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用的作戰模擬器不如軍用難度系數高，但好在功能齊全，戴上頭盔便能連接意識，進入虛擬空間進行戰斗。

    顧知星開啟solo模式，進入前偏頭看了顧長平一眼，挑眉道：“好弟弟，等會兒不要哭鼻子哦。”

    顧長平笑瞇瞇：“哥哥手下留情。”

    內心卻嗤之以鼻。

    他比顧知星小三歲，進入軍校時，學校已經在傳顧家天才Omega的盛名，而他則被打上了“顧知星弟弟”的標簽。

    別人或許不知，他卻明白，顧知星不過是家里最沒有地位侍妾所生的兒子，吃飯都不配上桌和他們一起。

    不就是比他生得早，走運做了時上將的學生，憑什么上了學他就要活在顧知星的名號下？

    若換成他，不見得比顧知星差！

    要知道，他主機cao縱天賦極高，想與他搭檔的僚機趨之若鶩。

    顧家雖有爵位，但軍中規定嚴苛，沒有實打實的戰功難以晉升，顧長平面色陰沉地盯著顧知星背影，一定是顧知星奪走了他天才的頭銜，才導致參加絞殺蟲王的那場戰役時清選了顧知星而沒選他。

    上校的頭銜，本該屬于他！

    大廳里豎起了光屏，實時播放對決情況，所有人都聚攏了過來，圍看這場沒有硝煙的戰斗。

    二皇子左意端著酒杯，慢悠悠抿著，嘴角的小痣隨微笑輕佻地挑起。

    他一直不動聲色地關注著動靜，將在場人的反應收盡眼底。

    表面上是顧長平與顧知星的競爭，但在多方勢力的參合下，儼然關系到時清的改革方案能否繼續進行。

    “兄長殿下，”左意走向左遷，“您覺得誰會贏？”

    左遷并不明確站隊：“他們都很優秀。”

    “但顧上校一直都是駕駛僚機的不是嗎？”

    雖然很不想為顧知星說話，但左遷討厭這個弟弟更勝一籌，笑道：“誰說駕駛僚機便不會cao縱主機呢？”

    “呵，”仿佛聽見了什么笑話，左意笑出聲，“兄長別說笑了，據我所知能做到這一點的只有時上將。”

    他停頓片刻，晃了晃酒杯，“除非顧知星是第二個天才。”

    對決開始，顧長平先發制人，猛烈的炮火一波接一波，對著顧知星無間隔轟炸，火光絢爛，不給顧知星喘息的機會。

    主機體型龐大，能搭載強力的武器，代價是舍棄了靈活的閃避屬性，沒有僚機的輔佐很難避開攻擊。

    炮彈又一次擦著顧知星的戰機飛過，顧長岑笑哈哈：“看吧，根本沒有還手之力，碰巧躲開罷了！”

    坐在駕駛艙的顧長平卻沒這么淡定，他手心出汗，緊盯著那道鬼魅般的黑色巨物。

    顧長岑那個草包可能看不懂，他卻清楚，顧知星根本不是碰巧！

    之所以僚機駕駛員無法cao縱主機，其一便是因主機與僚機體型相差過大，不如僚機迅捷，欠缺躲避屬性，習慣了cao縱僚機，對主機的遲緩會有嚴重的不適。

    碰巧躲得了一次，如何接二連三躲得了無數次？

    每次差點就能打到，可關鍵時刻顧知星總能堪堪避開。

    這分明就是故意戲弄！

    顧長平死死咬牙，又一輪攻擊丟過去，顧知星卻卡住般遲遲未動，快要擊中時，那黑色機身忽地一閃，往下滑移，果真再度完美躲避。

    “顧知星！”顧長平低吼，忍無可忍。

    調動所有武器，他準備最后一搏。

    主機承載了攻擊的任務，各種武器之間需要不同的配合，這不是僚機駕駛員的必修課，即便也許會使用，但如果不熟練，攻擊效果會因此大打折扣。

    所以在非不得已時，戰場會舍棄僚機，保護主機。

    顧長平利用的便是這一點。

    會躲又如何，不會使用武器，便無法反擊，能量終有耗盡的時刻，到時候顧知星還往哪躲！

    粒子光炮織成一張死亡的巨網，鋪天蓋地向顧知星籠去，顧長平勝券在握，看著炮火中心的顧知星，輕蔑一笑。

    空間里突然傳來顧知星冷靜的聲音：“結束了，顧長平。”

    話落，顧知星cao縱機身猛然側翻，開啟防御模式的同時全力加速，迎著炮火沖向顧長平，大有同歸于盡的架勢。

    顧長平大驚，忙不迭cao控戰機后撤，然而眼見顧知星就要撞上，戰機卻霎時一改方向，斜刺著飛出了火力圈。

    還未來得及松口氣，陣陣白光在眼前炸開，密密麻麻的炮火協奏成一首鋼琴曲，絢爛而殘忍地宣告決戰的落幕。

    顧長平癱坐在駕駛位，久久無法回神。

    戰況一五一十反應在光屏上，池堯嗤笑：“不自量力。”

    王巡一臉復雜，瞥了眼顧家那幾個人，嘟囔道：“怎么想不開去找他麻煩……”

    雖然他愛吃瓜湊熱鬧，很多事情都是道聽途說，不過絞殺蟲王的那場戰役，他真的在場。

    時清擔任總指揮官，親自上了戰場，cao縱主機與部隊一起作戰。

    那一戰顧知星的僚機與時清的主機打出了完美配合，錄像至今都作為軍校的必學資料，被無數次播放剖析。

    其他人卻不知道，最后一戰時，時清強行把顧知星留在了主機上，自己駕駛僚機直面蟲王。

    顧知星摘下頭盔，手指插進發里往后捋了一把，露出飽滿光潔的額頭，眼里閃著光，一眼看見了人群里的時清，揚起笑，嘴唇翕動，無聲地組成兩個字——長官。

    時清同樣看著他，一如當年俊麗的少年坐在戰機上，背著太陽，渾身都在發光，恣意張揚地笑著，朗聲高喊：“教官，我剛才帥嗎？”

    顧長平灰頭土臉地退出，面色慘白，好像經歷了一場噩夢，差點摔跤。

    顧知星上前扶了一把，眉眼彎彎：“小心。”

    顧長平推開他，眼中蘊著恨意，再也維持不住無辜的表象，扭曲低吼：“滾。”

    顧知星聳聳肩，哼著小調去找時清，不忘回頭補上一句：“好弟弟，指導還滿意么，等會兒可要好好謝我哦。”

    顧長平快要吐血，實打實體會到了什么叫搬石頭砸自己腳。

    他實在想不出顧知星是如何學會cao縱主機，何況那對距離精確到變態的把控，和一連串眼花繚亂的組合攻擊，快要把他打出心理陰影。

    臨到眾人面前，還得裝模作樣開心地道謝，上演一段兄友弟恭的惡心戲碼，顧長平恨不能立馬氣暈過去。

    看著神采奕奕的顧知星，左遷站在一邊，忽然想起他的表弟季黎。

    從軍校畢業后，季黎拒絕了家族提供的平坦大道，選擇去邊境星球駐守。

    臨走前，季黎找到他，身上似乎有某種氣質發生了改變，他說顧知星或許不是他們想的那樣。

    左遷捏緊掌心，不甘徘徊心頭，他盯著時清側臉，不論如何他依舊要試試。

    十二點的晚鐘敲響，宴會走向尾聲，賓客慢慢離去。

    議長坐上飛行器，開啟車間私密防護模式，拿出通訊器，點開了一個號碼。

    嘟嘟兩聲響，通話接通，光屏出現左意的臉。

    “殿下。”議長問候。

    左意支著下巴，手指在小痣上摩挲，狀似不經意道：“今晚的事，有什么想法？”

    議長斟酌說：“沒想到顧知星還有這一手，阻撓時清怕是難了。”

    “嗯……”左意隨意點點頭，忽而莞爾，語調輕松快意，“不過是一條好用的狗，想辦法廢了。”

    臉上的笑意褪去，狹長的眼角勾起一片兇惡的戾氣，議長低聲道：“明白。”

    宴會上的比試很快傳開，引起軍界一片嘩然。

    時清按部就班地推進戰術改革，軍校里的教材如今已換了下去，主機與僚機重返工廠進行改造，僚機將搭載武器成為主要作戰工具。而主機體型變得更大，儲備的資源更多，卻是作為后勤補給的存在，有了新的名字，母艦。

    忙碌之余，顧知星時常前往軍校進行戰術指導，處理各類不服的方式也更加簡單粗暴。

    直接打上一架，打贏了可以不學，若是打輸了，天塌下來跑路之前也得把新型訓練做完。

    時間久了，他的外號漸漸在學生里傳開。

    顧知星笑嘻嘻地把外號拿給時清看。

    自從上次實戰訓練出事，時清還修改了規定，教官的擔任必須先輪轉一圈，若上次擔任過將暫時不再擔任。

    為了這事，他沒少往司令部轉悠，故意悠哉悠哉地頂著項圈四處晃，時不時解開風紀扣，露出鎖骨上激烈的吻痕，像只招搖的花孔雀，逢人便展示求偶成功的標志，氣得那群小白蓮臉都綠了，還得盡職盡責地給他辦事。

    午后的陽光落進休息室里，顧知星枕著時清大腿，舉著平板劃拉，潛進軍校的匿名論壇里，偷偷看他們討論哪個教官最恐怖。

    無疑是他當選。

    顧知星撲哧樂了，蹭到時清面前，遞給他瞧，“長官，您知道他們叫我什么嗎？”

    時清垂眸看他。

    “哈哈哈，顧大魔王！”

    他越說越樂，翻了好幾個控訴他的帖子，嘖嘖道：“這才哪跟哪，我明明很溫柔了好么。”比起時清對他的要求與訓誡，他的確非常溫柔！

    “啊，長官，這有個帖子在說您，我瞧瞧，哈，他們想要您做教官。”

    顧知星索性坐了起來，挨著時清肩膀一起看，有人將他與時清做對比，并且得出時清一定更溫柔的結論。

    回想起往事的顧知星：“……”

    還是不要打破這群小嫩芽的美好幻想罷。

    忽然，他想起什么，原本握著平板的手不老實地往時清手上摸，親昵地湊到時清耳邊，說悄悄話似的，“長官，如果您還做教官，您會體罰學生么？”

    時清瞥他一眼，淡漠道：“不會。”

    顧知星心頭一動，正欲說點什么，平板界面彈出他通訊器上的消息，他想也沒想點開看，章折海給他發來一段話，一道落入時清眼中。

    【知星，許久不見。我竟開始想你了。】

    【還記得以前一起捉迷藏的日子嗎？】

    【好想回到那時候，這次我一定不會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