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訪
半月后,許松在頑石戰隊駐地接待了突然來訪的齊天磊。 人是坐著輪椅上推進來的,只看手臉和以前沒有差別。還帶了滿滿一盒晶核做禮物,大大小小滿滿當當,怎么也有百來顆。大部分是水性的,少部分其他的,齊天磊坐在輪椅上雙手交給許松。 “謝謝,大哥,一直,關照!”齊天磊聲音暗啞,吐字也不是很流暢。 許松微微一笑,懶得計較齊天磊私自改了稱呼的事:“哪里,應該的。勞你破費!”心里還是覺得一顆換一盒太虧。 “不算,破費。。。”齊天磊低頭在脖子處按按,看上去說話對他都是很大的負擔。 “行了,你意思我知道,我會轉達到的。你還是早點回去休養吧。” 齊天磊壓著脖子,每個字仿佛都被撕成兩半才出口:“我,想,見。。。” “你早日康復想見誰都行,現在還是養好身體為要。”許松微笑,轉頭對陳凡說:“老陳也該勸著天磊,畢竟還是病人,他未必有你明白。” 陳凡滿臉愁苦:“勸了的。唉,早一周就要過來。今天也是甩了一幫人自己溜出來的,我都是后頭追過來的,就是擔心。” 說話間,齊天磊捂著脖子縮進輪椅里,陳凡靠近了手在他背上輕輕摩挲,似想給他減輕點痛苦,嘆口氣說:“許隊長,您發發慈悲,就讓他看一眼。反正他也不能再說話了,就只是看一眼。其實只看一眼何必這樣呢?門口馬路公共的,或者再晚點直接堵人,怎么見不到,您說是吧?為什么非要現在來,您不明白嗎?只是尊重您而已!” 一番話說得許松無言,答應違背本心,繼續堅持對病人又太刻薄。而且就齊天磊眼下這勁頭,搞不好真干得出當街堵人的事,那還不如讓他們在他眼皮子底下見一見。這么一想又覺得自己活像那打鴛鴦的棒子。。。趕走不該有的想法,嘆口氣,對齊天磊說:“你這是何苦呢,有些事就是勉強不來的。。。”和齊天磊眼神一觸,許松不由一噎,剩下的話也說不出口了。又嘆口氣,拿起電話撥打。 那眼神太苦了,讓人覺得相勸的話完全不必說,對方不是不知道,只是做不到。 “喂,出來了嗎?” “。。。” “嗯。天冷你穿多點。另外,和你說一聲,齊天磊在我這,他要見你。” “。。。” “好,那等你!”說完許松掛了電話。 陳凡手心一直貼著齊天磊后背輕撫,幾句話功夫,齊天磊從屏息到大喘氣。陳凡心里搖頭,齊天磊現在的樣子,真是完全不像以前的他。哪怕末世之初決定去晉州,也是在安排好人員以后去的,現在卻完全瘋魔了一樣,希望今天這樣死皮賴臉見一回之后能好一點,不然真不知道怎么辦! 過一會齊天磊開始輕微咳嗽,咳完縮成一團,非常非常痛苦的樣子,動兩下毯子滑落,一邊咳一邊伸手抓。許松看到他胳膊和腿上都還纏著繃帶,隱隱似有血跡。 小畢把手貼上他胸口,齊天磊終于緩了口氣。陳凡停下拍撫:“許隊長,能開窗嗎?屋內溫度太高了,天磊他。。。” 許松走到窗邊開了幾扇窗戶,還把房門也開了,門外冷氣迅速沖散屋內的溫暖,陳凡又給齊天磊披了床毯子在身前,說道:“肺功能是恢復了的,但也不知道為什么一冷一熱就會咳嗽,他現在。。。您知道的,其實最好躺著不動。中午吃了稀飯。。。食道功能也正常了,可是固體食物就是咽不下去,就只有牛奶稀飯,都沒什么營養。唉!哦,我又說岔了!吃了飯慣例他要休息一下的,這樣才有精神應付下午的治療,我就干點其他事。誰知就接到門衛電話,說天磊出門了。。。誰都沒看到他怎么坐上的輪椅,這個椅子我們一般放門邊的,離他床還老遠,又沒人幫忙,真不知道他怎么把自己弄出門的。等追上都到這邊門口了,死活不回去,又不敢硬拉,唉!真是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醫生反復要求他靜養,偏偏。。。每次都拿三少嚇他才肯安生點,唉!真是對不住三少!可是又沒別的辦法,麻藥無效,所有痛都他一個人扛,我。。。我實在是。。。您也知道,天磊父母過世得早,是老爺子養大的,但您肯定還不知道,他父母過世的原因吧。唉,按說這話輪不到我說,可有的父母,唉,真還不如沒有!二爺。。。就是天磊的爸爸,人風流。他mama呢,就喜歡抓,抓就抓吧,她還喜歡帶天磊一起去,您說說看!唉,天磊才一點點大,他媽就抱他到酒店堵門,他哭了二爺就只有開門,天磊小時候病都是嚇出來的。后來上學了,有一次來接他,天磊跟著走了。小孩嘛,肯定聽mama話的,保姆沒接到,回來和老爺子說。第二天,才在郊外別墅里找到,二爺和外面那個在床上飲彈,那女人一張臉跟篩子似的。他mama跟著也跳樓了,一個小孩,在那樣的地方呆了一晚。” 說到這里陳凡看看齊天磊,對方好像根本沒聽見他剛才說了什么,望著空闊的大門,努力坐得更端正點,還不時拉扯一下身上毯子,一會拉低一會又扯高,小畢就蹲在一邊幫忙。 回頭又對許松說:“我和您說這些也沒別的意思,他不需要同情。就是太苦了,真的。我們家老爺子您可能不認識,唉,到最后念遺囑才知道他把齊氏全給了天磊一個人,生前卻連句話都沒留給他。這還是他唯一帶在身邊的孫子。”陳凡搖搖頭,表情一言難盡:“您說神明真的存在嗎,怎么偏偏把苦酒都給一個人呢?” 接連幾日的大雪,陽京地界上還如同末世前一般白茫茫一片。不同也有,喪尸在夜里倒下,雪把它們覆蓋,但它們并不會凍死凍僵,路過的人一不小心就被雪下喪尸咬到。連續幾起這樣的事情發生,軍隊調集大型機械鏟雪。奇怪的是,喪尸被鏟走并不會爬起來追逐機械,就像一堆雪般被鏟中集中,然后付之一炬。與之相對的是人在低溫下反應變慢,火異能攻擊力降低,為降低傷亡率,一線的士兵開始休假,取而代之的是四面八方出動的各類鏟雪機械。戰隊也跟著歇冬,大戰隊還好,存糧比較豐沛。有些小戰隊糧食儲備不足就不得不冒險出城,又連續折了好幾人才再不敢出城了。實在沒有存糧的小戰隊只好和光板漢們一起吃基地食堂,一天一碗稀粥配饅頭,吃肯定吃不飽,餓也餓不死,努力活到雪化之后吧。 這時軍隊的優勢就出來了,最起碼一天兩個大饅頭,隔日還有變異獸rou,可就算這樣,許霖還是吃不飽的。陽京的雪經常一下就是半個月,再加上雪化的時間,前后一個多月。完全不練習異能就太虧了,可要練習異能就要補充體力。許霖萬分后悔之前天氣好的時候沒多放點食物在宿舍。上次借著送子彈,在許松那蹭了頓夜宵,現在想起來還流口水,果然還是戰隊日子好啊。實在不行還是得出城,只在周邊轉轉,萬一運氣好遇上只變異獸,還能讓大家都跟著沾點葷。 今天周五,慣例是他去許松那的日子,晚cao結束收拾一下出了軍營。想著晚上的大餐神采飛揚上了公交,接個電話頓覺壓力山大,大餐都仿佛沒了吸引力。 許霖煩躁的扒拉一下頭發,好像又該理發了,更煩躁! 下了公交,拖拖拉拉進了小區,到門口發現許松門都沒關,這樣迎接是不是太隆重了?還下著雪呢,都不怕冷嗎? 站在門廊就見屋里一群人。真是不怕冷,拍打一下身上雪花,換了鞋順手就把門關上。 “畢助理!。。。天磊哥。哥!”禮貌還是要的,雖然最后那兩個稱呼輕的幾乎就沒有,也算叫人了,不然誰知道許松會不會又罵人。 陳凡嘆氣,轉頭發現小畢也是一副呆傻模樣。又嘆口氣,天生的相貌,勾人哪分男女。他陳凡可算非常傳統的男人了,也屏息凝神好半天。剛才許三少只是站在門廊,便好似雪國的王子,輕輕拂去周身仙氣,跨過界河,步入凡塵。這看一眼有什么用,不過徒增煩惱。 屋內只有許松是不需適應的,許霖在他眼里就是個傻大個,傻大個頂雪除了更高一點并不能改變其本質。慣例是要質問一下的,話到口邊留了留:“羽絨衣呢?軍用大衣厚重還不暖,少穿!”推一下手邊盒子:“吶!天磊帶過來的,你拿去用。” 陳凡看看許松,一盒子晶核,怎么也不該用這種“拿去玩吧”的語氣來說吧,還是頑石戰隊已經富有到這種程度了? “哦,謝謝,天。。。”后面的話聲音小到完全聽不清。 “他還不能說話,你別煩他了,收起來!”許松擺擺手。 許霖坐下拉開背包,裝太滿了,沒辦法只有把背包里子彈往外倒騰。 許松看見臉色又不好,動作飛快攔一下:“等會再收!”死小子,怎么腦子都不轉的。 一會這樣一會那樣,許霖斜他一眼,敢怒不敢言。順手把背包拉上。 許松輕咳一聲:“天色不早,天磊還病著,老陳你們。。。” “是,是,我們也該走了。。。”嘴里應著,陳凡卻沒什么動作,忽然話風一轉:“許隊長要不要子彈?我可以提供,長期,穩定,實惠。”說完笑瞇瞇看向許松。 許松臉皮一抽,一句國罵就在嘴邊,生生咽下。皮笑rou不笑:“哦,你們有渠道?” 陳凡意味不明搖搖頭:“只是提供給許隊長您個人而已。” “那我可買不起!” “那就算了!”陳凡起身。 許松看看從許霖進門就安安靜靜的齊天磊,此時也端坐毫無反應,只眼睛一眨不眨盯著許霖。 不一會陳凡從外面帶了個高壯大漢進來,一看便是身體變異者。進來抱起輪椅就走,齊天磊一直在回頭,但并沒要求留下。 等人走后,許松咬牙切齒在許霖頭上輕輕一拍:“你個傻X!” “又關我什么事!” 確實不關他事,可是許松心里憋屈:“滾!” “不,我還沒吃飯呢!” “就知道吃!” “誰說,我還給你帶了子彈!一桿桿槍里省出來的!我容易嗎!” 許松咬著牙嘆氣,撲過去把許霖壓進沙發里捶,最后懟著腦袋推幾下:“這么大個腦袋,裝點什么不好,為什么非要裝稻草?你說!你說啊!” 許霖邊擋邊叫:“喂!你別,我反抗了!我真反抗了!” 兄弟鬩墻之事屢見不鮮,沒什么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