上抱怨道:“為什么不接住我?” 樊池:“抱歉啊……摔到了沒有?” “摔到了!好痛!”坐地上揉著腿淚奔。 招財突然走過來,朝著她張開血盆大口。她驚得呆住:巨獸終于煩不勝煩,要吃了她一了百了嗎? 樊池也神色一厲,抬掌就要對著招財的腦袋擊下! 不料招財只是叼住了她的后領,猛地一甩!少女騰空飛起旋轉一圈,發出一串驚叫,落下時正好落在招財的鞍上! 原來招財是看她摔傷,主動來馱她啊!她又驚又喜在它后頸上撓了撓,夸道:“招財好懂事!”大貓面無表情,一臉高冷。 樊池看到這情形深受啟發,往招財面前一躺做裝死狀。 招財冷漠地從他的身上踩了過去。寄生了白澤碎魄的貓膽子不是一般的壯! 九蘅在貓背上差點笑死了!樊池跳起來,誓要揍這只貓一頓!招財看勢不好,馱著九蘅疾馳如飛! 一路邊鬧邊走,招財與二人混得更熟了。半路歇息時,它一溜煙不見了蹤影,過了一會回來了,嘴里叼著一只還在掙扎的鮫尸,熱情地送到九蘅面前。她連忙說:“你自己吃吧,走遠些吃!”它心滿意足地趴到別處去享用了。 她難以忍受地扶額緩了一陣,不過僅片刻就拋開不適,摸出長弓贈送的烤獐子rou啃起來。亂世之中,若是這點殘酷都不能忍,還如何活下去? 樊池坐在草地上,瞇眼看著平緩的丘陵地帶,土地肥沃。這里本應是個富饒的地方,路邊的莊稼地里卻是雜草叢生,一派狼藉。百姓都被魚婦之災逼得逃難去了,哪還有人種地。他嘆道:“明年必是個饑荒年頭了。” 九蘅看他一眼:“你是個神仙,還懂得人間五谷耕種?” “我可是個佑護神,都有專門的神殿的。凡人們平時想不起我來,遇到饑荒年時還是會修一修廟堂,上一上香的。只是現在這情形,上香給我也無能為力了。” “什么,你還有神殿?” “當然了。我的神殿說起來也不遠,距此處也就百里多,有機會帶你去看看。”他可是有房的男人!雖然神殿多年來沒有什么香火,是破敗了些…… “好啊!”她開心地說,手里玩著赤魚,將它忽爾變大忽爾變小。突然的,感覺手中一陣震顫,竟震得手心都麻了!她愣怔道:“這,這什么情況?” 樊池也注意到了異常,訝異道:“反應如此強烈,難道赤魚妖丹就在附近?” 說話間,赤魚竟震得幾乎握不住!樊池猛然抬頭朝四周看去,道:“不對,不僅是在附近,而是正在以很快的速度靠近!” 但是四野空曠,什么看不到啊!九蘅茫然問:“哪兒呢?” 他突然喝了一聲:“當心!”伸手拉得她身子一歪。 她只覺有一陣疾風掠過身側,手中一空。愣了一下,再看自己手中,頓時驚叫起來:“哎?我的赤魚呢?” 樊池來不及回答,人已朝前飛身掠出。 ·第六卷 假神篇· 第55章 追不上的隱形人 他沒有跑多遠就折回了,臉上神情頗是緊張,將她一把從貓背上拖下,一手將她圈在臂彎,另一手居然亮出了無意劍。 她仰臉茫然看著他:“你干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