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電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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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橙醒來時電影已經(jīng)到了尾聲。 熒幕上開始滾動各種前臺幕后的工作人員信息。 像別樣的謝幕詞,像學生時代的獎狀,付出過勞動的人,都有姓名。 前排的觀眾陸續(xù)離開影院,她轉(zhuǎn)了轉(zhuǎn)有些酸痛的脖子,左邊位置,陸聞舟還在專注地看那些字幕。 大熒幕的光像浮游的螢火,斑駁地落在他棱角分明的側(cè)臉上。他臉上光影不斷變化,目光卻始終投向前方的熒幕,深深望不見底。 池橙抬起的手臂頓住,帶著體溫的外套在牽動下滑落,她下意識伸手去抓。 旁邊的人快她一步。 陸聞舟把衣服重新披上她肩膀,兩人視線撞在一起的瞬間,終場燈光亮起。 池橙心往上升,慢慢浮到嗓子眼,她攏了攏肩上的外套,沒拒絕。 “走吧。” 陸聞舟定定看了她一眼,轉(zhuǎn)過身子,往門口走。 在這幾秒里,頭頂?shù)臒粢粚訉哟蜷_。 男人穿著單薄的襯衫走在燈光下,忽然腳步頓住,回頭看她,“要不要吃可愛多?” 池橙被問得愣了一下。 這句話,很久之前,她也聽過。 掉進人工湖那天,她回到宿舍,不停打著噴嚏。 趙瑜滿臉愧疚,又是給她倒熱水又是給她披衣服,“好橙橙,我真不是故意丟下你的,我發(fā)誓!” 池橙輕嗤一聲,她當然知道她不是故意的,但心里就是壓著一個口氣,無處疏解。 趙瑜捧起桌面冒著熱氣的杯子湊近嘴邊吹了吹,遞給池橙,“這事都怪周凜安,我讓他請你吃火鍋賠禮道歉,好不好?” 熱水燙到舌頭,池橙皺著眉沒好氣,“我干嘛要和他的人吃火鍋?我和他又不熟。” “不是還有我嗎?”趙瑜觀察著她的臉色,眼角上揚,笑得像只小狐貍,“還有今天救你的帥哥。” 池橙指腹在玻璃杯面上摩挲,她想起轉(zhuǎn)身那刻空曠的湖邊,略微沉思了片刻,“有點兒想吃火鍋了。” 四個人在火鍋店碰面,有趙瑜這個話癆在氣氛還算融洽。桌面堆得滿滿當當,鴨掌、肥牛卷、蝦滑、娃娃菜、藕夾……不知道是不是趙瑜從中授意,點的全是池橙愛吃的菜。 和陸聞舟除了在進門時打了個招呼,其余時間池橙都在埋頭吃飯。饒是如此,碗里的食物還是快要堆成小山。 她深吸一口氣,看向旁邊的始作俑者,“你想撐死我是吧?” 趙瑜筷子頓在空中,轉(zhuǎn)了個頭,肥牛卷落進周凜安的碗里。 …… 從火鍋店出來不過才九點,向來寡言的周凜安難得主動地拋出問題,“時間還早,要不要找個KTV續(xù)個攤?” 他說這話的時候,目光一直落在前方。 路燈昏黃的光暈下,趙瑜正舉起相機對著鏡頭夸張大笑。良久,周凜安掏出手機對準路燈方向,摁下快門。 池橙將這一幕默默收盡眼里,輕快地回答,“可以啊,我都行。” “我也可以。” 陸聞舟和她的視線撞在一起,池橙愣住,他今天穿了件棒球服,里面是白色的連帽衛(wèi)衣,額前的碎發(fā)被風吹起一簇,莫名很有少年感。 他只是這樣看著她,平靜的,不含任何情緒的,她就感覺自己的心臟開始不受控制地跳個不停。 池橙偏過頭,不遠處趙瑜在沖他們揮手,“快點啦。” 新開的酒吧誘惑大過無聊的KTV,聽完他們接下來的安排,趙瑜舉著雙手高呼不同意。 周凜安透過后視鏡,幽幽看她,“可以去,不過mama說他們過兩天要出國玩,走之前想來學校看看。沒記錯的話,應(yīng)該是明天。” 趙瑜瞬間熄火,漂亮的眼睛瞪得快變形。 周凜安手壓上方向盤,抿唇不再說話。 一路駛過七八個紅綠燈,路線早就超過KTV的位置,池橙望著玻璃窗了然地笑。 果然,車子停在了星月門口。 那是星月在南城開的第一家店,生意不似后來那么好,沿大門走進去,里面不過叁叁兩兩幾桌食客。 他們四個人占據(jù)吧臺的一半位置。 在南城叁月的夜晚,舉杯碰撞,大談青春夢想。 “我希望我可以越來越漂亮,大家都喜歡我!”趙瑜高聲大喊,絲毫不在意周圍人的眼光。 池橙被她感染,也端起杯子,“那我希望我能所有考試不掛科,狂吃不胖。” 昏幽燈光下,陸聞舟和周凜安輕輕碰杯,“一切順利。” 酒過叁巡,趙瑜還覺得不盡興,抬抬手問調(diào)酒師又要了杯新的。她穿著上次逛街新買的帶著亮片的連衣裙,喝下第一口,快樂地瞇起眼,嘴角高高揚起,像只快樂的小精靈。 周凜安很少見到這樣鮮活的趙瑜,大學前,漫長的十二年里,趙瑜對他始終懷有防備,講話常常帶刺。哪怕偶爾的笑容,也只是為了在爸媽面前維護形象的刻意之舉。 杯口很淺,她很快喝完一杯推過空掉的杯子,豎起食指。意思是再來一杯。 調(diào)酒師手里的動作不停,冰塊倒進調(diào)酒器,趙瑜伸長了脖子,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瞧。 周凜安沒意識到自己在笑。 今晚的情緒似乎總是過于波動,幾次被她牽動起嘴角。 池橙吞了口酒,視線從兩人身上移開,酒杯倒扣在桌面,尋了個僻靜的角落坐下。 她點開手機里的畫畫軟件,隨意落著筆,心情是輕的,畫出來的東西也是輕的。 沙發(fā)陷下去一角,陸聞舟在她身邊坐下。星月很多玻璃裝飾,折射著各色斑斕的光,也折射出她手機屏幕里的內(nèi)容。 女孩面容沉靜,目光專注地盯著屏幕,秀氣的眉頭蹙起又瞬間展平。指節(jié)輕快跳動著,一個可愛的甜筒冰淇淋躍然在陸聞舟的眼睛里。 池橙畫完最后一筆打了個哈欠,合上手機時陸聞舟問:“要不要吃可愛多?” 她嚇了一跳。 有種被窺探到的不自在,手機反扣在掌心,指節(jié)一寸寸收緊,“你請客嗎?” 陸聞舟笑了,“嗯,我請客。” “要不要吃?”陸聞舟又問了一遍。 池橙回過神來,往影廳外面走,“不了,有點兒涼。” / 回去的路好像變長了很多,池橙在車上又睡了一覺,醒來時發(fā)現(xiàn)他們還在路上。 她揉揉眼睛,看窗戶外。 街景很陌生。 “這是哪?” 陸聞舟不疾不徐踩下剎車,停在一棟寫字樓前。他解開安全帶,回頭看她,“你在車里等我一下,我去取個東西。” 池橙點點頭。 陸聞舟把車內(nèi)空調(diào)又往上調(diào)了調(diào),拉開車門踏進濃重的夜色中。 車門開合間灌進的風讓池橙意識清醒了幾分。她靠在車邊,眼波流轉(zhuǎn)。 這棟寫字樓看起來有些年頭了,裝潢都很老舊,大門處的燈還壞掉一盞,另一盞也不太明亮,灰蒙蒙的。 她看見陸聞舟走進大門,第叁層樓的燈亮起,約莫十分鐘,他抱著箱子走出來。 陸聞舟把車開到路燈處又停下,前車燈亮起來,周圍一片亮堂堂,像沐浴在陽光下。 他從剛拿回來的箱子取出一本畫冊,拆開上面的透明塑封袋,遞給她。 池橙猶豫地接過,“這是什么?” “看看。” 她翻開第一張,手指僵停在紙張邊緣。 高揚的馬尾,坐在看臺上笑容燦爛的女孩。 是她。 袖子挽到手肘處,側(cè)身去夠湖邊的蓮花。 是她。 …… 往后每一張,都是她。 池橙不翻了,手壓在畫冊的封面,聲音有些啞,“這是什么意思?” “池橙。”陸聞舟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像不見底的湖泊,“你那么聰明,你說我是什么意思呢?” “陸聞舟……” “我知道你要說什么。”男人頓了頓,“但先聽我說完,好嗎?” 池橙抿嘴沉默了。 陸聞舟看了她一眼,繼續(xù)開口,“那個謠言不是我傳的。那天一個項目出了點問題,我和周凜安通宵趕了一晚上也沒弄完,第二天我要去現(xiàn)場考察,電腦他在那。” 周凜安不是那種會多管閑事的人,她和趙瑜這么多年朋友,可跟周凜安接觸的次數(shù)加起來一只手都能數(shù)過來。 “他把電腦帶回了家。” 池橙思路瞬間活泛起來,是趙瑜。 是趙瑜用周凜安帶回去的電腦發(fā)了那句話。 動機簡直不要太好猜。從回國起,每次聚會,趙瑜總是有意無意地在她這里提起陸聞舟,言語間盡是撮合的意味。 她做事向來魯莽不過腦子,只覺得給他們倆制造相處的機會,就一定能擦出火花。 可從不管自己丟出去的,是仙女棒還是手榴彈。 池橙默了默,她把畫冊還給他,“我向你道歉,對不起。” “我不該沒有弄清前因后果就跑去質(zhì)問你。” 剩下的話堵在心口,車內(nèi)溫度太高,她臉有些燙。 池橙降下一半車窗,風吹進來,消退了一些熱度,“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你去酒吧接我,陪我看電影,給我看畫冊,我很感謝。”她吸了一口氣,“但是陸聞舟,我已經(jīng)不喜歡你了。” “我在英國,有過男朋友。” 陸聞舟搭在座椅邊緣的手臂松了松,很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沒關(guān)系,我、” “不,有關(guān)系。”池橙打斷他,“我已經(jīng)不喜歡你了。” 重復的話像狼鋒利的獠牙,割破他的喉嚨,鮮血淋漓,他徹底說不出一個字。 “對不起。” *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