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追悔
書迷正在閱讀:聽說你也是瘋批 [快穿1V1]、【快穿】性冷淡美人總被男主爆炒、萬人迷被變態(tài)攻們追著叫老婆、奪舍[ABO]、攻寶雌墮日記、小娘、大概是兩個s的愛情、【無限流】愿月亮見證誓言、美強慘老師懷了我的崽、黃岡密卷
李景肅聽說司徒曄醒來,欣喜得像是發(fā)了瘋,不顧一切地來到馬車上。司徒曄看著他真摯的喜悅和眼中的淚花,不知為何心里似乎也沒有那么憎恨和厭惡了。 “我的請求,程御醫(yī)已經(jīng)轉(zhuǎn)告了吧?我想見一下方淮。” 李景肅歡喜得都不知該如何說話了,緊盯著司徒曄的臉,目光舍不得挪開半分,語無倫次道:“好、好!等會扎營時我馬上帶他來見你!再等一會就到了!” 司徒曄輕輕“嗯”了一聲,對男人過于熱切的目光感到不自在,猶豫片刻,又問:“你沒有因為我的事,責罰俘虜們吧?” “我不會再逼你了!”李景肅忙不迭辯白,“逼迫你至此,都是我的錯。我沒有因此遷怒任何人!” 司徒曄聞言,深深看了眼李景肅,發(fā)覺這人竟然瘦了很多,原本英武飽滿的臉頰凹陷了不少,眼窩顯得更深了,面色暗淡,胡子蓬亂。雖說他一直沒怎么在意他的臉,也明顯感覺到他的變化。 何必呢,他想。不是說了只是個當做玩物的奴隸,怎么還當真了。 他淡淡說了句“多謝”,便將視線挪開,再不愿多看他一眼。 大軍選好了過夜的地點開始扎營時,李景肅果然親自帶來了方淮,并且非常主動地留下他們君臣二人單獨相見。司徒曄雖覺意外,但這本來就是他打定主意決定極力爭取的,不用費力反而正好。 方淮見到他十分激動。君臣二人已經(jīng)有許久沒有機會單獨相見了。但方淮并不知道他自殺的事。司徒曄特意問過程艾和李景肅,出于維護俘虜情緒穩(wěn)定的目的,他們二人達成一致意見,封鎖了這個消息。因而他也無意透露。脖子上的傷,他只對方淮解釋說是不小心弄傷的,因此休養(yǎng)多日,一直不便見人。 詳細詢問了俘虜們的狀況,得知李景肅并未說謊,俘虜?shù)拇霰葟那斑€要好些,他才放心下來,轉(zhuǎn)了話題:“懷興,朕找你來,除了想問問你們的近況,也是因為有一事相詢——朕做了一個夢。” 他把白狼銜草喂養(yǎng)白鹿、白鹿傷愈后化身麒麟的夢境仔細地描述了一番。比起與父皇在夢中相見一事,這個夢境更加令他不解。他仔細回想,覺得那頭麒麟應該是白鹿所化。但他不太確定這個夢有什么含義。方淮在被俘的所有官員之中,學識最廣。 方淮仔細思索,忽然鄭重地向他跪拜行禮。 “臣恭喜陛下!” 他苦笑:“朕何喜之有?” “麒麟,仁獸也,現(xiàn)則天下大治。麒麟出現(xiàn)在陛下夢中,是祥瑞之兆。陛下此番北行,應該可以化險為夷,有一個好的結果吧。” “但愿如此。”他嘆氣,“距離北茹都城平欒,應該也沒幾天路程了。” “只是……白鹿化麟之前,傷痕累累、性命垂危,倒也不能說是吉兆。多半,陛下的苦難尚未結束……”方淮小聲補充道。 “如此才是合情合理。你若說只有吉兆,朕還不敢相信呢。那,白狼又是何意?” “這……或許是狼感受到白鹿實為麒麟,不敢加以傷害、反而襄助吧。麒麟乃百獸之長,區(qū)區(qū)白狼,自當臣服。” “原來如此。但愿如卿所言,我君臣在北茹能歷劫破難,逃出生天……” 方淮動容道:“陛下仁愛,上天必然垂憐!” “……謝謝你,懷興。朕……實在配不上你的這份忠貞……” “陛下德行高尚,何必如此自謙?”方淮堅定地回答,“陛下對臣有知遇之恩,方懷興此生,絕不辜負陛下!” 司徒曄眼角酸澀,強行忍著不落淚。他忽然覺得父皇鼓勵自己活下去,或許是對的。活下去,一切才有可能。 憋了片刻,他用濃重的鼻音低聲道:“懷興,朕的事,你……還有其他人,應該都知道了吧……” 方淮趕忙道:“皇上不必在意!燕王那些污言穢語詆毀皇上的話,臣一個字都不會相信!” 他搖了搖頭,終是忍不住流下淚來:“你或許不會相信,但……其他人呢?” 方淮不說話了。 他根本不敢告訴皇帝,在他躺在馬車上沒有露面的這些天,流言已經(jīng)傳得人盡皆知。幾乎所有的俘虜都認定皇帝不知廉恥地做了李景肅的禁臠,甚至沒多少人相信他不是自愿的。這其中,司徒瑋的推波助瀾當然功不可沒,俘虜們也是在為自己的怨恨尋找發(fā)泄途徑。 方淮無力改變同僚的看法,為此甚至與騰毅決裂。就連那個曾經(jīng)與他一樣秉持衷心保護司徒曄到最后的禁軍校尉,也沒能將忠誠和信任堅持到底。方淮感到萬般無力,也萬分痛心。 他不忍心告訴司徒曄實情,只能竭盡全力安撫,不惜付諸謊言。但司徒曄向來聰明敏銳,顯然沒有被他并不高明的演技蒙混過去。 “別說了,懷興。朕明白,朕都明白……” 司徒曄流著淚,握緊了他的手。 “所謂患難見人心,朕到今天才算明白。懷興,過些日子到了平欒,你我君臣不知會面臨何種命運。無論如何,朕要你活下去!” 方淮動容。司徒曄一字一頓地叮囑他:“無論多么辛苦、多么難捱,朕,都希望你能活下去。” 方淮握緊了少年天子冰涼的手,鄭重道:“臣遵旨!” 君臣二人相談了足有一個時辰,穆陵才不請自入,客氣地將方淮請走。司徒曄知道這一個時辰已經(jīng)是李景肅的施舍,叮囑方淮保重自身,便不再過多留戀。內(nèi)心縱有不舍和忐忑,他終究無能為力,無力保護自己,更無力保護臣下。 李景肅悄然走入帳中,即便不出聲,他自身的強烈存在感足以令人無法忽視。司徒曄垂首坐在榻上,雖然已經(jīng)下定決心振作起來,心底仍不免感到一絲懼怕。 李景肅帶給他的傷害,實在太慘烈、太痛苦。 男人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盯著他看了片刻,跪坐下來。司徒曄不由自主地暗中攥緊了拳頭,男人卻展開雙臂,將他輕輕擁入懷中。 “對不起……對不起……” 男人在他耳邊呢喃,聲線發(fā)抖,帶著明顯的鼻音。司徒曄身子僵硬著,本能地害怕。李景肅覺察到,愈發(fā)小心地撫摸他的脊背,試圖安撫。 “對不起,你別怕,我不會再傷害你的,再不會了……” 司徒曄咬著嘴唇,鼓足勇氣道:“那你……放開我。” 安撫的動作頓了一下,他的勇氣卻隨之上升,更為清晰地要求道:“放開我。不要這樣。我不喜歡這樣。” 男人終于慢慢地松開了擁抱他的手臂。李景肅眼圈發(fā)紅,眼里都是血絲,頗有幾分不知所措地看著他。他輕輕地掙開他最后的流連。 “謝謝你讓我與方淮見面。今后我會聽你的安排,也請你不要再傷害我的臣民。” 李景肅沉默許久不說話。他想著他要生氣便生氣,要侵犯自己也隨便他。若上天要他暫且不死、父皇希望他茍活,他便試著忍耐,不管李景肅要如何對待他。 李景肅過了很長時間才開口,語氣滿是沮喪:“你才剛死里逃生,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我……我不會再對你做什么的,你盡管放心……” 他輕笑一聲:“呵,多謝你的憐憫。不過你的喜怒無常,我已充分領教。你想要怎樣,我也無力改變。” 李景肅躊躇片刻,低聲道:“能不能不要這樣跟我說話……” 司徒曄抬眼看他,凄然一笑:“你莫非想要我感謝你把我救回來、沒讓我死在溫泉中?我實在做不到。” 李景肅被他噎得說不出話。輕言軟語的示好遭到明明白白的拒絕,反復表白卻不被相信,他心里難免有幾分生氣。可視線落到司徒曄的脖子上,看到纏在纖細頸項間厚厚的繃帶,那日溫泉池中的滿池血水頓時浮現(xiàn)在腦海中,令他臉色鐵青、后怕不已。 看在司徒曄眼中,卻以為他終是忍不住要發(fā)怒,神色更是淡然冷漠。 “你如今還有什么不滿足的?你害我在臣下面前再也抬不起頭,令我眾叛親離遭人唾棄,還不夠令你心滿意足么?” 李景肅急急說了句:“我不是……” 卻被司徒曄眼中的恨意和淚光深深刺痛,為自己辯解的話,便再也說不出口。 都是他咎由自取,自作自受。即便如今追悔莫及,卻再難挽回。 然而細細想來,他與他之間,本就沒有什么可以挽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