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奶媽的萌寵日常 第10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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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額圖倒臺了。八阿哥掌了廣善庫,與三阿哥一道提審太子奶兄凌普,入了刑部輪值。 齊東珠看著八福晉郭絡羅氏顧盼生輝的美目,感受得到她的勃勃朝氣和燃燒的野心。齊東珠此刻覺得,她和胤禩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她的鋒銳和野心有胤禩的包容和接納,胤禩的能力有她傾盡全力的信任和幫扶。在這個男尊女卑的時代,郭絡羅氏入主八貝勒府掌管一切事物,與八貝勒的門客從屬結交往來不忌,她的自由和權力,是滿京城的貴婦中頭一份兒的。 齊東珠笑了笑,像對待自己的幼崽一樣摸了摸郭絡羅氏如云的鬢角,輕聲說道:“我年歲大了,朝廷之事,你們年輕人說道就是了,我聽不懂。只是你們做事記得小心些。” 郭絡羅氏停下了話語,也學著八阿哥他們,在齊東珠的掌心蹭了蹭。她自幼失去了母親,是外祖母養大的。外祖母年高,并非親自教養她,她的舅舅們對她寵愛有加,卻沒有人能給她這種母親般的愛護。 是與胤禩結親之后,郭絡羅氏才從良嬪和齊妃身上尋找到了那份缺失的母愛,在夜里的美夢之中,也能描繪出母親的面容。 “你和胤禩可還好?” 齊東珠笑了笑,輕聲問郭絡羅氏。她并不是擔心郭絡羅氏和胤禩過得不好,因為一個人的幸福是能從外表上看得出來的。她只是知道郭絡羅氏是個火熱的性子,多日不見,一定有許多話兒與她說。 和言辭小心的四福晉那拉氏并不相同,郭絡羅氏總是愿意講八貝勒府上的事,一方面是因為府上事事由她做主,二來是她和胤禩當真有一段很健康平等的夫妻關系,八貝勒的府上除了她這福晉,連個侍妾都是沒有的。 這還多虧了齊東珠的斡旋。皇子結親前是要與宮女試婚的,不僅如此,胤禩十六歲的時候,康熙就做出了賞賜他八個適齡宮女的荒唐事。可齊東珠不會慣著這種行為,或許別家的狗子她管不著,她家的狗子不能沒有狗德。因而胤禩直到結婚的時候仍然是完璧之身,干干凈凈地進入了安親王府的洞房。 “好是好,只是...” 郭絡羅氏的手落在了小腹上,后續的話兒不需明說,就連安安靜靜聽著妯娌對著婆母撒嬌的四福晉那拉氏也垂下了頭。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若說四福晉不羨慕八福晉的張揚和灑脫,羨慕她敢指著丈夫的鼻子怒罵,也敢與丈夫的老師結交往來,縱聲說笑,那肯定是假的。四阿哥胤禛的后院在眾兄弟里絕對算得上人丁稀少的了,她誕下了嫡子弘暉,主母的位置也穩當,但后院里確實有康熙爺賞賜的三四房妾室。 她不敢如同八福晉郭絡羅氏一樣,潑辣又大搖大擺地把皇帝賞賜給自家丈夫的女人領回宮去,拉著自家丈夫在大庭廣眾之下求皇上將人收回去,又在康熙爺臉色難看的時候跑去婆母齊妃處告狀。 因為她心里清明得很。真正縱容郭絡羅氏的不是她煊赫的身世,也不是宮中的齊母妃,更不是礙于長輩面子不能與她計較的康熙爺,而是有時跟她吵架分房,覺得丟了面子卻次次都會隨她入宮吵鬧的胤禩。 一個愛重她的丈夫,才是她張揚肆意的根源,哪怕她連孩子都沒有生下一個。 旁人家里或許也就算了,可事到如今,明眼人誰看不出胤禩奪嫡的野心?一個膝下空空的皇子,即便能力超絕,總會招致沒有繼承者的非議。 無論旁人怎么想,齊東珠是最不在乎子嗣問題的人。她扯過郭絡羅氏的手,面兒上露出一點兒細微的抱怨:“不許強求這些。沒有就沒有,你倆好好過就是了。也不許亂吃補藥糟蹋了身體,得不償失。知道嗎?況且你不孕也并非是你的問題,說不定是胤禩身子弱。” 這話兒說得可太違心了,胤禩壯得和小牛犢子一樣,雖然不及康熙那么離譜的身高,但是身高也過了一米八。齊東珠不能明言的真正原因則是胤禩和郭絡羅氏實屬近親結婚。這事兒也是后來齊東珠才知道的。 雖然兩人并不同姓,但郭絡羅氏母系安親王府就姓愛新覺羅,而父系郭絡羅氏又從努爾哈赤的時代就開始與愛新覺羅氏聯姻。這錯綜復雜的姻親關系實在令人頭疼,齊東珠生怕兩人真造出個智障兒童,那純屬造孽了。 當年兩人新婚燕爾,便在宮中誕下了一個小格格。是齊東珠親自為郭絡羅氏接生的,可小格格身子太弱,恐怕在現代也要隔離觀察幾個月。無論胤禩多么歡喜,小格格還是沒撐過幾日,齊東珠想盡辦法也沒能留住人。 自那以后,齊東珠與胤禩仔細談過了。他珍愛妻子,亦不愿妻子再受什么苦楚,兩人磕磕絆絆過到現在,八貝勒府一個幼崽都沒有,但卻是兩人共同的家。 郭絡羅氏聽聞此話,眼睛也發熱。她斂住眉目,出聲抱怨道:“旁人不敢說什么,四伯可沒少說。四嫂,您今兒可得給我評評理,四伯哪次見了我不橫眉冷對的。兩家府第相連,我有時候出個門兒都能看到四伯臭著一張臉,像是我欠他弟弟幾個小阿哥似的。” 那拉氏臉色漲紅,連忙扯過郭絡羅氏的手,作安撫之態,出聲對齊東珠解釋道:“四阿哥是有些關心八叔家事,不過對弟妹可沒有那般冷臉,他臉色一貫如此,弟妹可莫要往心里去。” 郭絡羅氏冷哼一聲,馬車外,不知誰的馬打了一聲響鼻,繼而胤禩迭聲喊了兩句“四哥”,又低聲說了些什么,方才重新沒了動靜。 郭絡羅氏翻著白眼,將齊東珠逗笑了。她是知道自家比格的脾氣,也知道比格對薩摩耶莫名有這老父親一般的心,對八福晉這個兒媳百般看不上,心態和康熙有的一比。她哪兒能想到,八福晉嫁入皇家,最大的掣肘既不是公公婆婆,也不是封建禮教,更不是三妻四妾,而是家住隔壁、管東管西的比格四伯。 “好啦,你甭理他就是了。當年他也照顧你們花光了銀子,給你們出了油漆錢裝橫府上。”齊東珠聲音軟糯,馬車疏忽停了下來,郭絡羅氏掀開簾子,便見車外馬上的小貍花兒、比格和薩摩耶都趴伏在地上,恭請圣安。 康熙一雙幽深的鳳目看著齊東珠,鬢角已經有些斑白了。齊東珠心下嘆一口氣,莫名從他的眼眸之中看出一絲希冀,最終下了馬車,向他走去。 那些紫禁城里發生的血腥事,她或許站在既得利益者的角度,沒有立場去責備康熙,但她也沒有能力代替亡者寬容。 她只能向前看。這世上還有太多被困住的、愚魯的靈魂,還有太多泥淖中掙扎的軀殼,她還要盡她所能。 她沒有因此事再與康熙起爭執。又到了酷暑時分,康熙帶太子和一眾皇子公主被傷木蘭秋狝,而這一次,不知為何,他沒有帶上齊東珠。 京中,皇三子與皇八子監國。那拉氏和郭絡羅氏日日入宮陪伴齊東珠,為齊東珠料理新建的廠子和善堂的瑣事。酷暑剛過,北邊兒便傳來了消息,太子刺探圣蹤,庭帳夜警,已被索拿,由皇長子胤褆和皇四子胤禛看押。 京城中風聲鶴唳,暗潮涌動。 【??作者有話說】 下章比格動手了,打蛇打七寸,四兩撥千斤。簡而言之他找了一個最簡單的突破口,并預估了之后眾人的反應。 他一步步借康熙的手布局,最終他會走到康熙病榻前并對他說—— 老登,爆點皇位 第154章 魘鎮 ◎蘇培盛手指不受控制地輕顫一下,繼而低眉順目道:“主子心中安排好的,自然對齊妃娘娘、八爺和八公主都好。即便是齊妃娘娘一時困惑,也不會不◎ * 太子事發當夜, 胤禛許久未入眠,待到康熙傳喚,方才出了帳子, 作一臉倉皇之態,和胤褆等人打了個照面。 胤褆面色漲紅, 青筋浮現, 即便再勉強壓抑,仍然難言滿臉的張狂之色。胤禛知道太子窺探圣蹤之事是胤褆檢舉的, 而他正為了太子的落馬而喜形于色。御帳外,誰人都聽聞康熙斥責太子之聲, 其言辭鋒利、不留情面、言及廢立, 在場的皇子官員都有目共睹。 胤褆已經壓抑不住狂喜之色,儼然以下一位皇太子自居了, 而胤禛只覺得他蠢得無與倫比。 他與胤褆跪進內廷, 收到了看押皇太子的命令。胤礽渾渾噩噩, 一言不發, 一雙漆黑的鳳目不知看向何處, 一向規整的發辮兒散亂, 看起來狼狽又可笑。 胤禛垂下眸子,掩蓋住了最后一點兒情緒。他恭敬地獻出了所有管轄之權, 事事請教胤褆, 以胤褆馬首是瞻。而胤褆酗酒兩日, 看著胤礽在獄中仍舊毆打侍從,暴戾之態不減, 便請康熙以九條鐵鏈索拿之。在胤礽鎖鏈加身的時刻, 胤褆終于壓制不住滿目的張狂鋒銳, 唇角扯開, 諷笑出聲。 而胤禛只是看著,一言不發。他只偶爾從為太子吹簫的侍從那兒討來玉簫把玩,盯著太子散亂的眉目,吹出幾個微不可查的氣音。而后,他就會如同一個孝順卻無措的弟弟一樣,在太子的毫無反應之中失落地安慰幾句,而后離開。 因為太子被索拿而變得十分落魄、膽戰心驚的太子黨十三阿哥胤祥碰到過他一回,當即僵立不動,大睜的虎目中滿是驚恐。胤禛黑沉的目光掃過胤祥的倉皇,若無其事地走遠了。 胤祥當夜便稱病不起,不多時,他也因攪入太子逆案,被康熙痛斥索拿,分開關押了。 過了幾日,胤褆等不及了,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當著胤礽的面兒連連鞭撻胤礽的奴才,胤礽朗笑出聲,聲音如同梟鳥夜啼,陰森可怖,而胤褆沾著血的鞭子幾乎擦著胤礽的臉,甩到他身后的墻上。 胤礽瘋了,胤褆也瘋了。胤禛垂下臉,掩蓋住唇角流露出的笑意。他假作恐慌地退了出來,聲音溫和地叮囑給胤礽送餐的奴才在藥膳中加一些安神的藥物。 轉眼,胤礽的囚禁處發生了更大的喧鬧,胤褆將藥膳當頭倒在了胤礽的頭臉上,淅淅瀝瀝的湯水淋了胤礽一身。 胤禛拿出一個短哨兒,輕輕吹出了幾段微不可查的氣音。那點兒聲音瞬間被夜風吹散了,掩蓋在不遠處的吵嚷聲里。 胤礽死在了京郊。一國太子,死得莫名其妙,死相難看,是活生生被身上的鐵鏈勒斃的。守夜的奴才和侍從去攔的時候已然太晚,又完全拗不過太子的手勁兒。九條鐵鏈中的一條纏在了他的脖子上,而那條鐵鏈的兩端握在他自己手里。 滿京的太醫幾乎都被招了過去,人人都看得出太子是如何死亡的,可卻無人敢對抱著太子尸首、悲慟得不成人形的皇帝明言,太子勒斃了自己。康熙在得到這個消息后便吐血不止,日夜守在太子身邊兒,將太子的奴才和看押太子的侍衛全都斬殺,榮寵正盛的直郡王胤褆也被看押起來,日夜審訊。 胤禛自然也被訊問幾回。他磕磕絆絆、滿面驚惶和悲痛,眼里卻隱晦地流露出沒有半分熱度的冷光。那冷光射向康熙,細細描摹著他的劇慟、衰弱和因為愛子亡故而造成的癲狂,在心里為他數著將盡的年歲。 入了紫禁城,胤褆被放了出來,也滿面滄桑凌亂。當日,康熙召他御前聽訓,當著眾臣的面兒斥責他癲狂無狀,無德無功,即便太子亡故,也絕不可能立他為儲。 說完,康熙悲痛欲絕,又嘔出鮮血,在場臣工皆以為康熙因太子亡故而徹底失去了自持,已經把皇長子視作兇手,可胤禛卻警覺起來。 他知道康熙清醒過來了,他這位年邁但寶刀不老的父皇已經磨尖了爪牙,時刻準備撲向覬覦他皇位的狂徒。而他愛子的驟然死亡湮滅了他最后一絲溫情。 胤禛冷眼看著,卻見形容無狀,連遭審問和貶斥的胤褆突然開口,仰面視君:“皇阿瑪瞧不上兒臣,兒臣已然知曉了。即便先太子形容癲狂,暴虐無道,欺壓兄弟,皇阿瑪心里仍然只有他一個兒子!如此也好,如此也好。儲君之位,能者居之,我這長子不堪造就,但弟弟中卻有德才兼備之人。皇阿瑪對我或殺或辱,我一人受之。昔日我為皇阿瑪陣前的千里駒,如今我不為皇阿瑪所喜,無顏茍活于世!” 胤褆的這番沖撞讓康熙胸口銳痛,幾近崩裂。他想不明白,即便將自己身邊兒的說有人手都派出去探查,也沒有發現致太子于死地的蛛絲馬跡。他不相信太子當真會如此不顧惜自己的性命,當真因為父子間的齷齪以血rou之軀報復于他。他是對太子有諸多不滿,也知道在索額圖死后,太子對他心生嫌隙,對大位有所覬覦,甚至在他身邊兒安排人手,意圖不軌。 但太子仍然是他的嫡子,不是嗎?那是他親手養大的孩子,又有什么是不可以被原諒的?他們父子之間又有什么仇怨,讓太子如此辜負于他,報復于他! “死的,緣何不是你?!” 劇烈的痛苦之中,他滲血的眸子看向胤褆,看著他的錯愕和怒火,看著他被父親傷害過后滿面的不敢置信,但是康熙并不后悔。太子的驟然死亡對他來說太過痛苦,以至于讓他的精神時常游離在外。此刻,他的一部分便高高在上地俯瞰他面前這群看似溫順,實則有如豺狼般的臣子和兒子,冷漠地審視著他們。一切都變得清明起來,他們都想在他孱弱之際,將他坐下的王座重新分割,他們都想要踩著東宮的尸骸,坐上這至高無上的位置。 他們每一個,都想要胤礽死。他們每一個,都在等他去死。 康熙因為年邁而有些干癟的手指輕輕顫抖起來,他的胸腔在無止境地撕裂和彌合,他的血液沸騰不止,但他的聲音卻冷得像冰:“胤褆,你覺得你哪個弟弟堪當此大任?你往日里跟老八走得近,你心里的太子可是他?” 胤褆方才被康熙得話兒冷進了肺里,仍然雙目通紅,滿臉錯愕地看著康熙,只覺得他面前的阿瑪如此陌生。他是康熙的第一個兒子,雖然自小被養在宮外,但是皇子該有的優榮,他從不缺,年幼弟弟們沒有的機會,他也都有。他是一國長子,即便康熙偏心胤礽太甚,他也從不覺得康熙不在乎自己。 他方才說的是氣話兒,就像所有嫉妒和厭憎胤礽的時刻,他總會說皇父心里只有胤礽一個兒子,但他并不真的那么想。他為皇父戰疆場,為幼弟們做表率,他得皇父親口夸贊,是皇父的千里駒,是大清的大將軍。 可如今,他皇父讓他替胤礽去死。 他的口唇是麻木的,可心中的火氣卻幾乎讓他胸口炸裂開來。他在滿殿的寂靜之中挑起了眉眼,看著那高高在上的,日漸蒼老的皇父,突然覺得他好像并沒有那么偉岸了。 “皇阿瑪,”他聲音沙啞,口唇之中似乎含著guntang的沙礫:“您若是誠心想另立大清太子,不如問問朝中人心背向。” 胤禛暗中挑起的唇角落了半截兒,但很快,他就不得不在皇帝暴起之時,和其他在場的皇子大臣一道上前阻攔盛怒的皇帝,解救他口不擇言、狂悖無狀的大哥。 * 胤禛從皇宮回府時,以至深夜。他與胤禩的府邸相鄰,到了自家門口兒,便能隱約聽到胤禩府中傳出的聲音。 那狂妄放肆的郭絡羅氏正在朗笑,聲音從胤禩府上的前院兒傳到兩府相鄰的門口兒。胤禛眉頭緊鎖,兀自回了書房。守夜的奴婢送來餐食,一個不起眼的奴才安靜地躬身,向胤禛匯報著今日府上的事務。 “…福晉今兒入宮向德妃娘娘請了安,午時方才回來。八貝勒按照您的吩咐稱病不出,閉門謝客,但九爺、十爺和十四爺今兒都入了他的府邸,臨到傍晚方才走的。幾人未談及國事,但喧鬧聲不小。八爺還托奴才問您,明兒個是否要和他一道入宮看望齊妃娘娘。” 胤禛用過一碗安神的藥膳,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嘴,方才說道:“跟他府上的人說,明兒一道入宮向齊額捏請安。你退下吧。” 奴才得了令,收了桌上的殘羹冷炙,悄無聲息地退下了。蘇培盛安靜地走進來,重新為胤禛換了燈盞,又拿來一件輕薄的氅衣。 “本也不是沒有提醒他,偏他自個兒要往死胡同里走,裝病都裝不像,看來是真準備當這個太子了?我讓他這樣撞了墻,學了乖兒,你說嬤嬤可會怪我?” 蘇培盛手指不受控制地輕顫一下,繼而低眉順目道:“主子心中安排好的,自然對齊妃娘娘、八爺和八公主都好。即便是齊妃娘娘一時困惑,也不會不懂主子苦心。” 胤禛執筆,在干凈無塵的紙面上落下草書。他心不靜,書法便越發狂放肆意,死水一般冷淡的面龐毫無波瀾,手下卻是一個殺氣四溢的“魘”字。 不多時,胤禛輕聲呢喃了幾個字兒,就連離他只有一步之遙的蘇培盛都沒有聽清: “紫微星隕,當斬貪狼。” * 兩日后,誠郡王胤祉搜查直郡王府,從中搜出了巫蠱魘鎮之物,其上正刻著先太子的生辰八字。 康熙極痛暈厥,而后悲呼不止,揮刀欲斬胤褆,而后被諸阿哥攔下。胤禩將胤褆扶出乾清宮,可到了門口兒,胤褆卻被黃甲侍衛上了鎖鏈索拿至宗人府。他身上的鎖鏈層層疊疊,細細數去,正是九條,和太子被縛時如出一轍。 胤禩阻攔無果,胤褆也毫無反抗之意。他縱聲狂笑,眼里的陰郁和挫敗如同刀鋒一般,將圍觀者割得鮮血淋漓。胤禩看著他本應意氣風發的大哥,心臟酸澀不止,可還未等他多說什么,只見胤褆突然發狂,壓制他的四個身強體壯的黃甲侍衛縛他不住,讓他拖拽得人仰馬翻。胤褆喘著粗氣,飛速湊近胤禩,用干燥粗糙的掌心捏了捏他的后頸,用只有二人能聽到的聲音沙啞且迅疾地說: “阿哥這回兒不成了,我能帶走他,我值了。那是你的位置,是你的!” 說完,他一把將胤禩重重推倒在地,張狂地笑著,發辮和衣飾全都散亂不堪,半分天潢貴胄的貴氣都沒有了。八個侍衛前前后后將他圍困期間,而胤禩近乎倉皇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指尖兒都發著抖。 他被大臣和兄弟七手八腳地扶起來,好半晌才隱約聽得到耳畔的聲響。是四哥胤禛輕聲說道:“皇阿瑪急怒昏厥,去請惠母妃來吧,八弟。” 胤禩頂著天邊的灼日,走出了乾清宮,方才發現手腳僵冷。他本能地向景仁宮的方向走去,走到半路,才想起來胤禛要他去請的是大哥的生母惠母妃。 請惠母妃來,然后呢?皇阿瑪篤定大哥謀害儲君,以皇阿瑪對于胤礽之父子情誼,大哥性命難保。如若惠母妃為大哥鳴冤,她會有什么下場? 可太子分明就是行徑瘋癲,自戕而亡!巫蠱之術本就沒有根據,若當真把人的生辰八字寫在草人布偶上就能殺人,那自古以來有幾個皇帝能順利登位?憑什么太子自作自受身死,就要大哥來償命?! 在極度的不甘和慌亂里,他突然加快了腳步,向景仁宮的方向去了。他不該讓嬤嬤牽扯這攤泥水,他對此心知肚明,但他也不能讓惠母妃獨自承受這一切,大哥的命他想辦法去保,他只想要嬤嬤看護一下惠母妃。 至少,他們所有人都要活下來。 * 齊東珠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便去見了惠妃。她坐在惠妃宮中,看到她臉色雖然蒼白,但仍然十分平靜地拿著剪刀,修剪著青瓷瓶中的花卉。 齊東珠看著她手中鋒利的剪刀,有些膽戰心驚,過了一會兒方才啞聲開口道:“大皇子之事,jiejie先不要憂慮。巫蠱之事本就是無稽之談,皇上只是一時氣急,恐怕——” “是罪人胤褆。”惠妃聲音平靜地開口,像是在討論今夜要用的餐食:“意欲謀殺一國儲君,本就是死罪,無論成功與否。此事不必再提,你管好胤禩,莫要讓他急著做出頭鳥。” 齊東珠眼眶發熱,心里難受極了,但她也沒有救下胤褆的底氣。在胤礽突然過世后,康熙悲慟難言,夜夜夢魘,回京后便搬回了乾清宮。齊東珠雖也日日探望,卻屬實摸不透他是如何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