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apitel 61狂歡與標記
明明,這個房間已經足夠的亮了。 “讓我看看,你這只小野貓是用什么東西把自己搞成這副臟兮兮的樣子的?”棕發男人語調溫柔,話中還帶著一絲淺薄的笑意,像是看到了一只打破了花瓶的淘氣的家貓。他先一步走到了蘭伯特身前,而后俯下身,直接伸手去抓蘭伯特的右手手腕。 蘭伯特的右手是沾血最多的地方,整只手都被血液裹住了,全然看不出本來的膚色。他在男人拉住自己之前便縮了手,但動作幅度不大,不像是在躲避,反而像是個不愿意被人觸碰的,別扭的孩子。 如果他臉上的表情不是這般淡漠,身上也沒有血跡斑斑的話,他的這個舉動大概會讓身前的男人輕笑著將他抱進懷里,并用手撫摸他的頭發和后頸。 如同真正愛撫一只小貓一樣。 但棕發男人此時雖仍舊笑著,卻沒有輕舉妄動。他示意另一個男人繞到了蘭伯特的背后,并讓對方制住蘭伯特的肩膀和手臂。 蘭伯特微微垂下了眼,他戴著戒指的右手食指幾不可見的顫動了一下,而他的目光則追隨著地面上挪移著的影子,看著那影子的主人三兩步走到了自己身后。 然后那黑影抬起了手。 蘭伯特還是沒有動,他收回視線在心里默數了兩秒,當倒計時結束的時候,他毫無征兆地驟然矮身一避,同時擰腰,借著身體回旋的慣性,一腳狠狠踢在了身后那個男人的小腿脛骨上。 人類的脛骨前緣上沒有什么rou,在遭受撞擊的時候會疼痛異常。而蘭伯特這一腳用上了十足十的力氣,登時便讓男人一聲低吼,下意識地跳腳倒退了兩步。 棕發的男人見狀,立刻皺著眉想要向后避開。但蘭伯特的動作極快,他在旋身之后沒有絲毫停頓,直接順勢弓身壓低重心,一個箭步便沖到對方面前,揮手在男人的腹部盡力一劃。 男人潔白的襯衫如同薄紙一樣被整齊地割開了,一抹血色緊接著溢了出來。 這下棕發男人臉上的笑意終于消失殆盡了,原本溫和可親的面容也瞬間陰沉了起來。他用左手捂住腹部摸索了一下傷口的深度,而后在老人尖利刺耳的吵嚷聲中,直接抬腳踹在了蘭伯特的胸口上。 蘭伯特的身體一下子被踹飛了出去,狠狠撞在了身后不遠處的一只五斗櫥上。櫥柜上放著的花瓶被撞得搖晃著掉了下來,就砸在了蘭伯特癱倒的身子旁,碎片飛濺起來割破了他的臉頰。 他的臉上一涼,而直到此時,他才感覺胸前和背部漸漸guntang了起來。 他的肋骨好像斷了,但是并不疼,一點都不疼。 只是他到底還是不夠強大。無論他受了多少訓練,在面對一個健全有力的成年男人時,他也只是一個十歲的孩子。如果他當時能趁機跑開,而不是刺傷棕發男人的話,他或許不用挨這一腳,但是他沒有逃,甚至在男人抬腿的瞬間也沒有絲毫躲閃。 他知道自己逃不掉的,這個房間的門早已經被鎖住了,是被他的祖父親手從外面鎖住的。在“狂歡”的時限結束之前,沒有人會來打開這扇門。 蘭伯特掙扎著翻了個身,伏在了地面上。他借著身體的遮蔽飛快地撿起一塊碎瓷片含進了嘴里,而幾乎是與其同時,他的右手被人狠狠地踩住了。 “我本來想對你溫柔一點的。” 蘭伯特聽到棕發男人的聲音隨著籠罩下來的陰影,在他耳畔響了起來。他沒有吭聲,也不再掙扎,只任由另一個男人將他翻了個身,死死按在了地上。 他的戒指也被取走了,那人將戒指剝下的動作很粗暴,險些扭斷了他的手指。而棕發男人對此不置一詞,甚至還因為沒從他臉上見到痛苦的神情,而感到了一絲失望。 “怎么不出聲呢?我以為你喜歡被人粗暴地對待呢。” 蘭伯特閉上了眼,喘息著任由身邊的兩人在他身上動作。他的雙手被其中一人壓制在了頭頂上方,而棕發男人則解開了他散亂的領結和襯衫,而后直接伸手撫上了他的胸口。 那里赫然印著一個通紅發紫的鞋印。 男人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些許虛偽的憐惜來,他用手指在這印記上按了按,然后才轉移了陣地,用指尖去撥弄蘭伯特的乳尖。 “你早點這樣乖巧不就好了?你看看,現在這樣子多讓人心疼。” 蘭伯特依然毫無反應,連呼吸的速率都沒變,仿佛一具溫熱的尸體。他聽到不遠處那個老男人又罵罵咧咧地叫嚷了起來,還固執地說著“我該是第一個”之類的話,聒噪又引人作嘔。 而在他身上造次的兩個男人自然對那個老人的話充耳不聞。 棕發男人已經摸夠了他的腰肢,開始去解他的褲子紐扣了。對方的手指在他身上留下了泛紅的指印,并且越來越急躁,將他的背帶扣都扯壞了一個。 蘭伯特終于忍不住蹙了下眉,但還是沒有睜眼,只將口中含著碎瓷片藏在了舌下。鋒利的瓷片在滑動間割破了他的舌頭,他似無所覺,嘗到了滿口的血腥味。 而當一只大手握在了他的兩腿之間時,他驀地睜開了眼,而后小幅度地扭動了一下,用細小又含混不清的聲音吐出了一句話。 沒人聽清他說了些什么,但或許因為這是他發出的第一道聲響,那個棕發男人竟然停了手,轉而看向了他。 “你說什么?小家伙。”男人眼中含著愈發飽漲的情欲,在看向蘭伯特時充滿了侵略性。他說著用手去摸蘭伯特的臉頰,手指在蘭伯特臉上的傷口處流連不去,似乎是想要逼得蘭伯特再發出一些聲音來。 蘭伯特微微張了張嘴,干燥的嘴唇翕合了幾下,又漏出了幾個斷斷續續的詞句來,像是囈語。 男人不由得將身子壓低了些,他沒有理會另一個同伴勸他小心一些的警告,只湊近了蘭伯特,對蘭伯特輕佻的笑了笑。 “怎么了,你是在對我求饒么?是的話就大點聲說給我聽,這樣我才能好好疼愛你啊。” 蘭伯特聞言,雙眼的瞳孔微不可查地縮動了一下。他又一次張開了嘴,但還沒發出聲響來,男人的手就伸了過來,用手指觸碰他的嘴唇。 他忍下了那一瞬間想要直接將那根手指咬斷的沖動,只無意識般地喘了口氣,使得濕熱的氣息撲滿了男人的指尖。 棕發男人的呼吸立時粗重了幾分,他繼續俯下身子拉近了與蘭伯特之間的距離,又將手指探進蘭伯特口中,撥弄了幾下對方的舌尖。此時的蘭伯特安靜又乖順,沒有抗拒他這樣的玩弄,和幾分鐘前那個暴起傷人的孩子判若兩人。這讓他不由自主地放松了幾分,以為蘭伯特已經認清了現實,不再反抗他了。 于是他低下了頭,打算獎勵這只聽話的小貓一個親吻。只不過他還記得蘭伯特是只有著尖利爪子的小貓,所以他捏住了對方的顎部,免得接吻時被反咬一口。 然而這樣的舉動終究是多此一舉了,蘭伯特根本沒打算做這種毫無意義,只會惹怒敵人的蠢事。他輕微地動了動身子,調整了一下自己姿勢,而后無視眼前那張越來越近的臉,靜等著最佳時機的到來。 很快,棕發男人便近在咫尺,幾乎就要親吻到他了。他屏住呼吸一動不動地僵硬著身子,像是被嚇住了一般。 而就在下一秒,他卻驟然抬頭,用力撞向了棕發男人的頭。男人因為突如其來的撞擊而下意識地抬身,并松開手去捂自己的前額,而蘭伯特則抓緊時機猛地挺起上身,湊向了男人的脖子。 他由于雙手被壓制住而無法順利地將身體挪移到適合的位置,但他絲毫沒有因為肩部的拉扯感而停頓,只巧妙地擰了擰身,硬生生地湊了過去。 一聲“嘎吱”的悶響頓時傳了出來。 蘭伯特左肩的肩關節在刻意的掙動下脫臼了,而與此同時,他用牙間的瓷片割開了棕發男人的動脈。 這一次溫熱的鮮血直接撲在了他的臉上,他閉了閉眼防止血液濺到自己的眼睛里,但動作卻沒有停歇,直接趁著身后的男人因驚嚇而條件發射地松開他時,翻身從棕發男人身下爬了起來。 此時,播放到了最后一個小高潮,小提琴與長笛跳躍著交融在一起,仿佛披上了人皮的惡魔們在舞會上酣暢盡情地旋轉舞蹈。而低沉有力的長號則像是一個信號,告訴惡魔們這個瘋狂的舞會即將結束,要抓緊時間盡情地狂歡作樂。 蘭伯特喘起了粗氣,冷汗順著臉頰滑下來,和血液交融在一起,分不清彼此。他的左臂無力地垂在身側,肩部的關節則以rou眼可見的程度錯位著,將皮rou撐出了怪異的輪廓。 但他沒有立時將肩關節復位,只用右手將牙間咬得死緊的瓷片拽了出來,握在了手中。 現在只剩下兩個了,而這其中唯一有戰斗力的男人還在因為突發的變故而愣著神,久久地無法將視線從沒了聲息的棕發男人身上移開。蘭伯特早在拍賣場上被人競拍時便看出這兩人雖分屬不同家族,但卻有著微妙的從屬和親密關系,所以他來不及調整自己的狀態,只趁著男人混亂失神時逼近過去,劈手將濕滑的瓷片刺向了對方。 男人果然沒有反應過來,只險險地避了一下,沒能讓蘭伯特刺中他的動脈。但蘭伯特的這個舉動顯然激怒了他,他臉色漲得通紅,也不管自己的頸側還在流血,便一把將蘭伯特按在地上,掐住了對方的脖子。 蘭伯特對此沒有反抗,他一擊不成,便換了路線,改用瓷片去戳刺男人的腹部。而男人在同伴死亡的刺激下根本不理會他的攻擊,只一味地掐著他,想要擰斷他的脖子。 他的呼吸因此被阻斷了,眼前也因為缺氧而陣陣發黑。但是他太熟悉這種感覺了,所以沒有不但絲毫慌張,還能在這種瀕死的境況下試探著用瓷片在男人的腹部攪動,試圖刺破對方腹部的主動脈。 這一刻,生死只在瞬息之間,只看是男人先折斷蘭伯特的脖子,還是蘭伯特先捅穿對方的動脈。 而最終,還是保有理智的人占了上風。 蘭伯特在失去意識之前,終于感覺自己的右手被大量噴涌出來的血液沖刷著,觸感溫熱而黏滑。緊接著他頸上的壓力便驟然一輕,他立刻撥開了那只手,而后大口地喘起了氣,試圖盡快補充氧份。 只可惜,他依然不覺得疼。如果他此時能夠感受到疼痛的話,他或許可以借此清醒幾分。但好在他現在殘存的神智足夠支撐他完成最后的工作了,他靜靜地躺在原處休息了半分多鐘,而后才將身上不再抽動的尸體推開,坐起了身。 只剩一個了,而交響曲還沒結束,說不定他可以在這首曲子重新播放前完結這一切。 蘭伯特這樣想著,便轉過頭去尋找那個老男人的身影,同時用右手握住自己的左臂用力一拉,使關節復位。而當他最終在門邊找到那個正在一下下徒勞地轉動門把的人時,他眨了眨眼,又從地上隨手摸起了一塊瓷片,站起了身。 似乎是聽到了他的腳步聲,那個蜷縮在輪椅里的老人終于開始歇斯底里地砸起了門。他冷眼看著對方掙扎,卻不愿多耽擱,便踮起腳將手從輪椅后繞到老人身前,然后熟練地照著熟悉的位置割了下去。 一股尿sao味在這個時候彌漫了開來,而伴隨著門板上如煙花般綻開的噴濺狀血跡,這首落下了最后一個音符。 蘭伯特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一直緊繃著的心弦略略松動了幾分。他在撇掉瓷片之后便將輪椅推到了一旁,然后他拉了一把椅子在門前坐下,開始整理自己的著裝。 先是將褲子的拉鏈和紐扣扣好,接著又將被扯松的衣扣勉強系上。 這時候他想起了父親送給他的戒指,便又起身去找,而后仔細地戴回了手上。 交響曲又開始循環播放了,蘭伯特沒有去關唱片機,只垂著頭靜靜地聽著。他姿勢端正地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地坐著,伴隨著滿室的血腥味,等待著面前這扇門的開啟。 而當曲子播放到第七遍時,鑰匙插進鎖芯里的聲響終于傳了過來。 蘭伯特立時抬起了頭,他眼中閃過了一絲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期待,而后眼巴巴地看著屋門被人用力地一把推開。 就如同他所期望的一樣,來人是他的父親,格爾威茨·馮·蘭伯特。那個有著金色長發的男人滿面寒霜地站在門外冷冷地看著他,似乎并不為入目所及的狼藉而驚訝,也不為蘭伯特的狼狽而焦急或擔憂。 他只是用一種冷靜得幾近苛刻的目光將蘭伯特從頭到尾掃視了一遍,當他意識到蘭伯特并沒有失身時,他才牽了下唇角,露出了一個帶著諷意的淺笑。 蘭伯特見狀,便起身走到了格爾威茨身前。他沒有因為格爾威茨的冷漠而失望,只是恭敬地低下了頭,低聲喊了一聲“父親”。 他不怪自己的父親這樣對待他,畢竟,對方敞開的衣領處露出的瘀痕和吻痕太過顯眼而新鮮,而在這種時候,他的父親一向是敏感而易怒的。 這是一種十分危險的狀態,稍有不慎,就會讓格爾威茨情緒失控。所以蘭伯特小心翼翼地控制著自己的表情和動作,不敢給格爾威茨半點刺激。 但是格爾威茨卻主動伸手去扯蘭伯特的衣裳,蘭伯特不能躲,只得神情一僵,任由對方徹底扯掉了那幾顆搖搖欲墜的純銀衣扣。 隨著“噼啪”幾聲清脆的聲響,蘭伯特看到格爾威茨的表情在短短幾秒之間,從冷漠變成了嘲諷鄙夷,而后又染上了一層帶著瘋狂意味的暴怒。 若只從表象上來看,此時的格爾威茨反而比身后那些尸體更像是面容絕美卻心思詭譎狠毒的惡魔。 蘭伯特不由得閉起了眼。 他知道,這些鄙夷也好,憤怒也罷,都是沖著他來的。所以他干脆放松了身體,而后毫無抵抗地,被格爾威茨一把推倒在了地上。 “瞧,你可比當初的我要搶手多了。”格爾威茨用怪異的腔調稱贊著,話中的內容卻讓蘭伯特皺起了眉。他蹲下身子來將手覆在蘭伯特腰間的指痕上來回撫摸,動作分明是溫柔的,但開口時的話卻刻薄而尖銳,全然不該出自一個父親之口。 “這也難怪,畢竟你的身體這么漂亮,連父親都稱贊不已。” “……!”蘭伯特像是被這句話中的某個詞觸動了神經,頓時胃部一陣抽動。他不由得撐起上身來看向了格爾威茨,但卻見到對方伸出手,將他先前丟棄掉的碎瓷片撿在了手中。 他頓時心中一縮,緊接著就見格爾威茨先是對他彎唇一笑,而后便用一種壓抑而陰冷的眼神,看向了他的腹部。 “你這只不知廉恥的小母狗。” 他聽到格爾威茨用一種嘆息般的詠嘆調說出了這樣一句話,然后對方就將手中的瓷片抵在了他的腹上。 蘭伯特直到此時也仍舊沒有半點躲閃的意思,他只是目光暗了暗,并眼睜睜地,看著格爾威茨在他的腹部上一筆一劃地,刻出了一個鮮血淋漓的單詞。 Hündin. 在見到這個詞一瞬間,蘭伯特只覺得自己的視線模糊了起來,連意識都有些昏沉了。但他仍不停地眨著眼睛試圖看清格爾威茨的臉,絲毫不在意自己的身體被對方鐫刻下了一個磨消不掉的恥辱的標記。 和之前那五個男人不同,格爾威茨的臉在他的眼中,是清晰的,也是鮮活的。可是他漸漸地看不到了,仿佛眼前被黑霧蒙蔽,身體也有些飄忽不定。 而在最終失去意識之前,他只依稀看到格爾威茨驟然臉色大變,并在一下下將他腹上的單詞劃花之后,丟下瓷片徑直拂袖而去。 ———— 再次睜開眼,仿佛用了十余年漫長的時間,又仿佛只過了短短的幾息。蘭伯特怔怔地看著床帳的頂篷出神,直到他在慣常的位置摸到了手杖,他才真切地意識到自己身處何處。 但他仍舊有一種詭異的錯位感,這讓他忍不住想要將手伸進睡衣中,去碰自己腹部那些猙獰的傷疤。 只是在他動作之前,他的手便被人握住了。 緊接著,一道熟悉的聲音自他身側響了起來。 “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