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有情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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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在半人半鬼宅子一別,亡女沒再露過面,厲桃自然也沒想過有關她的事,卻不曾想此鬼只是白天不敢出門,晚上懼怕桃院內能亮瞎鬼眼的火樹銀花。 恰巧今晚屋內一片黑暗,便尋來了。 偏偏趕上這種時候。 厲桃一只手與亡女十指緊扣,另一只手搭在謝椿身上,清晰感受到男人的guntang肌膚在聽到亡女幽嘆后急劇發涼成冷汗。 他反應快一步,火速拉過被子蓋在彼此身上,再伸手去撈掉落在床邊的衣服。 厲桃也急忙甩開亡女的手,縮進謝椿懷里,由他手忙腳亂給擦拭然后穿上衣服。 窗外暴雨不知何時停歇,剩下閃電囂張蔓延天空,亡女蓋著紅蓋頭,一襲紅嫁衣在雷電白光映襯下恐怖至極,一動不動蹲在床邊,隔一會就冒出一句“夫君。” 厲桃只好裸出一只手臂捏決聚霧成鏈,把亡女暫時“請”到遠處。 她發誓,這幾百年都沒這么狼狽過。 屋內再次亮起青色的燈。 亡女俱光,厲桃只點燃半盞火樹銀花放在遠處。 凈瓶鬼被大雨淋得狼狽不堪,原本在屋腳將就,瞧屋內亮燈便壯起膽子進來,躲在謝椿旁邊。 它見厲桃與謝椿衣衫雜亂,有兩件還穿錯在對方身上,跟亡女面對面坐著,左看看右瞧瞧,豎起兩個食指對著戳了戳,大膽出聲。 “你倆...” 而亡女一直掩袖低聲痛哭,仿佛某鬼做了天大的、背壞倫理道德的事。 厲桃只感覺一個腦袋兩個大。 謝椿臉色更差,此時胸腔里怨氣跟亡女不相上下,清了清嗓子一臉無奈問,“這可如何是好。” 厲桃看著亡女,搖頭表示沒有辦法,總不能像以前一樣點亮全部火樹銀花鎮住讓其在屋內跪一整晚吧。 先不說亡女對謝椿也有小許恩情在,就論厲桃上次幻化男相硬扣著人家的頭拜堂成親,再加上剛才當場抓包她與小道士在床上翻云覆雨,真覺得鬼生罪大惡極。 還在斟酌要怎么處理這件事,凈瓶鬼突然從謝椿身后串出來,扯下亡女腰間掛著的玉佩拎到燈前仔細端詳。 “奇怪,這塊玉佩上次見時還是紅色,現在怎么變白了。 厲桃跟謝椿注意力也被引過去。 還真是,之前亡女穿紅衣佩戴這塊同色玉佩,不仔細看很難注意到,現在卻呈現白色,通體晶瑩。 凈瓶鬼在玉佩上彈了兩下,佩面發出清脆響聲,像是敲擊玉石和冰塊發出,還帶有回音。 厲桃思考或發呆時候喜歡用食指敲桌子,聽到這聲,動作一頓。 謝椿接過玉佩仔細翻看,發現上面雕刻的是龍紋鳳形圖案,因光澤瓷白,在幽光環境下同樣熠熠生輝,精美異常,于是斷定道:“這是陰陽佩。” 厲桃跟凈瓶鬼皆好奇湊過去,“何為陰陽佩。 “我也是在一本異物志上偶然看到的,‘陰陽相隔,有情則合’,有情人生前定情信物,死后便成了陰陽佩,如果雙方依舊深愛著彼此,不管在哪,都能找到對方。” 厲桃看著坐在對面的亡女,拿過玉佩往面前晃了兩下,玉佩相碰發出清脆響聲,亡女抬頭茫然叫了聲“夫君”。 厲桃若有所思看著這塊玉佩,心里不知在想著些什么。 亡女死活不肯離開,夜已深,為了讓謝椿睡足有精神,厲桃默許亡女當晚在桃院住下,跪坐在自己床邊。 凈瓶鬼則跟謝椿一起躺木板床上,想到他肯定難以入眠,厲桃悄悄用黑霧化成繩牽在他食指上。 對面很快拉緊兩下。 一人三鬼就這么怪異共處一室到天亮。 暴雨過后是更為灰沉的天,罩在頭上壓抑萬分,晨間陰氣也重到難以呼吸。 謝椿習慣早起在灶房里忙碌,突然急劇咳了幾下,厲桃在屋內聽見后立馬飛過去查看情況。 他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剛只是被煙氣嗆到了。 厲桃又喚了凈瓶鬼過來瞧,確認是真沒事后懸著的心才放下來。 凈瓶鬼雙手合十念凈化咒,周遭空氣清新不少,但很快被城里的陰盛鬼氣蔓延過來。 “奇怪,”凈瓶鬼不解發問,“我到鬼城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遇見如此怪異的天氣,” 沒完沒了下著雨,天際也壓得越發低,仿佛觸手就能碰到。 厲桃也抬頭望天,自謝椿莫名出現在鬼城前后,異相越發明顯。 亡女白天不敢出門,一開始只扶著門眼巴巴看著厲桃在灶房里用飯,望‘夫’欲穿,但有段時間院內一絲光也沒有,霧蒙蒙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她便趁機走了出來,腰間玉佩被陰風吹得叮當作響。 謝椿立馬挪凳子離開三尺遠。 厲桃覺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昨晚睡前她想過把鬼打暈送回對面巷,但每次想下手,聽著那如泣如訴的哭啼聲,心里又一軟。 飯后,謝椿見亡女對自己毫無攻擊性,大發慈悲做了把寬厚紙傘讓她撐在頭上擋弱光,這樣即使有光也能自由行動。 不過他很快就發現自己做了一個錯誤決定,因為有紙傘遮擋光線的威脅后,亡女變得更黏厲桃了。 鬼城雖也有四季,但由于常年沒有陽光,四季中便少了夏季這一分節,而在剩下的三季中,秋冬又比較長,所以時間跟凡間完全不同。 謝椿來鬼城也有三四月余,厲桃尋思著過段時間便是中元節,鬼城天氣估摸著也會更陰冷,便帶人出門去做幾件厚衣物與被褥。 一人三鬼收拾妥當出門。 謝椿手牽著厲桃,肩上蹲著可以隱匿活人氣息的凈瓶鬼,如果厲桃另一只手沒有打傘的亡女拉著的話,他心情會很好。 城中只有一間做衣服的鋪子,開在胡同巷里,店主生前專門給死人做棺材壽衣等喪葬陰奉之物,手藝精湛,眾鬼都給面子尊稱一聲老奶。 厲桃把謝椿拉近了些以免碰到門口胡亂掛放、搖搖欲墜的紙扎人頭,率先進門朝里面喚了一聲“老奶”。 片刻后,里門吱呀一聲打開,蒼老古怪的聲音從門縫里泄漏出來,“何鬼,何事。” “是我,”厲桃恭敬出聲,“來尋您幫忙做幾件衣裳。” 老奶露出臉,面容枯槁,眼珠渾濁,勾腰駝背拄著一根拐杖。 “早聽說你身邊帶著一個凡人,沒想到會找上老婆子,鬼是用不著衣裳的,你是為這活人而來?” “正是。” “ 我這只做冥衣,活人穿上,怕是會有厄難。” 厲桃想了一番,也是,哪有活人穿冥衣的理? 但謝椿不以為然,坦說道:“無妨,我不懼。” 老奶聽罷,頗為欣賞說道:“你這凡人倒是有趣。先進來吧,老婆子雖只會做冥衣,但也可為你倆做一套。” “我倆?” 厲桃疑惑問道。 老奶點了點頭,古有冥婚陋習,它生前給不少未婚男女做過白喜衣,但眼下鬼城里物資匱乏,布料也沒有鮮艷的紅,只剩下幾匹發霉的舊黑白布。 厲桃問過謝椿意見,見他并不嫌棄,便勞煩老奶幫忙做幾套。 但凡人保暖,還得需棉花填充。 這又是一個難題,姬老娘鬼坊里的被子都全是用雞毛填充,現又該去何處尋棉。 苦惱之際,老奶輕飄飄冒出一句,“亂葬崗那群僵尸的棺材里有。” 只要僵尸族新添一名成員,僵尸鬼便會來尋老奶打造一副棺材作為幼兒床鋪,它們那存有不少凡間東西,棉花這類自然少不了。 謝椿聽到僵尸二字,顫聲發問:“為何還會有僵尸。” 他可以克服對各種駭人鬼怪的俱意,但對僵尸卻是打骨子里冒出噩夢。 厲桃握緊他的手安慰道:“不怕,它們常居亂葬崗一帶,鮮少進城。” 這話說得也不對,因為她想起前不久才見過僵尸王,當時還對它發出了膽敢來犯便誅殺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