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生意來了
“張力鎧,你別欺人太甚!這批心臟支架從來都是我在做,憑什么現(xiàn)在全部移交給談櫟?你之前答應(yīng)過我什么你忘了么!” 張力凱坐在椅子上,低頭擺弄著手機(jī)沒說話。只在劉峙說到激動處抬了抬眼皮,有點兒譏諷地笑了聲:“別人有本事睡到瑞威小少爺,你有本事也睡一個。” “我他媽睡的還不多么?!”劉峙壓低聲,咬牙切齒地說道,“你搞不下來那兩家醫(yī)院不都是我去搞下來的。我被他折騰得死去活來,醫(yī)院躺了兩個星期,臉丟沒了,命他媽也差點丟沒了。你現(xiàn)在說把這生意給談櫟就拿去給談櫟,你他媽的是不是人?!” “你睡一百個也比不過這一個,有本事你也去把他睡到,沒本事就別來我這狗叫。” “你——”劉峙快速地喘了幾口氣,“好,算我沒本事,我認(rèn)栽。下個月二類醫(yī)療器材都給我。” 張力鎧瞇了瞇眼睛:“憑什么都給你?我給孔圓不好么,女的可比男的行情好。” “張總那單你要不要了?他指名要我去,你不給我我是不會去的。” 張力鎧嗤笑了一聲:“劉峙,你以為你是什么上等貨色么?他睡你睡上癮,你說會不會睡別人上癮?我把別人送給他是一樣的。你再在這兒跟我狗叫,下個月開始什么單子你都沒有了。” 劉峙瞬間安靜下來,他沒想到他做到這種地步,張力鎧竟然還會拿這種事來威脅他。一個單子都沒有是什么樣的境地他想都不敢想。他以前怎么笑談櫟,到時候就會被人怎么笑。更何況現(xiàn)在談櫟得了道,他還得時刻提防著。跟張力鎧撕破臉實在不是個明智的選擇。 他深吸幾口氣,把嘴角往上扯了扯:“張總,這樣吧,下個月二類您給我,一個月隨便你怎么使喚我。隨叫隨到,可以么?” “三個月。” “你!……三個月不行……我身體受不了。” 張力鎧瞇了瞇眼睛:“劉峙,我要沒算錯的話,你那批貨差不多該用完了吧。” 劉峙愣了愣,猛得把拳頭攥緊,后槽牙使勁咬著,發(fā)出吱吱的磨牙聲。但最后他還是把手勁卸下來,徹底不說話了。 “你也有資格跟我討價還價?你下個月表現(xiàn)好,好東西少不了你的,知道么?我也不是得寸進(jìn)尺的人,就這三個月,你隨叫隨到。等談櫟被周總玩膩了,你還怕我少了你這些東西么?” 劉峙垂著眼,再沒了剛剛的氣焰:“下個月中旬就沒貨了,你中旬就得給我。” “我說了看你表現(xiàn)。三號零度夜總會有活動,洗干凈了來,聽到?jīng)]有?” “……知道了。” “你把他們伺候好了,也許就不用跟我求貨了。去試試他們的好貨,我求都求不來的好事兒。” 劉峙從張力鎧辦公室出來的時候談櫟已經(jīng)來了。 他穿了身昂貴的套裝——那是周欽沂不小心定錯碼的西裝,談櫟穿起來看著還挺合適,拿來應(yīng)急用的。 但這看在劉峙眼里又有點別的意思。 今天中午他吃完飯就看到周欽沂的女秘書——那個幾乎沒用正眼瞧過自己一眼的女人,從張力鎧辦公室出來。手里拿著一份合同,是他跑了兩個多月都沒能從瑞威那拿到的合同。周欽沂總是用亂七八糟的原因挑他的錯處,說白了就是不想和他簽字。現(xiàn)在這份合同被輕飄飄丟在談櫟桌上,好像一疊輕而易舉就能拿到的廢紙。而張力鎧笑得都找不到眼睛,直說等談櫟來了就立刻簽字。 劉峙覺得自己真是修煉到家了才沒在周欽沂的秘書面前大發(fā)脾氣,跟張力鎧理論一番之后還不是自己吃悶虧。 現(xiàn)在談櫟穿成這樣在他眼前晃,不是來示威那是什么? 劉峙把椅子哐當(dāng)一聲摔出聲響,談櫟正看著合同,被嚇了一哆嗦扭頭看他。 劉峙面容有點兒扭曲:“才頭一天就忍不住穿成這樣,怕別人不知道你被人包了么。” 談櫟尷尬地皺著眉毛,想說點什么,最后還是沒開口,只轉(zhuǎn)過身繼續(xù)地翻閱著合同。 “哎,小談來了,等你半天了。”張力鎧不知道什么時候也走出來,現(xiàn)在正站在談櫟工位旁邊——以前他連路過都覺得晦氣的地方。 談櫟不自在地笑了笑:“來晚了……不好意思。” “沒事,你忙嘛。以后有事兒就直接去,也不用來問我了。特別是周總找你,別耽誤,知道了嗎?”他拍拍談櫟的肩膀,“合同沒問題,我看過。趕緊簽。” 劉峙在旁邊兒攥著拳頭呼了口氣,被張力鎧剮了一眼,不再敢出聲,回自己位置上去了。 談櫟就這么稀里糊涂簽完了合同。 這是筆兩千萬的單,除去利潤、公司抽成和工廠回扣,之后銷售部入帳的提成有六萬來塊。不過這六萬并不是全給談櫟,張力鎧會抽成40%,另10%給部門作為備用資金。這么層層剝削下來,鉆盡了公司的合規(guī)漏洞,最后談櫟到手就只有三萬塊出頭。但這也足夠讓談櫟興奮。他握著筆的手不停地顫抖,簽字的時候名字的線條都有點歪扭。 他頭一次掙到這么多錢,以前他每年的年終獎才不過兩萬!就一個月……一個月他就賺到了以前累死累活工作幾個月的錢! 張力鎧最見不得他這種沒見過世面的樣子,但他現(xiàn)在也不好再對談櫟怎么樣,畢竟以后這些大單還要靠他,而自己的抽成估計大部分也來源于他。 于是他調(diào)整好心態(tài),笑瞇瞇拿著合同差人去工廠監(jiān)工。 下班的時候談櫟還是先趕回了外婆家。 平時外婆家沒人會來,即使過年過節(jié)舅舅舅媽也不愿意帶上外婆。偶爾樓下的老太太們會來找外婆嘮嗑,這是外婆除了看電視之外唯一的放松方法。他要是再不去陪外婆聊天兒,外婆就真的誰也沒有了。 他在路上買了外婆愛吃的鹵菜和水果,打算跟她一塊兒小小慶祝一下。 不過到家的時候舅舅居然在餐桌上吃飯,這讓談櫟挺驚訝,也條件反射警惕起來。 外婆在廚房忙活著,舅舅難得來一次,她特別開心。 談越皺著眉毛把外婆攙出來,自己去把廚房里剩下的工作都處理了才出來。 舅舅臉上有傷,他常年會被追債的打罵,大家對這點傷都習(xí)以為常。 談櫟把鹵菜全都分裝進(jìn)小盤里,端到舅舅面前:“舅舅,你怎么來了?” “怎么說話的?”舅舅低頭把飯和菜大口大口往嘴里塞,口齒不清地回答,“我是你舅舅,我還不能來看看你和你外婆了么!” “可以的。”談櫟也慢慢坐在椅子上,但他還是試探性地問,“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舅舅沒立刻回答。他低著頭狼吞虎咽,飯菜都隨著他的動作撒在桌上,整潔的餐桌被弄得亂七八糟。 他吃了五六分鐘,估計是徹底飽了,抹了一下嘴才開口說道:“你表弟是真沒出息!” “表弟怎么了?”談櫟有點兒著急地問道。他從小看這個表弟長大,一直想把他帶上正軌。他是真的不想讓他被舅舅和舅媽影響,也變成那樣的人。 “偷人家電瓶車!被人發(fā)現(xiàn)了還把人打傷!現(xiàn)在人都在醫(yī)院里等著訛咱們呢!你弟被拘留啥也不用管,爛攤子全要我來處理!我哪有錢給別人付醫(yī)療費(fèi)!我來就是要告訴你們!我要跟你這個弟弟斷絕關(guān)系!” “那怎么行?怎么能斷絕關(guān)系呢!”談櫟連忙說道,“他把人打成什么樣了?嚴(yán)重不嚴(yán)重?在哪家醫(yī)院?” “頭破血流的,我哪有錢給他治啊!你也別勸了,這么多年給我惹大大小小的麻煩我也受夠了!這關(guān)系我肯定要斷!” “別這么說。”談櫟連忙抓著舅舅的胳膊,他壓低了聲音,“別在外婆面前說這些。” “為什么不說!我就要說!沒錢了!錢都被你弟弟嚯嚯完了!” 外婆抿著嘴巴,嘆了口氣:“要賠多少?我退休金……” “退休金沒有了,都花完了,一分也沒有了。”談櫟趕緊打斷外婆的話。他知道舅舅故意鬧這一出就是想來問外婆討退休金用,“外婆,這事兒不用你cao心。我剛談下個生意,有提成,本來買鹵菜來就是想慶祝一下……我能負(fù)責(zé)的,舅舅我們出去說。” 舅舅一聽說他談了生意,眼睛一下亮起來:“多大的生意?拿多少提成?” “不大,我就拿到幾千塊錢,先墊過去。”談櫟小聲地說。 “行吧。”舅舅哼哼了一聲,“幾千就先幾千……當(dāng)初你家里遭難,我們可是二話不說就出了十萬……現(xiàn)在、總之你可不能不管你弟弟。他們就在你外婆透析那個醫(yī)院等著呢,咱們先過去。” “嗯……我知道的,不會忘的。”談越低著頭,他這個月拿到的提成下個月才能入帳。現(xiàn)在身上根本就沒多少錢,他慢慢盤算著卡的余額想著一會兒該怎么應(yīng)付那些病人家屬。他一邊穿著衣服一邊小聲沖外婆說,“外婆你別擔(dān)心,在家里睡一會兒。我處理完再回來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