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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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子磁帶卡掉的瞬間,燃燒完滴落的蠟燭,割斷牽繩的風箏。 太多具象的場景在陸聞舟的腦海里回蕩。 車門拉開又合上,終結了這一路漫長的沉默。 陸聞舟沒有下車,那本畫冊正安靜地躺在副駕駛的座椅上。五彩繽紛的封面,很像那年在星月他透過玻璃窺探到她屏幕上的顏色。 在店里看到的第一眼,他就把它帶回了家。 那是池橙出國的第一年。 買下只是一個念頭,他向來隨性為之。 正如當初為了對抗陸勝他故意改志愿去讀一個和后來工作毫無關系的專業(yè)。 真正攤開紙頁,落下第一筆又是半年后。 他帶著和好的心坐深夜的航班去倫敦找她,卻碰巧撞見她和男同學一起親密依偎著拍照。 倫敦的天氣總是變化莫測,返回機場的路上落了雨。雨幕讓這個城市的一切都灰蒙看不真切,他的眼睛看不清街景也看不清她。 回國后陸聞舟將全部都心力都放在工作中,沒日沒夜地做方案,拉投資,忙到幾乎沒有自己的時間。饒是如此,關于池橙的記憶還是從碎片的空閑中鉆出來。 助理幫他取落在家里的文件。 十幾本藍色文件中夾著一抹彩色。 他開完會出來才看見。 醒目的,不容忽視的。 “我以為這本是特別標注,我看都放在一起就都拿過來了。” 助理是A大剛畢業(yè)的實習生,說著話的時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神色誠懇地讓他把剩下的話又壓了回去。 所有文件都看完,他側頭望窗外,視線又一次擦過那本桌面。 醒目的,不容忽視的。 像那人一樣。 他轉著手里的筆,翻開了第一頁。 冰涼的酒水滑過喉嚨,一直涼到胃里。 剛才在酒吧他忍了又忍才把酒鬼兩個字壓回心里。 可轉過頭,自己也沒好到哪去。 便利店門口的桌子放得不穩(wěn),手肘撐在上面,晃悠悠的不停搖擺。 陸聞舟吞下最后一口酒,把瓶子扔進垃圾桶。撿起桌面不知哪個顧客留下來的煙盒,折了折,壓在傾斜的桌角下面,終于穩(wěn)固了。 …… 池橙拖著疲憊的身體推開門,舅媽還沒睡。 她最近被宋喬拉著追一部電視劇,看得正上頭,母女倆頭碰頭坐在沙發(fā)上,目光專注在屏幕上。 聽到開門聲,舅媽轉過頭,“橙橙回來了,餓不餓?舅媽給你煮份面。” 她說著就要起身,時間已經(jīng)接近十二點,池橙不想麻煩她,“我不餓,就是有點困,先上去洗漱睡覺啦。” 舅媽還是穿好鞋跟在她身后,“那你等會,冰箱里還有半個柚子,你帶上去,晚上餓了墊墊肚子。” 池橙沒有拒絕,捧著半個柚子上了樓。 身后宋喬的聲音像是過年是的鞭炮,連貫又有穿透力,“親愛的mama,我想吃面~” “吃屁吃,你看我像不像面?” 池橙合上房間的門,對著鏡子看了一會兒,擱下柚子坐在床邊發(fā)呆。 她其實很羨慕宋喬。 小時候,她和宋喬也會因為一些小事吵過架。鬧得最激烈的一次,她們互相撕壞了對方的新裙子,房間里一片狼籍。 吳薇下班回來看到那副場景,幾乎沒有一秒猶豫拉開互相扭打的兩人,把宋喬拖去陽臺,狠狠揍了一頓。 還扣下她一個月的零花錢。 那段時間宋喬正在攢錢買某本新出的雜志,一聽沒有零花錢哭得像深山里的野狼,嗷嗷叫了一下午。 吳薇最終還是心軟了,拉著哭啞嗓子的宋喬要她給jiejie道個歉,不然零花錢的事情沒有商量。 宋喬瞬間變成溫順的小羊羔,頭垂得低低的,跟她說對不起。 可自始至終,舅媽連事情的始末都沒問過一句。 舅媽對她很好很好,好到不論對錯都偏袒她。 但越是如此,池橙越覺得有隔閡,她其實很想和宋喬一起站在那兒,被訓斥、被威脅、也被心軟原諒。 至少那樣,她覺得自己是存在于這個家里的人,不是需要刻意照顧的。 這種情緒很擰巴,很別扭。 甚至關上家門在外面,很長一段時間,她都在刻意模仿宋喬。 模仿她的坦率,她的任性,她的執(zhí)著。 她羨慕她的鮮活,她希望成為那樣的人。 陸聞舟是她完成這份希望的載體,從確定自己的心意,到在拉拉隊的報名表里填上自己的名字,向他靠近的每一步,也是在向理想中的自己靠近。 池橙走進浴室,打開花灑噴頭,帶著熱氣的液體從頭頂降落,眼眶有些酸,她仰起頭,臉上的頭頂?shù)乃槿谠谝黄稹?/br> 臨睡前,她不小心點到廢棄很久的郵箱,驚訝發(fā)現(xiàn)里面還安靜躺著一封等待她拆開的信件。 發(fā)送時間是半年前,她剛回國的時候。 池橙: 我知道自己改變不了你的選擇,我也不打算去改變這些。很多東西并不會歷久彌新,你真的走進現(xiàn)實里去看了,會發(fā)現(xiàn)那不過是自己的一份執(zhí)念。池橙,我有很多話想說,字字句句堆砌起來比我們一起完成的那篇論文還要冗長。我覺得你不會喜歡,所以,我長話短說,祝你心態(tài)平和。 沉清河 池橙沉默地看完這段話,手指點上最上角,刪除。 她今天在車里對陸聞舟講的每一句話都真心。 包括那句,我有過男朋友。 僅存在過一天的男朋友。 那是她去倫敦的第二年,圣誕節(jié),滿大街都洋溢著節(jié)日的熱鬧氛圍。這是屬于倫敦的春節(jié),抬眼望去的窗口,都是闔家歡樂的情景。 史蒂芬太太特意給她準備了餃子,熱氣騰騰的,是池橙最愛的香菇豬rou餡。 她獨自坐在房間里吃完那盤餃子,第無數(shù)次生出想回去的念頭。 她從箱子里翻出只有一個聯(lián)系人的電話卡,小心翼翼裝進卡槽,隔著不太穩(wěn)定的電波,給池衛(wèi)東打電話。 重復數(shù)次,無人接聽。 池橙以為是臨近春節(jié),他要收尾的工作多,也不在意。臨睡前又撥過去兩次,依舊無人接聽。 池衛(wèi)東很少給她打電話,但自她去英國之后,他的電話就多了起來,有時候她打過去他沒有聽見,過后也會馬上回過來。 她安慰自己是因為時差,池衛(wèi)東還在工作時間。 可心里的不安總是壓下去又溢上來。 給舅舅打去的電話是宋喬接的。 小姑娘藏不住事,言辭躲躲閃閃,池橙三兩句就套出了她的話。 “姐,要不、要不你還是回趟家吧。姑父應該挺想你的……” 懸在心頭的石頭徹底落下來,壓得池橙連呼吸都勉強。 她沒有見到池衛(wèi)東最后一面,飛機落地的瞬間,他停止了呼吸。 把她帶來這個世界的兩個人,全都離開了這個世界。 舅舅交給她一封早就寫好的遺書,她展開一字一句地讀。 原來一年前,爸爸就做好了自殺的準備。 或者說,更早在mama去世那年,他就有過這個想法了。 只是因為她還小,因為她需要讀書,他把這個決定延遲又延遲。 這封遺書的紙張是從池橙小時候的日記本里撕下來的,她印象深刻是因為池衛(wèi)東離開時什么也沒帶,只帶走了這本日記本。 里面的紙張已經(jīng)有些泛黃,她看到日記最后一頁池衛(wèi)東寫, 我無法接受,無法原諒。 接受你的離開,接受自己的疏忽竟沒能早點發(fā)現(xiàn)你的異常,沒能早點發(fā)現(xiàn)你已經(jīng)病得那么厲害。 可是為什么,我還在正常的生活著?為什么沒有 表現(xiàn)出一個死了妻子的丈夫應有的悲傷? 那天池橙問我為什么要買那條魚的時候,我恍然發(fā)現(xiàn),你已經(jīng)離開我們很久了。家里除了你,沒人喜歡吃魚。我強撐了很久的情緒在這一刻徹底坍塌了。 我把自己關進房間里,一整天都沒有出來。 我甚至不想見到任何,尤其是池橙。不想見到那張像你又像我的臉。 我想去找你,這是每隔幾秒都浮現(xiàn)在我腦海里的想法。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割破手腕,血流了一地,可卻感知不到疼,塞滿胸腔的,只有開心,眼前的你越來越清晰。是池橙撕心裂肺的哭聲又把我叫了回來。 從醫(yī)院回到家,我更無法面對她。 …… 后面的話池橙沒勇氣看下去,那篇日記像是一個閥門,關上了她所有決堤的悲傷。 感觀突然麻木到?jīng)]有一絲知覺。 她沉默地收拾好行李,葬禮結束的第二天就飛回了英國。 行尸走rou般走進教室,上完一整天的課,小組活動她和專業(yè)里唯一一位中國同學分到一組。 沉清河攬過了所有瑣碎的程序,只在最后填寫數(shù)據(jù)時,突然湊近她耳邊說,“雖然錯過節(jié)日,但還是想說,節(jié)日快樂。我喜歡你。” 她麻木地點頭,根本沒聽清對方在說什么。 沉清河重復了那句話。 池橙猶豫兩秒后,遲鈍地點頭。 太渴望有人告訴她,她是值得被喜歡被愛的了。 像賣火柴的小女孩貪圖那最后幾支火柴帶來的溫暖一樣。 雖然嚴冬里,那點溫度是如此微不足道。 “為什么喜歡我?” “因為,你真誠,勇敢,認真,又特別。” 那些漂亮的詞匯從男人的口中說出,池橙寫數(shù)據(jù)的手指頓住,茫然地想,這些原來是與她掛鉤的。 “好。” 沖動應下的心意,在第二天沉清河站在公寓樓下親昵又自然地牽住她的手時,徹底消散。 她抽回自己的手指,在沉清河詫異的目光里,艱難地組織著措辭,“我不喜歡這樣。” 沉清河氣笑了,把她抵在墻壁邊,“池橙,我們是男女朋友。” 她在男人帶著欲望和怒氣的眼神里,瞬間清醒。 這不是她想要的肯定。 “對不起,我昨天不太清醒,說話也沒過腦子。” * 過渡章,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