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撤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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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茹的南征大軍撤離朔陽,是在城池陷落四十多天之后。 北茹軍從一開始就沒打算長期駐留,也沒打算把這一帶變成他們的地盤。朔陽城四通八達,地形一馬平川,無險可守。北茹本來就是游牧民族,并不打算下大力氣改造這座中原名城,李景肅的兵力也不足以支撐他長期深入中原。 司徒曄和皇宮里搜刮出的所有財物一起,被打包成了李景肅的個人戰利品。年少的皇帝被命令穿上象征身份的龍袍,被拖拽著拉到皇宮前的廣場上。李景肅當著他的面,下令放火焚燒宮殿。 一時間烈焰升騰,煙塵沖天。兩百年歷代帝王精心修建的華美宮室在灼灼烈焰中一點點皮開rou綻化為灰燼。司徒曄心如刀絞,忍不住跪倒在地,無聲地哭泣。他生于斯長于斯,即便凝結在這座宮殿中的回憶并不美好,但這是他唯一的家。沒有了、化為灰燼,他的家也就沒有了。 真正是國破家亡,孤家寡人了。 他不明白李景肅為什么要這么做。或許是嫌他不聽話、總是令他掃興?或許只是單純地想羞辱他、刺激他?亦或許是想讓他明白如今的處境,徹底斷了他的念想? 軍容整齊的北茹軍隊沒有同情他,也沒有給他悲慟的時間。他被從地上拖起來,扔進專門為他準備的囚車中。其余的俘虜當中,有被俘的官員,還有運氣不好沒能逃走的皇親貴胄,還有一些從城內搜捕的工匠手藝人,都被驅趕著步行跟隨囚車。 皇宮里抓到的宮女都被分賜給士兵,內侍則因為北茹人沒有使用閹人的習慣,部分被殺,部分逃散。那兩個服侍司徒曄到最后的內侍也不被允許跟隨大軍撤離。在司徒曄的懇求下,李景肅總算發慈悲放了二人的性命。 司徒曄在俘虜隊伍中看到了被俘那日分別之后便未曾見過的禁軍校尉騰毅,看起來除了略顯憔悴外,并未遭受其他虐待。另外還有京兆尹方淮,是個他十分賞識的年輕官員,負責朔陽防御、組織軍民百姓抵擋北茹大軍到最后一刻。此外還有幾個熟悉的面孔,都是置個人生死于度外,恪盡職守、直至城陷被俘。寥寥幾人,對司徒曄來說不啻于心靈的最后支柱。 這幾個被俘的年輕官員也許久未曾見過他的面,如今君臣相見卻無絲毫喜悅之情,隔著囚車的木柵相對垂淚。騰毅是武官,稍微克制些,幾個文官都哭得泣不成聲。 相比起官員的真情流露,皇親貴胄們的態度則要冷淡得多。這些人多半都在抱怨自己運氣實在太差,沒能及時逃走,進而埋怨他無能守住京城。加上平時錦衣玉食慣了,根本無法適應身份的巨大落差,個個精神萎靡,冷眼旁觀幾個文官圍著司徒曄哭成一團的場面,仿佛置身事外。 穆陵走了過來,大聲呵斥:“不許哭!快點動身,別耽誤了大軍行程!” 眾人敢怒不敢言地瞪著他。方淮抹了一把眼淚,對同僚道:“我等確實不該哭哭啼啼,喪了志氣,叫這群蠻人看笑話!” 又對囚車中的司徒曄行禮道:“也請陛下克制,暫且忍耐。” 司徒曄點了點頭,啞聲道:“懷興說的有理。今日雖然落難至此,萬幸有眾卿不離不棄。朕,謝過眾卿!” 在囚車中正襟跪坐,他鄭重地向眾人行了一禮。眾人惶恐,紛紛跪地行禮,被直呼表字的方淮更是激動不已,又惹來北茹兵的驅趕和謾罵。 大軍出發時雖是正午,然而天色陰沉,北風呼嘯,陰冷潮濕,天地間一派肅殺之氣。城中房屋殘破,百姓流離。雖經過月余,死難的軍民遺體仍有大部分棄置露天,無人也無力收斂安葬。 見到北茹撤軍,劫后余生的百姓臉上也只是麻木,并無喜悅之情。他們盡管僥幸未死,也已被搜刮一空,面對即將到來的寒冬,根本不知活路何在。但是看到坐在囚車中的司徒曄,還是有不少百姓忍不住為他垂淚。 司徒曄羞愧難當,仍然強打精神,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姿容端正,不墜天子之名。 此去不知生死,更不知有生之年能否重返故土。在焚燒皇宮的濃煙烈焰和殘存百姓的哭泣送別中,永嘉帝司徒曄坐在木柵欄打造的囚車中,屈辱地離開了都城朔陽。 從朔陽到北茹的國都平欒,據李景肅說,大軍行軍需要四十多天,騎兵急行僅需十五天。司徒曄其實是沒有概念的。他并不知道平欒在什么地方,只知道是在北方群山之外。對敵人如此無知,被打敗似乎也無話可說。可他確實無從了解,即便下命令搜集情報,大臣們也說不清楚,更沒有人把他的命令放在心上。倒是做了俘虜之后,李景肅跟他說了不少關于北茹的事,真是莫大的諷刺。 在瑞福殿這些日子,李景肅對他喜怒無常,有時心情好,便會流露出些許溫情,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說話,。他有意想多了解些北茹的風土人情,多少順著他的話題做些回應,李景肅便會心情大好,話也多起來,態度也沒有那么兇惡。他這才知道李景肅不僅僅是北茹的大將軍,還是北茹王劉輝的內弟。北茹現在的第一王妃李月柔,正是他的親jiejie。 “……‘李’這個姓氏,是前朝皇帝賜給我們一族的。我們部族本就是北茹的第二大部族,跟隨王族為前朝效力,功勛卓著,獲賜李姓。歷代北茹王的王妃之中,必定有一人出自我族。” “原來如此。北茹王族的姓氏來自前朝所賜,這我知道。想不到你的部族也一樣。” 然而今非昔比,昔日被賜姓的藩屬,如今成了中原天子的主宰者。說得更直接點,相當于被自己養的狗給咬了。前朝國力強盛,恩威并施壓制了周邊所有蠻族部落。然而近百年過去,改朝換代,自己的王朝立國時間雖然不長,卻因為內斗不休,國力衰微、民生凋敝,周邊民族自然不再承認中原的宗主地位。 李景肅當時說了一句:“若你的父兄能夠勵精圖治,說不定我今日已經改姓司徒。” 如今坐在囚車里,吹著陰冷的北風瑟瑟發抖,忍受著身體的強烈不適,再想起李景肅這句話,只讓他覺得更加無地自容、滿心屈辱。 他的身子其實還帶著傷。臨近撤軍,李景肅對他的侵犯更為頻繁,就連昨晚也是壓著他一刻不停地cao弄了大半個晚上,才大發慈悲放他睡了不到兩個時辰。否則他早上連坐在囚車里的力氣都沒有。 如今后xue還是又疼又腫,腰肢酸軟,無法維持端正的坐姿。更何況他被軟禁在皇宮中一個多月,沒有被允許離開過瑞福殿,甚至都沒吹過冷風。穿著一身單薄的龍袍,他完全無法適應隆冬時節的氣候,只能蜷縮在囚車的角落,盡量把身體團起來,還是止不住地瑟瑟發抖。 最先注意到他的處境的是方淮。他湊近囚車,輕聲問道:“皇上,臣見您衣著單薄,若不嫌棄,請披上臣的舊衣,聊以御寒。” 他看了眼方淮,見他穿得并不厚實,盡管身子冷得厲害,還是輕輕搖頭:“卿保重自身即可。朕好歹無須步行。” “皇上還是穿上吧!臣步行反而比皇上耐寒些。” 方淮說著便脫下了自己的外袍,想從囚車的空隙塞進去,立刻被一旁看管的北茹士兵瞥見。那士兵是李景肅的親兵,會說中原話,大聲呵斥道:“不許遞東西進去!” 方淮不甘示弱,爭辯道:“一件衣服而已,為何不許?又不是什么危險之物!” 士兵瞪了他們一眼,大約也是覺得一件衣服而已,便不再說話。方淮趕忙將衣服塞進囚車。司徒曄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來裹在身上,低聲道了謝。方淮喜不自勝,跟在囚車后同樣步行的皇親貴胄們卻用憤恨的神情看著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