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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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陰一刻不停地跑開老遠,知道他不可能追上來,她也不敢停下。 直跑到再也跑不動,她才扯開一顆頂扣,扶著墻柱,大喘了幾聲。 “jiejie這是怎么了?在鍛煉嗎?” 身后忽然傳來梁玥疑惑的聲音。 梁陰渾身一顫,嚇得立刻回過頭,看見梁玥挽著霍清和的手,向她走來。 她連忙站直身體。 霍清和走到她面前,見她穿了少,關切地攏她的領口, “知道你第一晚睡不好,沒讓傭人過去喊你。” 梁陰鎮定了幾秒,輕聲叫了一聲“mama”,跟著展開笑顏, “是我不小心睡過頭了……” 霍清和見著她就很高興,怎么會責怪,只說, “我和你meimei正要去你大哥那,你跟我們一起去?” 一語落下,梁陰臉上剛展開的笑容頓時凝固住了。 偏偏梁玥又在這時插嘴,語帶嬌嗔:“我早上還聽傭人說大哥專門給你留了早飯,可把我羨慕死了。” 霍清和笑著罵她:“怎么,梁家少你一口飯了是嗎?” 梁玥吐了吐舌頭,當然不是,而是她在這里呆了那么久都不敢觸犯規矩,偏偏有人可以為梁陰破例。 毫無顧忌的偏愛,才是真正讓人羨慕的地方。 呆在原地的梁陰真沒想到自己剛從那里跑出來,這下卻要回去,遲疑著想找理由拒絕。 霍清和數落完梁玥,便看到梁陰一副糾結擰巴的似乎不樂意的樣子,牽著她的手說, “你大哥平時工作忙,極少在家過夜,逢年過節都在外頭,吃一次團圓飯都難,”說著又笑,“偏偏你來了,他忽然就有時間了……” 明里暗里都在說梁煜對她的特別。 可是,梁陰心口緊了緊,那不只是哥哥對meimei的特別。 “我……” 嘴巴艱難地張了張,然而在霍清和溫柔的眼神下,卻也找不到什么好的借口,猶豫時左臂已經被梁玥摟住。 伴著一聲“jiejie走呀”,梁陰遲疑的步子被拖拉著邁開。 回去時她的窘迫在臉上寫得分明,只是進了院子,卻沒有見到梁煜。 中式的飯餐都備在庭院的餐桌上,桂花水晶酪,配著一屜精巧的小籠包,奶酥餅,芝麻豆漿……數不過來的豐盛,好似這么等著她。里面的每一樣都是梁陰在別墅里吃慣的。 她的喜好,他一直記得。 梁陰方才因他不在松了口氣,看見這些時心里又流淌過一股溫溫涼涼的感覺, 上不去,也下不來。 她不是不知道他對她好。 如果沒有那之前的事,她現在只會感到暖心又幸福,為她有個那么寵她的大哥而開心得不得了。 但現在,這些只會讓她想到別墅里發生的混亂的一點一滴,她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不去猜,他準備這些, 到底是為了meimei,還是曾經那個與他rou體交纏過的情人。 而自己期望的回答,又是哪一個。 天晴無云,陽光灑落,待客的桌椅、茶幾都設在院子內。管家迎出來說梁煜在樓上處理些事務,要晚點才下來。 “呼……” 大松一口氣的竟然是梁玥。 梁陰正啃著小籠包,疑惑地投去目光。 霍清和端了一盞白茶,對剛卸下全身力氣的梁玥笑道,“就是這樣,你也得先練著,等會你大哥下來還是要聽的。” 一身姜黃旗袍的梁玥努了努嘴,不情愿地站起身,拂開垂柳枝條,向湖畔一側的游廊前走去。 梁陰略顯困惑的目光一路跟隨著,見她走到池塘對岸才坐下,那是一個六角飛檐的半亭。 過了一會,傭人搬來了一架古琴。 纖指撫上琴弦,只聽兩叁個試音過后,流暢如演繹般的古琴曲就從那里傳了過來。 好厲害…… 梁陰不懂古琴,可是有些技藝好到了大師級別,便是完全不懂的人也能聽得贊嘆不已,她聽得入迷,連啃了一半的包子的嘴都停住了。 霍清和的聲音從耳畔傳來:“這曲子,還有印象嗎?” 梁陰慌忙咽下嘴里的食物,轉向母親,順著她的問題,搖了搖頭。 霍清和輕嘆了一口氣,撫著她的手:“你滿月大的時候抓鬮,別的東西都不碰,偏偏看上你大哥的琴,吵著鬧著非要摸。” 對岸的琴音正彈到間斷處,發出“錚”地一聲。 一抹羞赧的紅暈隨之浮上了梁陰的臉,嘴里跟著輕輕“啊”了一聲。 “那琴可是老東西,在梁家傳了好幾代了,你大哥寶貝得要命,別人碰都不能碰,最后卻給你當了滿月禮。” 滿月禮? 梁陰目光怔忡地看向半亭下梁玥輕巧撥弄的琴, 霍清和隨著她的目光看去,說道:“當然不是你meimei現在彈的那架,你走丟后那架琴也不知去哪了,想來是你大哥怕睹物思人,給收起來了。” 古琴么…… 好似腦海中被琴音一勾,梁陰的心緒瞬間如同波浪翻涌。 她好像知道那架琴在哪了…… “你大哥管著梁家最要緊的事,所以人呢,就比較威嚴,很多事他都沒告訴你。他心里,其實很看重你的……” 話音未落,屋子里就傳來了腳步聲,梁陰下意識地看過去,就見梁煜和梁霽走了出來。 論長相,她叁個哥哥里,最引人注目的倒不是做了明星的梁尋,而是梁霽。 他長得更像霍清和一點,俊美的五官在斜射過來的陽光下熠熠發光,面部的每一個弧度都透出一種世家子弟中少見的冷冽和鋒利,如同陽光下的冰刃。 可是,當他和梁煜站在一起時,便很少會有人再去欣賞他的長相,因為大部分人都在看到梁煜的第一眼便垂眸摒氣下來。 不敢直視他的目光,連帶著也不會再去看梁霽。 此時在場的卻不屬于那大部分人。 池中半亭中的琴弦嘣了一聲,中斷了流暢的曲子,梁玥的視線隔著遙遙的池水望過來,對上了梁霽因光線過強而略微瞇起的眼眸。 她剛才彈的是古曲鳳求凰。 和大哥的喜好不一樣,梁霽對這些經年傳承的老東西不僅談不上喜歡,更是帶著一些厭惡的情緒。 他一向不喜歡聽她的琴音。 “怎么,這是要走了嗎?” 霍清和看他們身后的管家和傭人提著公務包和行李箱,焦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