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北茹王(反派攻出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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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初八日,李景肅的南征大軍在北茹百姓的歡呼喝彩中回到了平欒城。 北茹是一個古老的游牧民族,幾乎與中原王朝同樣古老。近千年之前,他們的祖先出現在瀚北草原上,以天為被以地為席,逐水草放牧牛羊而生。在斗轉星移的千年時光里,人口逐步增加,部族逐漸壯大,人民也逐漸分化,最后形成了六個大的部落族群,其中最強大的就是后來一統北茹民族、被前朝皇帝賜以國姓的劉氏。 北茹王劉輝是北茹首領稱王之后的第四代。前朝瓦解之后,北茹趁機稱王自立。昱朝建立之后北茹雖然再度稱臣,但對使用王號一事不肯讓步。昱朝交涉無果,便默認了既成事實,準備待國內休養生息一番,再來解決北茹勢力不斷擴張的問題。 然而昱朝立國之后便麻煩不斷,始終沒能積蓄足夠的力量平定邊境、震懾藩屬。此消彼長。北茹民族天生好戰,劉輝本人亦是野心之輩,才有今日的永嘉劫難。 幾代人數十年的因果,落在了永嘉帝司徒曄年輕稚嫩的肩上。 他久違地坐進了那輛專門為他準備的囚車里,穿著一身還算干凈的龍袍,身上沒有枷鎖,面色平靜無波。脖子上的傷處不再纏繃帶,只是盡量將龍袍的衣領豎起,多少起到一點遮擋的作用。 在他身后,被俘的皇室宗親、文武官員、手藝匠人,按照身份高低步行跟隨囚車。夾在他們前后的都是人高馬大的北茹騎兵,鐵甲錚錚,馬蹄齊整,每個戰士臉上都掛著勝利的喜悅和強者的驕傲,愈發襯托出他們這些俘虜的凄慘可憐。 圍觀軍隊凱旋的北茹百姓們站在街道兩側,時而高聲歡呼,時候大聲嬉笑,對著囚車和俘虜隊伍指指點點。司徒曄聽不懂他們說的話,但能猜到他們的意思。任何人都不難猜到,這本就是對俘虜的公開羞辱。 他能做的只有挺胸抬頭地坐在囚車里,暗中握緊雙拳保持鎮定,展現出身為中原天子應有的儀態。若他驚慌失措流露出惶恐的神色,只會增加圍觀者的恥笑。 在他前方隔著大約百人的精銳騎兵隊,便能看到李景肅的背影。馬背上的李景肅看起來高大威武,身姿凜然。穿著最豪華的盔甲,騎著最威風的戰馬,他獲得了所有人的歡呼與喝彩。尚武民族崇拜力量。攻下中原王朝的都城、俘虜了高不可攀的中原皇帝,李景肅已經成了北茹人心目中的戰神。 司徒曄惆悵地看著被狂熱民眾瘋狂擁戴的李景肅,心底涌起一股羨慕的情感。他羨慕北茹王能擁有如此出色的將領和軍隊。倘若自己麾下也有這樣善戰的將軍和驍勇的士兵,自己也不至于落到階下囚的境地吧? 這情感說不出口,但他的的確確,是羨慕的。 大軍從平欒城最宏大的南泗門入城,筆直寬闊的中央大道貫穿整座城池直通皇宮。司徒曄觀察著陌生的城市,心中感概萬千。 平欒原本是屬于中原的城池。數十年前戰亂之際,北茹趁機占據了城池及周邊大片土地,并擴大城市的規模、營造宮殿,正式定為國都。原本居住在草原帳篷中的游牧民族,如今的生活起居與中原王朝的差別已經不是那么明顯。 短短不到百年的時間,雙方的國運已經近乎逆轉,自己也從接受朝賀的天子變成了任人魚rou的囚徒。司徒曄內心唏噓,幾乎落下淚來,生生忍住,只為了不想讓敵國的軍民看笑話。 游街示眾的入城儀式漫長得叫人難以忍受。中央大道走了大約半個時辰,他感覺度日如年,才終于到達建在城北山坡上的王宮前。宮門大開,威武的禁衛士兵披甲執銳,依仗齊備。李景肅的帥旗在宮門前停下,他本人翻身下馬,等在宮門之外。 片刻之后,一匹裝飾華貴的黑色駿馬從宮殿中單騎飛馳而出。御馬的人披著灰色大氅,頭戴裝飾了皮毛的頭冠,來到李景肅面前瞬間勒停了馬匹,姿態極為瀟灑。 包括李景肅在內的騎兵全部下馬,單膝跪在地上行北茹的跪拜禮,齊聲高呼:“王上!” 北茹王劉輝哈哈大笑,聲如洪鐘:“景肅,終于回來了!孤等了好久!” 李景肅恭敬地回答:“臣李景肅不辱王命,向王上進獻俘虜一千一百十五人、金銀珠玉七十六車,以及……昱朝皇帝、永嘉帝司徒曄!” 劉輝哈哈大笑:“干得好!不愧是景肅!” 策動馬匹小步走到囚車旁,他瞇起眼睛打量著坐在車里的司徒曄,問道:“你就是昱朝當今的皇帝、永嘉帝司徒曄?” 司徒曄按捺住緊張的心情,按照中原的禮節作了個揖:“司徒曄久聞北茹王威名。以這不像樣的模樣相見,大王莫怪。” 劉輝笑道:“不怪、不怪。聽聞中原的少年天子姿容秀麗,名不虛傳,名不虛傳!” 姿容秀麗算不上什么夸獎,更何況是對著一個囚徒說這話,讓司徒曄有幾分忐忑,只得輕聲回道:“大王說笑了。” “呵呵,孤可沒有說笑。永嘉帝這細皮嫩rou的,怕是在平欒這寒冷偏遠的地方住不慣。不過沒關系。若永嘉帝喜歡朔陽城的溫暖舒適,待來年春天,孤再去把它打下來就是!哈哈哈哈!” 幾句話讓司徒曄如墜冰窟,雙手借著衣袖的遮擋死死絞在一起。眼前的北茹王顯然并不滿足于一次孤零零的勝利。他想要更多的勝利、更多的土地——甚至整個天下。 劉輝沒打算跟他多說,調轉馬頭又來到李景肅身邊,問道:“傳國玉璽何在?” 這一次他沒能得到滿意的回應。李景肅沉痛地回答:“臣無能,傳國玉璽并未繳獲,據說是被太后王氏帶走了。” 劉輝發出一聲懊惱的怒吼,用北茹話罵了幾句什么,才收拾心情道:“既然沒拿到就算了,無非是塊破石頭。傳令下去!——即日起全軍宴飲三日,賞賜以奏報為據,正月之前悉數發放!盡情慶賀吧,北茹勇士們!!” 他用北茹話又重復了一遍。全場頓時一片歡騰,將士們山呼海嘯,不用說是在感謝劉輝的恩典。坐在囚車里的司徒曄滿心冰涼。這樣高漲的士氣,這樣膨脹的野心,氣吞山河,撼動日月。北茹鐵騎若是再度南下,不光是朔陽城,此番幸免的潁州城、遠在江南的鎮寧城、母親和弟弟退保的吳地,還能守得住嗎? 焦慮憂心之中,周圍士兵的喧鬧似乎也顯得遙遠。這功夫,李景肅似乎不經意間回頭看了他一眼,他也沒來得及在意。很快,便有人將他和其他俘虜分別帶走,而李景肅則被跳下馬的劉輝挽著胳膊,親昵地并肩走進了皇宮正殿。 他以為自己會被關進牢房,沒想到囚車被拉到皇宮西側的一處偏僻宮室停了下來。他被要求下車,脫掉龍袍進屋安頓。 他感到十分意外,這里明顯仍然是皇宮的宮墻之內,拉他過來的禁軍們也沒有要給他戴上鐐銬的意思。推門走進屋內,建筑雖然陳舊樸素,但干凈整潔,顯然是提前打掃過。除了陳設簡陋幾乎沒有家具和物資之外,這間屋子的居住條件還算不錯。 然而被帶到這里的只有他一個。其他人,包括司徒瑋在內的宗室、方淮和騰毅等官員、祝啟、程艾那些手工匠人們,沒有任何一個人跟在他身邊。他不知道他們被帶到了其他什么地方,打從一開始他就是被單獨帶走的。 他叫住了準備鎖上屋門的禁軍:“請等一下!其他人呢?其他人都被帶到什么地方了?” 那個身穿軍官制服的禁軍會說中原話,瞥了他一眼:“問那些干什么?反正他們不在這。” “那、那為什么把我單獨關在這里?我不能和他們在一起嗎?” “這是王上的吩咐,我們無權詢問原因。不過王上也吩咐了,你有什么需求都可以告訴我。我是負責看守你的西宮禁軍隊長、李鳴風。” “李?你跟李景肅是……” “我是他的族侄。大將軍是我們的族長。”李鳴風疑惑地看著他,“你怎么知道我是將軍的同族?因為我們同姓?” “……我聽你們將軍說過,這個姓氏是前朝賜姓,并非北茹人原本的姓氏,所以試著猜了猜。” 李鳴風“哦”了一聲,看他的目光也放緩了不少,揚了揚手里的鑰匙:“那你有什么需求隨時找我。我會確保守在你房門外的士兵當中,隨時都有一個會說中原話的。” “……多謝。”這算是……借著李景肅的名頭獲得的小小善待嗎? “不過說真的,你不打算學學北茹話嗎?你這輩子,大概別想離開這里了。”李鳴風并無惡意地隨口建議。 “這輩子……” 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