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莊伶驕的體檢報告和家里要添置的東西，都是助理一起送來的。

    她來的速度很快，哪怕再怕莊泱生氣，莊伶驕還是不許他在其他人面前露臉。所以助理也只看到了堵在門口擋住她全部視線的男人。也不用莊伶驕多說，她把東西放下就走了。

    “你去收拾東西，報告拿給我。”莊泱對門口的動靜似乎一點都不感興趣，他伸出手直接找男人要自己想要的東西。

    捏著文件袋的手指緊了些，莊伶驕當時是被他盯著發消息，讓助理把報告一起拿來的，他甚至連作假的機會都沒有。

    磨磨蹭蹭把紙袋放到莊泱手心，他眨了眨眼說：“我們先收拾完東西再看吧。”

    莊泱抬頭對上他的眼睛，唇角彎了一下，“這么點東西，嬌嬌一個人可以收拾好的對吧？”

    “哥哥相信你，嗯？”

    被莊泱的笑晃了一下神，莊伶驕還沒反應過來就點頭說，“可以。”

    等他答應完，莊泱倒是真的悶哼一聲笑了出來。他把文件袋捏緊拿過，背自然地靠在沙發上，抬了抬下巴說道：“去吧。”

    莊伶驕沒直接走，他靠近到莊泱腿邊蹲下，兩手環住他的腰，整張臉貼著他的胸口胡亂蹭動。

    “哥哥你親我一下。”

    知道他大概是心虛了，莊泱也沒戳破，因為一只手拿著東西，他另一只手捏住了莊伶驕的下巴。

    在男人的眉心親了一下，他挑了挑眉說，“好了。”

    莊伶驕猛地起身咬住他的下唇去吮，舌頭纏在一起攪動在口齒間，嘖嘖的水聲響起，他親了好幾分鐘才舍得放過莊泱。

    “好了，現在親也親完了，去收拾東西吧。”除了嘴唇紅了點，莊泱看起來沒半點變化。

    見莊泱軟硬不吃，莊伶驕只好聽話把落在腳邊的袋子拎去收拾。離開客廳的腳步都沉重了一點。

    一時間安靜下來，客廳只剩下莊泱翻動紙頁的聲音。

    莊伶驕因為惦記著事情，所以收拾東西的速度快了不少。莊泱看報告仔細得要命，他仿佛要把字一個一個扣下來，再來來回回看清楚了。

    想讓莊伶驕活下去的愿望，不僅僅是莊泱要完成的任務，還是他從懂事以來，因為愧疚而生出的執念。

    ……

    莊家家大業大，規矩也嚴苛得要命。他們為了保證資源可以極大程度傾斜給正確的繼承人，規定了在一起生出的雙生子里只能留一個人。

    這也注定了莊泱和莊伶驕之間的“斗爭”，從還在母體開始。

    出生就是個大胖小子的莊泱在幼年就展露出了頂級Alpha的潛質。不論是學習，還是去掌握其他的技能，他吸收起來都很快。而生下來就體弱多病的莊伶驕對他來說，就算是夸大了講，也沒有半點競爭力。

    綁定在莊泱身上的系統是在一次落水中出現的。

    莊泱從兩歲開始就不和莊伶驕住在一起，他在主宅，莊伶驕只有資格住在半山腰。

    那次莊泱難得逃出家族的重重束縛，他以去看莊伶驕為借口跑出了主宅，而最后他并沒有去找莊伶驕，而是跑到了山腰的湖里想玩水。

    五六歲的小孩正是愛玩水的年紀，恰逢天氣炎熱，莊泱剛學會了游泳，就仗著自己會游，直接跳到湖里玩。還稚嫩的小孩根本不懂獨自到陌生水域玩水的危險，他低估了水的深度。

    就在莊泱冷靜下來，琢磨著怎么漂回去時，岸邊出現了一個和他相貌相差無幾的身影，他幾乎是一眼就認出了這是他的同胞弟弟。

    “去找人來。”莊泱大聲喊道。

    刮起的風吹得他的話并不清楚，莊伶驕在岸邊站了幾秒，似乎是低頭看了看什么，很快就直接跳進湖里。

    莊泱看他直奔自己的方向跳下來，心跳都漏了一拍，他又不是不知道莊伶驕嬌弱的體質，可自己都那么瘦弱了，還想來救他？

    小孩子的感情是最純粹的，就算他們沒有一起長大，此刻莊泱卻感覺到了兩人之間血脈相連的感情。

    “你待著別動。”

    莊泱大聲喊道，大概是危機刺激了他，剛還因為疲憊游不動的身體好像又重新充滿了力量。

    莊伶驕一個勁往莊泱那邊游，不過他大概低估了自己病剛好的身體素質。他還沒游去救莊泱，整個人就嗆了不少水。

    莊泱撲騰到他旁邊就看到莊伶驕沒有血色的臉。他從小就被抓著鍛煉，比起瘦弱得要命的弟弟，他要壯實得多。

    莊泱抱住莊伶驕的腰，揪著人的衣服往上面帶一些，“你身體這么差，還跑下水添什么亂？”

    莊伶驕乖順地被他抓著，只是聽到哥哥大聲似在斥責自己的話，看起來有些難過，“對不起，哥哥，我只是怕你會害怕。”

    “那你也不想想——”手臂被什么東西觸了一下，莊泱身子一僵，差點拽著莊伶驕又往水里沉。

    好在麻痹感只是一瞬間的，莊泱拉著莊伶驕往湖邊游，他問，“這湖里有魚？”

    雖然不知道莊泱為什么突然轉移話題，莊伶驕還是回答道：“有的，花園叔叔休息的時候、咳咳——喜歡在這里釣魚。”

    看他因為答話又嗆水了，莊泱繃著勁拽住他，“閉上嘴，我帶你游回去。”

    有驚無險地上了岸，莊泱除了有些累，看起來還是活蹦亂跳的狀態。倒是后下水想陪他的莊伶驕又病怏怏的。

    “不是讓你去找人來嗎？”

    莊泱看他的頭發因為沾上濕噠噠的水垂下，莫名想到了管家抱去的小狗崽。不過他不喜歡小狗崽，他喜歡面前這個弟弟。

    莊伶驕在他面前似乎有些不安，聲音都弱了許多說，“我給mama發了消息。”

    陌生感因為這次的經歷被完全沖散，莊泱自然地伸手摸了把他的頭發，“你怕我干嘛，我是你哥，好了，哥哥帶你回家。”

    他的親近讓莊伶驕眼睛亮了起來，只是他不敢再得寸進尺，只是低著頭讓莊泱摸。莊泱也沒摸很久，他收回手的時候，莊伶驕還有些失落。

    “走吧。”

    “是回……”莊伶驕被他牽著手，雖然高興，但語氣還是弱弱的，有些不安，“哥哥的家嗎？”

    莊泱想起爺爺奶奶毫不避諱他說的那些話，抿了下唇，他思索了一下道：“先去你那里，你換身衣服我再帶你回家。那里是我的家，也是你的家，知道嗎？”

    “哥哥……”

    莊泱腳步頓了一下，他想了想說，“以后哥哥會保護你。”

    他一直對爺爺奶奶說的話無感，直到他被他們口中的“廢子”救了，雖然也沒救成，但現在的莊泱覺得，他的弟弟才不是他們說的樣子。

    ……

    莊伶驕晚上睡覺的時候，整個人就是昏昏沉沉的，他本來就大病初愈，現在泡了冷水受了驚，情緒起伏又大，才褪去的病氣又來勢洶洶纏了上來。

    莊伶驕似乎病得很嚴重，整張臉從毫無血色到燒得通紅。莊泱本在熟睡，腦子響起的聲音把他直接驚醒。

    “檢測到目標的生命體征三日后消失，宿主是否接受任務，暫時保持目標生命體征狀態。”

    偌大的房間響起冰冷的機械音，一般的成年人都會嚇一跳，可它綁定得是好奇心無比重的莊泱。

    “什么生命體征？”莊泱揉了揉眼睛坐起來，他睡得迷糊，手往旁邊一摸就摸到guntang的皮rou。

    一下清醒過來，莊泱也沒功夫去顧及冒出的奇怪聲音，他轉身去摸莊伶驕的臉，發現他臉上摸起來燙得要命。

    “宿主是否接受任務，暫時保持目標生命體征狀態？”機械音又重復提醒。

    “我接受任務，可以讓他好起來嗎？”

    “完成最終任務即可。”

    “任務要做什么？”莊泱問道。

    “前置任務一：宿主挑戰任意一條魚比賽游泳，超過即可完成第一項前置任務。”

    雖然莊泱年齡小，可系統的話他還是沒怎么行的。聽完這些，他就跳下床準備去叫管家找家庭醫生。

    系統的這句問話第三次在莊泱腦子里重復響起時，已經是兩天后。

    莊泱偷聽到爺爺奶奶和醫生的對話。

    醫生說，莊伶驕生下來就是早夭的命，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奇跡了，這次落水讓病癥來勢洶洶，恐怕兇多吉少了。

    不用想，莊泱都知道他的爺爺奶奶會選擇什么。

    畢竟在莊家，永遠是利益至上。

    “檢測到目標的生命體征十三個小時后消失，宿主是否接受任務，暫時保持目標生命體征狀態。”

    莊泱回到房間，他坐在床邊的凳子上看向床上安靜躺著，乖巧看著自己的弟弟。

    “哥哥，我以為你不見了。”哪怕渾身不舒服，渾身都在疼，莊伶驕還是對莊泱露出一個溫順的笑。

    莊泱表情有些不好，看到他的笑，心里忍不住難受，“痛還要笑，要吃點東西嗎？”

    莊伶驕搖搖頭，“mama說我不能亂吃東西，只能吃準備的藥。”

    莊泱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臉，“那你想吃嗎？”

    莊伶驕最開始和他相處還有些拘謹，現在面對著莊泱，他只有滿心的信任，“想吃，我想吃棉花糖，想吃甜甜圈，想吃小蛋糕。”

    “好。”

    他答應了莊伶驕的話。

    也答應了——

    在腦海里一直響著的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