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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風徐徐,時清跟隨左遷走到露臺,卻在門口止了步。

    左遷無奈回頭:“時上將,你確定要在這里么?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獸,不會吃了你。”

    時清站得筆直:“殿下,這里便好。”

    方才在宴會大廳,左遷單獨找到他,示意單獨談談。

    礙于身份,時清沒有拒絕,但軍隊的立場必須保持中立,他不方便與左遷私下過多接觸。

    察覺到時清的拒絕,左遷笑笑,看著他平靜的黑眸,壓低了聲音,一字一句:“上將,我要說的事關乎顧知星的聲譽。”

    身后人群喧鬧,沉默半晌,時清終究踏出了一步。

    銀月高掛,樓下種著嬌艷的玫瑰,火紅的顏色燃至天際,無邊浪漫。

    左遷低嘆:“很美的景色,不是嗎?”

    時清神色淡淡,沒有回應。

    左遷抿唇,奢靡的燈火在時清身后絢爛,卻沾染不上分毫,明明拉近了距離,卻又似乎與他隔著很遠。

    “時上將,”左遷面上維持笑意,指甲深深摳進掌心,“我便直說了,前不久我收到一份視頻,我覺得應該給你看看。”

    說著,他打開通訊器,將視頻發給時清的私人賬號。

    點開查看,視頻頻畫面不算清晰,角度從下往上,并非正常角度,應該是偷偷拍攝。

    首先出現的是一扇電子門,他辨認片刻,是審訊室里的場景。沒過多久,屋內走出一個人,又很快離開。

    這種畫面反復了多次,從體型來看都是同一人。

    “后來我去查看過審訊室的監控,并沒有這些畫面,而且這個房間,”左遷停頓一下,“好像正是關押顧上校的那間。”

    三個月前,時清遇襲負傷,昏迷期間顧知星強行與他標記成結,第二天便被關進了審訊室,直到他醒后才被放出來。

    而審訊室有嚴格規定,除去負責審問懲戒的軍官,不得有其他人入內。

    視頻繼續播放,終于有一幕拍到了那人的臉。

    章折海。

    左遷擔憂:“是個alpha。”

    一個alpha與受罰的Omega,不惜篡改監控錄像也要見面,何況那人還是顧知星的竹馬。

    聰明人從不把話說得太滿,直接表露目的都是愚蠢的做法,只要稍加引導,時清定能自行補全一套前因后果。

    并且比他直接說出來,更令人遐想。

    目光鎖住時清,左遷試圖捕捉他每一個表情。

    清風吹拂,涼意裹挾著淡淡花香,時清抬眼,依舊是冷淡的語氣,不知是偽裝得太好,還是真的不在意:“這個視頻還有誰看過?”

    喉頭發緊,心跳砰砰加快,左遷盯著時清的眼睛,緩聲說:“我只發給了你一人。”

    “上將,我很擔心你。”

    那雙眼似乎帶著蠱惑,令他不自覺沉溺。

    他知道,他很不齒。

    堂堂皇子,竟嫉妒一個見不得光的侍妾的兒子,嫉妒得快要瘋掉。

    婚禮上的一幕幕無數次在他腦海中盤旋,如同揮不去的夢魘,化成惡魔,拖著他墜入地獄。

    他的愛不比顧知星少,不,甚至更多,自兒時的第一眼起,他便無可自拔地迷戀上了時清,想得到這個人的回眸,哪怕一次。

    況且他更尊貴更顯赫,若時清與他結婚,只會擁有比現在更高的權力。

    按捺住脫口而出的話,左遷盡量采用平和的措詞,好像真的在為時清考慮,親昵地暗示:“阿清哥哥,我真的很心疼。”

    “上次我說的話都是真心的。”

    “如果你需要,隨時可以來找我。”

    宴會正酣,兩人再度踏進會廳,發現越來越多的人圍靠在甜品桌旁,顧知星站在正中間。

    左遷看了眼時清,清清嗓子:“什么事這么熱鬧?”

    眾人側目,顧知星也順勢望去,左遷嘴角含笑,步步走來,貌美的容顏在盛裝打扮下更為迷人,舉手投足皆為高雅。

    時清跟在他身后。

    “殿下,時上將。”

    眾人行過禮,顧長岑率先竄了過去,將先前的措詞又添油加醋一番,儼然成了顧長平想要切磋,顧知星卻不肯,故意找茬欺負弟弟。

    顧知星垂著眼,身邊人竊竊私語,議論起大皇子與時清的關系,他一言不發,默默走到時清身邊,捏住時清衣角。

    “殿下,”顧長岑哽咽,“長平有什么錯呢,知星他竟然要將弟弟打廢。”

    顧長平接茬,低落地嘆氣氣:“對不起殿下,是我不好,讓大家看笑話了。”說著,又對顧知星表達歉意,“哥哥,如果我有惹你不高興的地方我在這里道歉,不過我真的很想向您討教。”

    “對啊,”顧長岑道,“知星你可是斬殺過蟲王啊,長平不過是崇拜你,連一點指導都愿意教給弟弟嗎?”

    話落,周圍又開始交頭接耳,加上顧知星不顧禮節貿然靠近時清,不少人對他指點起來。

    左遷微笑問時清道:“上將,你怎么看?”

    池堯站在不遠處,焦慮地注視著兩人,如果這個時候時清敢訓斥顧知星,他一定當眾和時清翻臉。

    暗潮洶涌,幾方勢力不自覺間對立起來,空氣里隱隱嗅到了火藥味。

    時清冷冷道:“顧知星。”

    顧知星低著頭,低低“嗯”了一聲,手指滑下,借助身體的遮擋,蹭上時清手背。

    時清淡漠地問:“到底發生了什么。”

    “他們欺負我。”

    輕輕的,仿佛沒人能聽見,但四周早已靜下來,所有人便聽見了。

    顧長岑大罵:“誰欺負你了!不要血口噴人!”

    顧知星頭垂得更低,委屈極了。

    顧父看著時清臉色,對于這個年輕的上將他莫名有些犯怵,即便這個人是他名義上的兒婿。

    剛想開口緩和兩句,冰冷的眼神射了過來,仿若憑空戳來一把寒刀,自心臟泛起駭人的涼意。

    可再看,時清仍舊是那副風輕云淡的模樣,仿佛一切只是他的錯覺。

    兩只手掌一瞬間交握,很快松開,時清道:“去吧。”

    顧知星眉眼頓時彎了,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活動活動手腕,朝作戰模擬器的方向努努下巴,對顧長平笑得恣意:“走啊,不是要指教?”

    兩人的互動落進左遷眼里,分開時,光線正巧投落過去,時清無名指上的戒指熠熠生輝。

    咬住嘴唇,左遷腦海中再度浮現出方才露臺上的情景。

    他給了時清擺脫這段可笑婚姻的機會。

    時清該是自由的完美的,即便永遠不能屬于他,也不應該屬于任何一個人。

    他固執地凝望時清,想要聽到一個滿意的答案,哪怕現在不答應他,只要不拒絕便好。

    “殿下,”時清開口,聲音冰冷漠然,凌厲的目光攫住左遷,強大的氣勢泄出,空氣被抽走了般變得稀薄,左遷一時喘不上氣,“謝謝您和我說這些。”

    “這件事我會處理,還望您不要外傳。”

    月色籠住時清,精致的面容美得不可方物,宛如誤入凡塵的神祗。

    然而左遷此刻無暇再欣賞,一股無形的威懾壓著他,明明他才是上位者,可身體卻失去了管控,動彈不能 ,只剩一顆心拼命跳動,恐懼地想要逃出胸腔。

    他第一次見時清這幅模樣,不同于平日的疏離,切實的冷漠令他驚恐地戰栗。

    “還有一點要提醒您,”時清道,“我已經有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