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和室友形影不離的職業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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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最大的用處是睡覺。 語言,最大的用處是溝通。 兩樣物品在今夜發揮了最大限度的用處。 徐時冶念著那塊破碎的盾牌,不知不覺被困意淹沒,見了周公。 岳玄則閉了又閉、闔了又闔,才把眼皮子勸回原位。 徐時冶就像一架充了能的光控仿生機器人,對晚上發生的一切都那么呆滯,早起跟岳玄點了點頭,小聲地朝他道歉。 那些難以啟齒的事,讓他手指都顫抖,徐時冶無法處理所有的負面情緒,只能擱置在一旁。 錦城熹微的晨光照在他臉上,宛如第一次被圣光照耀的信徒,他的表情虔誠而悲憫,心底在為這樣的光、亮與平感到竊喜。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他迫切地想要抓住什么,然而心底又知道自己留不住光——刀刻般的輪廓下便裝進了他惶然無助的靈魂。 岳玄忽然意識到這張臉對自己的吸引力沒那么大,反而是……反而是皮囊下的心靈,在向他傾吐心聲,不,也不是心聲。 是求救。 他訝于自己這樣莫名的想法,強壓不安,嘴上卻說:“我帶你去食堂吧?!辈粚?,我想說的不是這個。 徐時冶低著頭,看不清眼神:“麻煩你了?!?/br> 岳玄仍然先去了健身房鍛煉,徐時冶頭皮發麻地看著思隊和李曄旸舉鐵,忽然覺得自己還不夠她們一拳打的。 李曄旸打了個哈欠,問道:“以前鍛煉過嗎?” “沒有。” 教練聽了上前,為徐時冶講解起來。 錦城能源隊很專業,配了專業的教練,還根據教練的意見規劃了主隊和學員隊的作息,然而這樣也無法緩和職業選手的傷痛。 腰傷、脊椎問題或許還能通過鍛煉肌rou來改善,手傷則是完全無法邁過的一道坎。 他們都還不到二十歲,尤其最小的思林云才十六,上岸的年紀剛到就被提上主隊,還當了隊長。 徐時冶望著她額前的汗水,除了佩服,還是佩服。 食堂早上是自助,“奢侈”兩個字明晃晃地寫在每一道菜上,徐時冶挑了清淡的菜,放下盤子和岳玄坐在一起,一時不知道如何開啟話題。 徐時冶盯著Wiz的紅血絲,他的聲音極?。骸拔覀冴牭淖飨⒑懿灰幝蓡??” 岳玄放下筷子,嚴肅道:“Wiz有中耳炎,戴耳機久了會流膿或者流血,昨天大概率是痛得睡不著。思隊有嚴重的腱鞘炎,李曄旸和周一的腰都不好,Wiz和我是幸運兒,無病無痛。” “原先是十一點起的,后來大家一身病,就改到七點起,八點開始訓練,中間特意留出了鍛煉時間。每天一點吃飯,午休到兩點半。下午因為要對付食困,大部分時候打完訓練賽再吃晚飯?!痹佬f了一長串,“晚上復盤,剩下的時間自己加訓或者休息。” 徐時冶粗略一算,大概每天訓練十二、三個小時。 還好還好。 守望先鋒的槍位是一個幾乎靠天賦和時間堆出來的恐怖位置,極其矚目,因為打出的輸出通常最高,導播也從不吝嗇把自己的鏡頭給到他們。 然而這個位置,也被罵得最慘。觀眾也許看不出來T位的落位失誤,但一定看得出來誰沒打中敵人。 徐時冶愣愣地開機,岳玄掃了一眼,隨口問道:“你外設呢?” “來得急,沒帶?!?/br> 岳玄已經掏出了手機:“買了?!?/br> 居然記得自己的鍵鼠和鼠標墊的型號嗎? 錦城的天氣依然半死不活,耷拉著臉,打進落地窗的光都偏暗,活像是一只壽命將近的燈泡。 JCE的公開試訓是去年十月,岳玄還記得那時候錦城能源隊的主C爭奪有多激烈,各服的天梯前五十、OD的標準線隊伍的輸出、OC的主力。 然而徐時冶殺到,這個冬末里,黑百合的槍桿熱得冒煙,猶如一把火焰燒盡峨眉雪。 唯有岳玄知道,徐時冶半夜從噩夢中驚醒,會發出怎樣絕望的哭嚎。 岳玄盤腿坐起來,和徐時冶保持了安全距離:“還記得你的保護盾嗎?” 徐時冶乖乖地點頭。 “你試著感受它,現在深呼吸,想象你的氣息是輕柔的,直到你觸碰到藏在保護盾背后的柔軟傷口?!痹佬Z氣輕緩地循循善誘。 他說了一句天使的臺詞:“從一到十,你的疼痛指數有多少?” “十?!毙鞎r冶毫不猶豫。 岳玄忽然一陣心疼:“傷口很深嗎?受創面很寬嗎?” 徐時冶點點頭,卻絲毫沒有透露其中緣由的意思,僅僅是蜷成一團,可憐兮兮地裹在被子里,露出一張懵懂的臉。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里,岳玄的聲音緩緩響起:“困了就睡吧?!?/br> 擔驚受怕的少年聽著悅耳的音色,漸漸閉上眼睛,眼下是兩道干掉的淚痕。 第二天早上徐時冶很靦腆地道歉、道謝,追著岳玄說對不起、不好意思、謝謝你、麻煩你了。岳玄快忍不住放嘲諷了,他撐著額頭不停深呼吸。 岳玄眼睛一抬,眼尾的睫毛如同鳳凰的雙翅,舒展開來魅惑得緊:“不用跟我說謝謝、麻煩了、不好意思和對不起?!?/br> “那說什么?”徐時冶呆呆的。 岳玄不回答。 徐時冶傻乎乎地看著岳玄,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岳玄徑直走出房間門。 徐時冶連忙跟上,生怕走丟似的,一出門發現岳玄就在樓梯口等自己,又嚇得往后退了一步。 …… 人不肯跟你講,未必還能撬開人的嘴巴,硬要人吐露心聲不成? 岳玄又倔,暗中擰著一股勁兒,不肯下令調查。 不過一個周時間,兩人形影不離,思林云已經說了無數次“嘖嘖”,而李曄旸默默地在他們身后比心。 周一一如既往地沉默,Wiz揮舞著手臂:“小徐出家了!” “出嫁?!彼缄牸m正道。 然而他們連一次肢體接觸都不曾有過,彼此的距離遠到隔了一片海。夜間繁星閃爍,銀蟾高掛,深色的天幕下屋內傳來簡短的對話聲。 奇了怪了,徐時冶心想,到底怎么就發展成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