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jiejie死了,你快逃吧。
愛子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逛著,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哪,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哪。她想去找明美,但她不知道明美在哪里。她絕不相信那封郵件說的話,她不能相信,她不愿相信。 但一輛運尸車開了過去。 她怔怔地看著運尸車開過去,直到運尸車即將消失在街頭,她才猶如大夢初醒,跟在后面跑了起來。 她跟著跑啊跑啊,實在有些跑不動了,感覺要跟丟了,正巧看到一輛出租,立刻攔下,跳了上去。 “跟上前面那輛運尸車!”她說,把口袋里的錢掏出來,“這些夠嗎?開快一點!” 出租司機心領神會,腳踩油門,追了上去。 到了地點,是警察局,她跳下出租,看到運尸車的門正好打開,兩個男人抬著一具擔架走了出來。擔架上蒙著白布,胸口的位置,隱約透出一片紅色。 她沖了過去,幾個警察正好在旁邊,看到她,把她攔了下來。 “小meimei,”警察問,“你要去哪?” “放開我!”她盯著那具蒙了白布的擔架,開始掙扎。 “這里不是你可以玩的地方。”警察說。 這時,一陣風吹過,白布被掀起一個角,露出底下躺著的人。 她停止了掙扎。 警察終于注意到她的異常,詢問她:“你認識這位死者嗎?” 死者……她五內俱焚,整個人都呆住了。過了幾秒,從她的胸腔中發出一聲長長的、痛苦的、令人心碎的、絕望的悲鳴。 “我不認識!”她幾乎是哭喊著尖叫出來。 然后她就跑走了,一秒也不想多待。 愛子在街頭流浪。 她已經一天沒有吃飯了,但她不想吃飯。 經過一個公共電話亭時,她突然想起什么,摸了摸口袋,掏出幾枚硬幣。 她開始給志保打電話。 志保還是沒有接。 她掛斷電話,坐到地上,拿出手機,給志保發郵件。 “jiejie死了,你快逃吧。” “為什么不接電話?為什么不回郵件?你看到我的郵件了嗎?看到快回復。” “你在哪里?你在做什么?為什么不回郵件?回我郵件!!” 一只手伸了過來,拍了拍愛子的肩膀,愛子尖叫一聲,從地上跳了起來。 是個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奶奶,她看向愛子:“小姑娘,你還好吧?身上怎么有血啊?” “我沒事。”愛子警惕地捂住肩膀,那里的衣服被斷裂的門鎖刮破,扎進一根金屬刺,又被碎玻璃劃破,流了不少血。 “你是和家人吵架,賭氣跑了出來嗎?你吃過飯了嗎?要來店里吃一碗面嗎?” 愛子猶豫地看向老奶奶背后的拉面店。夜色如水,小店的昏黃燈光傾瀉在街道上,顯得如此溫馨寧靜。 要不要進去吃碗拉面呢?她心中的天平搖擺了一會兒,但念頭一轉,她又戒備起來。或許,面前這個看上去慈祥的老奶奶是某個組織成員偽裝出的假面,等著她進去,就把她抓起來殺掉。她摸了摸餓了一天的肚子,咬牙拒絕:“不用了,謝謝您。” 她又跑走了。 宮野志保工作時是不能看手機的。組織宣稱手機的電磁波會干擾到實驗室的精密儀器,但生物實驗室里有什么儀器精密到會受電磁波干擾呢?不過是又一條沒有意義卻必須要服從的規矩,以此體現他們對組織的忠心和順從。總之,她每次進實驗室,都要把手機放進私人儲藏柜,直到出實驗室,才能把手機拿出來。雖然有些不方便,但她已經習慣了,也不覺得有什么問題。工作時不看手機,也不是很過分的要求吧? 今天,她工作了一整天。其實實驗已經告一段落,但要整理的資料,要寫的報告還有很多。中午的時候,她走向儲藏柜,準備把手機拿出來,一邊吃飯一邊看看有什么郵件,但一個員工追了上來。 “雪莉,”那個員工的語氣充滿尊敬,還帶著點緊張,“實驗出了點問題,您能來看看嗎?” 志保皺了皺眉:“一定要現在說嗎?” 員工察覺到她的不高興,但還是鼓起勇氣:“是APTX-4869,重復實驗的時候,有個小白鼠——” “我知道了。”志保一下子就明白了,她打斷員工,把剛剛脫下的實驗服又穿了回去,“你去幫我打個午飯,我去看看。” “好的好的,”員工十分感激,做實驗的時候,看到那樣的結果,他又恐慌又害怕,以為自己把實驗搞砸了,不得已才來救助雪莉,“是B-3號小白鼠,您要吃什么?” “隨便,”志保說,然后想到什么,叫住員工,“你沒有告訴別人吧?” 員工搖頭:“沒有,我直接來找您了。” “你做得對,因為這可能是你自己的cao作失誤,你告訴別人,可能會給你自己帶來麻煩,知道嗎?” “我知道了,謝謝您,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志保走進實驗室,果然看到B-3號小白鼠變小了不少,她搖搖頭,把這只小白鼠處理掉。 APTX-4869在現階段仍舊是個失敗的半成品,除了殺死使用者,幾乎沒有其他效果,除了在極偶然的情況下,能讓使用者的身體變為幼年狀態。 她本來應該把這個現象報告給組織的,但她想到那個名為工藤新一的高中生偵探,動了惻隱之心。 如果報告給組織,他就要死了吧。 沒有其他人發現這個概率極小的副作用,她便悄悄隱瞞下來。 她已經接觸到組織那黑暗的一面了。她知道組織在做活體實驗,知道組織殺人如麻,知道組織如何處理叛徒和無用之人。但她是一個研發人員,她仍舊可以自欺欺人,假裝自己雙手沒有沾上鮮血。 員工回來時,她已經把小白鼠處理好了。貼了B-13標簽的藥盒里還剩一顆藥,以防萬一,她把那顆藥放進了自己口袋。 “這個實驗體沒有問題。”她說了一通十分高深的理論,把員工忽悠過去。然后她走出實驗室,匆匆扒了幾口飯,重新開始做實驗。 加班,無盡的加班。她忙到晚上七點半,終于可以收工了。 她走出實驗室,脫掉白大褂,打開儲藏柜,拿出手機和其他隨身物品。 手機里有43封郵件和29個未接電話。 最新的那封郵件顯示了內容,來自一個不知名號碼,上面寫著:“收到郵件請立刻回復。” 這個號碼總共發了42封郵件。 她從最新的那封往回看。 十分鐘前: “回我郵件!!” 半個小時前: “你在哪里?你在做什么?你逃出來了嗎?” 四十分鐘前: “為什么不接電話?為什么不回郵件?你看到我的郵件了嗎?” 一個小時前: “jiejie死了,你快逃吧。” 四個小時前: “好絕望……你在哪里……幫幫我……” 五個小時前: “都是你的錯!jiejie說要帶你離開組織,根本不可能的,你知道得很清楚!你還不回郵件!你怎么這么自私?你為什么不阻止她?快去阻止她……求求你了……快去阻止她……” 七個小時前: “我該怎么辦……我出不去……你為什么不回郵件……” 八個小時前: “在嗎在嗎在嗎在嗎在嗎在嗎在嗎在嗎?” 八個半小時前: “你在嗎?快回我郵件!我出不去!你快去阻止她!” 九個小時前: “jiejie說她今晚要離開組織,你知道她要去做什么嗎?你快去阻止她!我被鎖在家里了!” 志保雙手顫抖,從這個號碼的發件箱里退出,去看最后一封未讀的郵件。 是另一個陌生號碼,來自兩個小時前,郵件寫著:“志保,對不起,我本來想把你從組織里帶走的,但我失敗了。你是組織里重要的科學家,組織不會輕易動你的,一定不要做傻事,不要沖動,忍耐、蟄伏、好好活下去,總會有守得云開見月明的那一天。” 就在這時,志保聽到轉角傳來腳步聲,皮鞋噠噠踩在地上,冷漠、響亮、不容置疑。曾經很多次,這個腳步聲一響起,就表明她可以下班了。但今時不同往日,他成了她的敵人。 她快步往旁邊的休息室走去,手上動作不停,先把明美發來的郵件刪除,然后切回之前的號碼,給愛子發郵件。 “不要管我,你自己快逃。” 她剛點擊發送,琴酒的聲音就在休息室外響起。 “雪莉呢?”他問實驗室的員工。 員工回答:“雪莉下班了。” 志保手心全是冷汗,她閃身躲進廁所,刪除愛子的未接來電,然后開始刪愛子發來的郵件。 郵件實在太多,而手機又太舊,她只能一封一封刪。 還有二十三封。 休息室的門被打開,腳步聲再次響起。 還有十二封。 廁所的門被打開,她的手已經按麻了。 還有最后一封。 她還沒來得及按下刪除鍵,琴酒的手就伸了過來,奪走了手機。 “你在做什么?”琴酒問。 “我在和別人聊天……”她的聲音顫抖,仍強裝鎮定。 琴酒冷笑,剛想說什么,一開口,就被手機的震動打斷。 兩個人一起看向那部正在震動的手機。志保驚恐地睜大眼,試圖從琴酒手里奪走手機,卻被琴酒輕而易舉地躲開。 “伏特加,”琴酒拿著手機往外走,一邊查看那封還沒有來得及刪除的郵件,“把電腦和那個監控設備拿來。” 志保意識到他要做什么,撲向琴酒,去拽他的手臂:“把手機還給我!” 琴酒把志保推開,志保摔在地上,琴酒只看了她一眼,就拿出自己的手機,打給貝爾摩德。 貝爾摩德很快就接起了電話,而伏特加也拿來了電腦和監控設備。 “模仿雪莉的聲音,和電話那頭的人說話,是她meimei。”琴酒言簡意賅地命令貝爾摩德,貝爾摩德愣了幾秒,就反應過來,說好。 琴酒的手指伸向接聽鍵,而志保從地上爬起來,再次試圖阻止琴酒。 “不要相信他們說的話!”志保撲向電腦,試圖把電腦摔倒地上,她對著電話大吼,“你快逃,不要管我——” 但在她碰到電腦的前一秒,琴酒攔住了她。 “伏特加,”琴酒的聲音很冰冷,“把手銬和膠帶拿過來。” 原來電話在琴酒接起來前,就被對方掛斷了。 伏特加猶豫地看了一眼志保,又看了一眼琴酒,最后還是乖乖去拿了手銬和膠帶,把志保拷在桌腳,嘴巴堵住。 “琴酒,你真是絕情啊。”貝爾摩德隔著電話,有些唏噓地調侃。 愛子買了一件有帽子的外套,遮住臉,去自助販賣機買了便當,住進一家旅館。 住進去前,她再次用公共電話亭給志保打了電話。 志保還是沒有接。 她悶悶不樂地回到旅館,躺到床上,盤算之后該怎么辦。 現錢不多了,只夠再生活幾天,之后就要去銀行取錢了,幸好明美留下一張銀行卡,還把密碼貼在反面。 想到這里,她的心又開始痛了,她翻了個身,把頭埋在枕頭里。 騙子……明明說好要帶她離開的……騙子……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突然響了,她猛地從床上坐起來,看向手機。 來電顯示:宮野志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