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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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在夢里才是至愛之人,現實生活是段露水情緣,是夜游終于擦槍走火的游戲。我從中得到了教訓:兩個對女人有興趣的單身漢湊在一起,還是有可能因為欲求不滿做出怪事的。做了怪事還不止,還要累到分手以后連火氣大做惡夢也夢到,夢得不明不白一身冷汗,夢得……醒來發現眼眶和枕頭都是濕的,鼻子也塞住了,喉頭還帶著一絲哽咽。 做春夢做到哭真是太鮮了。我當下決定天色全光之后再去買兩公升涼茶回來備用。 也是個很血腥的春夢,做著做著竟然做出一身血,灑著血繼續做,這算甚么東西?為了鑑定這場夢是否有判斷隱性特殊性癖的功能,我很浪漫地回憶起平生……的成人片觀賞經歷,由小學向小朋友借來的專業演員啟蒙片,回憶到昨晚睡前才看的一部業馀素人片,確定自己從未被sm主題搞到興奮,潛意識應該也沒有這方面的嗜好才對,才略略放心。 (當然,能記住許多印象深刻的成人片內容是一項長才。不過,我對這種長才并不自豪。) 真的不明白夢境的意涵嗎?我不答自己的問題,一手在胸前肋骨間摸了摸,沒有破口,提起手掌看看,也沒有鮮血。自從夏天認識了唐家祥,我有意無意地常在紛亂夢境醒來時這樣檢查。只是那些夢遠遠比不上方才的詳細真實:情節詳細,悲傷真實。 我恍恍惚惚合上眼皮,幕落下一般的黑暗里我又看見唐家祥的臉,是他正在進入我身體的神情。我從沒有看過他在那一刻的表情,說到底我們也才做過一次半,夢里一次虛擬只能算半次,大年初一又一次,更沒甚么進入不進入。不三不四的一次半之中,我總也沒法看著他的臉,這神情只是我的幻想。而這一片黑里,幻覺乍現,我看見了他的面上滿是鮮血。 我趕緊睜眼,在自己額上打了一下,以為挨著枕頭久了又不慎睡著。不是夢,而夢里我看得真切,他的臉乾乾凈凈,除了性感的汗水,甚么臟污也沒有。臟的是我鮮血漫流的身軀。 不要再想了,想得太清晰,你會有一天后悔莫及。 我告誡著自己,伸手取過牀頭柜里一包沒有開封的紙菸,盯著上面的品牌商標一會兒,那是唐家祥習慣的法國牌。我將包裝拆開,燃起一支,戒菸許久再吸菸加上清早空腹,我胃里一陣不適。味道也不對,一手與二手菸聞起來差別很大。 我將它擺在窗口空燒,彷彿擺了個香爐,只不知道祭的是甚么人或東西。這樣聞起來傳神些,彷彿唐家祥正站開了享受他在菸霧中的獨處時光,又不想離我太遠。其實唐家祥在我面前甚是收斂,我聞到二手菸的機會并不很多,可是,能教我感覺他在身邊的事物同樣稀少。 我發現洗衣服洗得太勤快也是個缺點,他的味道在我屋里一絲不賸了。 「你要吸菸何必跑開,我又不是孕婦。這么麻煩,別抽了吧。」我常對他說。他總會答:「這是我自己的事。我不愿意戒,可是也不想累到你的健康啊。」有時他會在我肚子上一戳,故意損我:「你這個人心理已經病態,身體不能再病了。」 「你心理變態才真。面上規規矩矩,背后干一大堆放縱的事,又菸又酒又超速玩命,不知道還有甚么不可告人的怪癖?」 「不可告人,不也都告訴你了?」唐家祥總淡淡地笑,好像在享受我的揶揄,「我就是這樣。」 對呀,我早知你是這樣。去年秋天,有次夜游途中大雨忽然降下,唐家祥一擺車頭,將我倆送到他鄰近的住處避雨。那是我唯一一次到他家,進門之前我福至心靈,隨口說:「你家里一定亂七八糟。跟你賭五元,英鎊!」 唐家祥嗤之以鼻:「這有甚么好賭。」說著開了門。果然不出所料,好一間典型單身寡佬之家,漂亮質感的衣物飛得一屋都是,有些就擺在陳年泡麵碗旁,桌布似的,也不怕一不留神把牛rou湯潑在那些華服上。音響旁邊放了一臺小巧流線型高檔吸塵器,看似主人曾立志打掃。然而吸塵器本身就覆滿了灰塵,上頭還掛著一件有汗漬的發皺球衣,大概也無能為力清潔它主人的居室,真不知從何說起? 我踢開地氈上的襪子和報紙,奮力殺出條血路,拿著內壁積滿水垢的滾水壺前進廚房。嘆道:「能將屋子住得好像才被打劫過,出門依然人模人樣,你是怎么辦到的?」 唐家祥也不跟我爭洗水壺的差事,倒像他是客人。「你有潔癖,矯枉過正,沒資格說我啦。」 「你怎么知道我有潔癖?你又沒有進過我的屋子!」那時相處未久,我大大愣了一下,「再說那又不是潔癖,那叫生活質素!」 唐家祥悠悠地說:「反正你一直都是這樣。」厚臉皮地笑了一下,又說:「你信不信,路上找個人來問,他們一定猜這間狗窩是你的,你那間潔癖之屋是我的。」伸了個懶腰:「這,就是人模人樣的好處啊!」 你說我看起來生活糜爛就是了。我不客氣地開櫥柜,從堆放得毫無章法的調料中翻找出一瓶醋,倒進水壺,等待石灰巖地形般的頑固水垢溶解。 這櫥柜看起來像回收玻璃垃圾桶,仔細一看,這些調料一種比一種講究。單是橄欖油便蒐集了葡萄牙、意大利、西班牙、智利四國產品,葡萄牙那一瓶上還貼了個金色星星貼紙,想來是他的心頭好。另有一瓶大容量美國貨,瓶身黏膩,肯定是最便宜而供作日常使用的。原味橄欖油之外,又有大蒜、羅勒、黑松露、辣椒、野菌等等口味,發揮排列組合之無限可能,看到眼花。 這小子到底能不能煮呀?我瞄一眼同樣堆得不成章法的碗櫥,每隻鍋子看起來都欠缺保養,要是他只懂吃不懂煮,不是糟蹋這些好東西嗎!我嘀咕道:「這間廚房要是讓給我就好了。」 唐家祥在起居室朗聲說:「你如果想,可以常常來使用它。」 「你發鐘點費給我我就來。」我搖晃著水壺里的意大利葡萄發酵醋,聞著一陣陣的熟果與焦糖香氣。雖然用價值五十歐元的好醋來洗水壺未免過份,但我想的是,真不知這傢伙喝了多少水垢下肚,以后他老了要是腎結石我絕不會驚訝的。 想著他了然于心的神色,我忍不住又問:「你到底怎么知道我有……我……我特別愛乾凈的?」腦中刷刷地閃過從小到大說過我住處過份整潔簡單的聲音:同學、朋友、女友、甚至姨婆。 朋友講得好聽,說是極簡,姨婆可沒這么客氣。小時候,她發脾氣亂罵時,說過我房間像醫院太平間,「你打算收拾給死人住?」她鄙夷地問著十歲出頭的我。她不知道,那正是我與雜亂污穢外界隔絕、維持一點點凈土的方法。 唐家祥微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屋子亂的,我就怎么知道你有潔癖的。我們兩個,一直都沒變。」 我難以接腔,也知道他這句玄虛的話說得有理。我洗出一把光亮如新的水壺,塞還給他:「水壺我洗好了,沖茶的工作主人起碼要做一下。」 那時唐家祥說了甚么?我從回憶里掙扎出來,按滅了燻得我昏頭轉向的紙菸。那時他說:「你真是個賢妻啊。」 ……原來他早就在言語sao擾我了,我此時怎么感覺有些甜,果真心理病態。起身,又灌下半杯涼茶。終于在頻跑廁所的狼狽中甩掉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