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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藏天才劍修跑路了 第3節

    “乖,小九莫怕,”大師兄臨到頭仍舊在寬慰他,“有師兄師姐們在,小九莫怕。”

    謝枕流拼命撕扯,卻撼動不了半分,只能伸出一只手,眼睜睜望著師兄師姐們背對著他被蓮華的陣法屠殺。

    “師兄!師姐!!”

    “小九。”摟著他的大師兄突然叫他,聲音喑啞道,“若你能活著出去,去尋你心中之道吧。”

    他一下一下地順著師弟的發絲,拼盡最后一口心血囑咐道:“莫被枕流劍失了你的道心,枕流只是一把劍,你要時刻明白自己是誰。”

    不滅的烈火吞噬了眾人,被絕望的高溫席卷舔舐時,便是一向驕傲自矜的親傳弟子們也不由得發出陣陣凄惶尖叫。

    但饒是如此,靈魂燃燒殆盡的最后一刻,也未見他們哪怕退讓半步,始終牢牢地守護著他們身后的小師弟。

    烈火在眾人血rou中燃燒,更在謝枕流眼中燃燒。

    “不要!不要!”謝枕流哭喊道,“師兄!別丟下我!”

    蓮華道人的陣法覆蓋整座鉉云宗,宗內眾人無一幸免,皆被屠殺,唯有最小的謝枕流,被師兄師姐們護著,血rou尸身在他身邊密密麻麻地堆積,他被埋在尸骸下,rou身盡毀,神魂離散,卻仍舊強撐著一口氣等一個奇跡。

    經歷了一次又一次滅門之災的謝枕流雙眼無神,他怔怔地望著虛空之上的劍尊靈體,喃喃道:“您讓我心懷天下,我卻連同門都救不了,遑論天下?”

    劍尊神情仍舊悲憫,他望著一臉死志的晚輩,心疼嘆氣:“枕流,你道心已亂。”

    “我不是謝枕流,”他閉上眼,任由眼角淚珠滑落。

    劍尊又問:“那你是誰?”

    “謝懷——”

    猛然睜開眼,強烈的情緒波動讓謝懷靈力暴動,窗外雪花凌亂,狂嘯的寒風拍打著窗,卻絲毫影響不到屋內緊密的二人。

    謝懷大口大口地喘氣,終于從無盡的夢魘中脫出。

    “謝懷!謝懷!”

    姜嬋望見他終于睜開眼,滿臉欣喜與擔憂,再也顧不得什么禮儀,一把握住了謝懷冰冷的手:“謝懷,你醒了嗎?”

    謝懷茫然無措地眨眨眼,眼前仍舊一片漆黑,蓮華道人的陣法太過凌厲,加之等到姜嬋時徒留最后一縷殘魂,在靈府之中溫養這么些日子,他仍舊是虛弱至極的。

    謝懷看不見,瞳孔虛焦地左右晃動,卻看不到分毫。

    不過他恢復了點殘弱的聽力,聽到了姜嬋的呼喚,也正是她不斷的喊聲將他從夢魘中拽出。

    “我得救了嗎?”

    謝懷眼睫顫抖,虛弱地發問:“這是何地?”

    *

    另一邊。

    沉睡多日的孩童終于醒來,眼中的黑氣一閃而過。

    她動作僵硬地翻身下床,推開屋門,目標明確地朝著某地走去。

    “嘭。”

    晚娘摔了手上的水盆,望著院中的孩子一臉不可置信:“豆豆?”

    她連忙上前擁住,望著她邊哭邊笑:“豆豆,你好了嗎,你,你有沒有哪里痛?”

    晚娘生怕孩子一張口,便是那要命的唱詞,可豆豆只是僵硬地轉了轉頭,茫然地喊了一聲:“阿娘?”

    “是我是我。”晚娘這才放下心來,眼淚簌簌地落,懸了幾日的心終于落回原地,并不由地感慨枕流仙君還是靈驗,那看著稚嫩的仙子也是不凡。

    “娘,”豆豆喊道,“我餓了。”

    “好好好,娘這就去給你做飯。”晚娘狠狠摟了摟她,又囑咐道,“你回房中聽話等著,莫去娘的房間,那里面有貴客,可別吵著人家。”

    見晚娘走遠了,豆豆眨了眨眼,突然笑得詭異。

    她徑直走向隔壁房間,推開房門。

    床上陌生的女孩正昏迷著,眉頭緊鎖,白岑岑的小臉覆了一層薄汗,一眼便知正受著極大的痛苦。

    豆豆望見女孩,眸光一閃,指尖黑氣氤氳凝聚,正欲進門。

    下一刻只覺自己瘦小的身軀騰空而起。

    “不是說這個鎮子小孩都暈了嗎,這怎么醒著一個?”

    豆豆被人拎起,艱難地回過頭,只見著身后男人衣著光鮮,渾身上下美玉鐺鐺,金銀環繞,一身的富貴氣險些閃瞎他的眼。

    在空中掙扎了幾下,望著沉睡的姜嬋咿咿呀呀地亂叫。

    “松開,沒見著磕著人家小孩了嗎?”

    又是一個人的聲音,不過這聲清脆嬌俏,一聽便是個可人的姑娘。

    晚娘聽了聲自廚房走出,一眼便瞧見兩位衣著不凡,氣質脫俗的仙人站在自家院中,一男一女,一高一矮,男的手里還提溜著自己女兒。

    她嚇了一跳,趕忙上前:“二位貴人這是做什么,快放了我家孩子。”

    男的那位金冠束發,穿著一襲振袖束腰的黑金長袍,金絲勾勒外袍的邊邊角角,腰間墜著兩塊美玉和一盞小小的琉璃鏡,微微動作便是叮當亂響,盡是奢華的細碎動靜。

    他朝晚娘看來,年歲也不大,長眉入鬢,杏眼微瞇,唇瓣臉頰都帶著些嬰兒肥,一眼瞧上去有些女孩子家的秀氣嬌貴,卻生生被衣冠襯出來三分霸道。

    男子挑挑眉,放下了手中的小孩,笑笑:“別緊張,我們不過是聽聞鎮中怪事,來查看一番,沒曾想你女兒倒是命硬,躲過了這怪里怪氣的邪術。”

    晚娘趕忙上前擁住豆豆,蹲著身子抬眸囁嚅道:“不是…是有位仙子……我去枕流廟中跪拜時,有位仙子說她能幫我。”

    二人聞言挑了挑眉,晚娘看著他們越說越小聲:“她…她一碰豆豆就好了,如今昏睡在我房中……”

    “真是稀奇。”旁邊的女子神色莫名地發笑,“如今修仙界人人自危,能想著保命便不錯了,居然還有人下凡來做善事,還專待在枕流的廟中。”

    男子自當聽出了她的話外音,抽出腰上長劍:“看一眼便知了,若也是個邪魔妖道,”

    他語帶笑意,卻彌漫著滔天的殺氣:“一劍殺了便是。”

    第3章

    窗外的風雪重又恢復了平靜,雪花遲緩地簌簌落下,預兆著屋內二人靈力安穩。

    姜嬋嘆了口氣,終于接受了謝懷重又陷入了沉睡的事實。

    對于曾經揮霍無度,靈丹妙藥管夠的謝懷來說,她沒日沒夜修煉來的靈氣終歸還是冰山一角,算不得什么。

    姜嬋眼睜睜望著謝懷清醒一瞬,卻是連他的回答都未聽到,便再次沉睡過去。

    此次雖說是確認了謝懷魂魄終于被溫養活了,不必再擔憂他會隨時隨地死去,但清醒的代價實在龐大,不過是說了兩句話便消耗了姜嬋大半的靈氣。

    謝懷就像是枯竭的偌大湖泊,瞬間將積攢的靈力池盡數吸干,饒是如此他的靈體還是比之前更加透明了三分。

    姜嬋七分歡喜三分憂慮,只能小心翼翼替他理好了鬢邊的碎發,出了靈府。

    *

    “這姑娘昏到了現在,不會死了吧?”

    同行二人中的女孩坐在姜嬋床邊,探了她的鼻息,面色嚴肅。

    男子則抱臂站于一旁,挑眉道:“你說,修仙界不會真的還有像我們一樣跑來凡間尋枕流蹤跡的吧。她是不是真的替這家孩子擋了災,才躺在這里的?”

    “你昏頭了?”女子嘲諷一笑,“聞涿,你第一天到這嗎,這一路看到的都是什么人心里沒點數嗎?現如今莫說凡間,便是修仙界聽到枕流名字的都要退避三舍,生怕惹上麻煩,這女子這么面生,與枕流也沒有任何淵源,怎會幫他?”

    喚做聞涿的男子被嗆成這樣,脾氣也跟著上來:“就你聰明,你慢慢提防吧,小爺我還不伺候了呢。”

    說罷便轉身踢開,去尋晚娘問話。

    “蠢蛋。”女子對著他離去的背影罵了句,剛轉過身,便對上姜嬋一雙黑亮亮的眼睛。

    平靜無波,一眼便知早已醒來許久。

    “你!”

    姜嬋一記手刀下去,便將毫無防備的女人劈暈。

    她早就醒了,漂泊多年的經驗讓她學會了要伺機行動。她凝神側耳聽,聽到名為聞涿的人并未發覺,只一顧問著晚娘的話,這才放下心來審視手邊的女子。

    女孩長得嬌俏,眼睫纖長,唇瓣飽滿,衣著繁復奢華,層層疊疊的紗裙將身軀包裹,裙擺明明長至腳踝,卻依舊不染纖塵,縹緲朦朧。閉著一雙眼都能窺見她的靈動嬌蠻,只瞧一眼便知她同那位男子一樣,是家里嬌慣著長大的。

    姜嬋思及方才二人的談話,略微思忖,將女孩抱上床鋪。

    手臂自她頸下抽離,不小心帶出她的發簪。

    一支小巧的寶簪并不起眼,只在紅木的簪體上鑲了一顆青寶石,與她通身的氣派略有不符。

    然而就是這一小小的寶簪脫落,下一瞬,女子滿頭青絲變白雪,純粹透亮的雪發順著滑下,洋洋灑灑鋪設了整張床,閃著銀亮的細光,與姜嬋銀發不同,當真是會閃著碎光的白雪,襯著女孩小巧的臉更加精致。

    姜嬋怔住,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輕輕將手上的簪子原路插回,像看戲法一般看著雪發一寸寸偽裝成正常的模樣。

    *

    這邊聞涿還在孜孜不倦地問著晚娘一大堆莫名的問題。

    “為什么你們村的枕流廟沒有被燒掉呢?”

    “算了,就算沒被燒也沒被拆,里面也是一樣不能看,枕流那樣愛干凈的人,看到自己神像被油污抹了一身,只怕寧可被燒了。”

    “那女孩到底怎么把你孩子治好的?”

    晚娘只一臉惶惶,到頭來半句話也插不上,只聽得眼前這人自言自語說了半天。

    好半晌她瞥見門口,眸光一亮,驚喜道:“阿嬋,你醒了!”

    聞涿一驚,倏地回身,只見姜嬋站在房門口,背著光,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瞧,眼里沒半分情愫,怵人的很。

    “晚娘,”姜嬋盯著聞涿,卻是對著晚娘說話,“去看著你孩子吧,別再出意外了。”

    晚娘連忙答應,將廚房讓給二人走了。

    聞涿握緊腰間長劍,厲聲道:“你把桑昭怎么了!”

    姜嬋聞言,更是篤定了自己的判斷,若有所思點點頭:“桑家有女,雪發昭昭,天性使然,嬌縱不堪。”

    聞涿一怔,便看見姜嬋盯著他道:“這是《南海圖錄》中,青龍族的最后一位純血青龍的記錄。”

    “你……”

    聞涿面色微變。

    “鉉云宗親傳九弟子在少年時,曾只身代表宗門前往南海聽學,”姜嬋停頓片刻,又接著說道,“你們應當是謝懷年少相識吧。從修仙界來,是聽了凡間的傳聞,來尋謝懷殘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