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余暉燃亮整個天幕，橙黃的，一顆熟透的橘子，被掰開，汁水灑滿了整片天際。

    學生們腳挨著腳走出校門，在街道叉口處分離。白宙踽踽在人群中，也邁入了其中一條河流。

    他繞著一個圈子，特地選了最遠的路回家。

    白宙模模糊糊地走著一條他不熟悉的路，路邊是他不常見的風景。有一樹的花，熱烈又芬芳，在這晚風里輕輕搖擺著自己的枝椏。

    顧郢開車經過這時，正好看見白宙舉起手機在給路邊的花樹拍照，粉紅的花骨朵攏了他滿頭，少年在樹下，虔誠又笨拙地去記錄這一點美好。

    橘色的余暉把他照亮，他整個人陷在里面，像一個蓬松，散發著甜香的夢。

    “咔——”

    聽到身后的響聲，白宙驚慌地放下手機往后看去。

    正撞進顧郢的眼里。

    “你…”

    白宙想問他拍了什么，又怕自己自作多情，只好含糊問道，“拍花？”

    顧郢搖了搖手機，玩味道，“要不要檢查？”說完把手機往前遞。

    他這樣坦然的姿態，倒讓白宙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打開另外另外的話題。

    “你去哪？”

    明明是回酒店的路，偏他問得認真。

    天色慢慢暗了下來，顧郢丟給白宙一個頭盔，“上車。”

    不等白宙拒絕，顧郢又道，“不是想知道我要去哪嗎？”

    晚間的風有些涼意，白宙突然想起上次坐車的情形。他穿著裙子側坐在顧郢后面，然后在熱涌的人群里逃離。

    顧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一聲，而后側頭道，“待會兒怕的話可以摟住我。”

    “哦。”

    顧郢這話倒沒騙白宙，他選了一條極偏的路，除了幾盞路燈在亮著孤瘦的光，道路上空無一人，車速逐漸加快，所有的風景帶都被拋下了。

    只剩下他們兩個。

    前路昏昏的，看不清景色，白宙想提醒顧郢開慢點，但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另一種方式。

    他用手圈住了顧郢的腰身。

    他不怕。

    他只是想再靠近顧郢一點。

    風刮得白宙的額發往后倒，就連說出的話也散開了。聽在顧郢耳里，如同一聲聲囈語。

    “我們是不是出城了？”

    白宙看著越來越荒蕪的景色，越行駛，建筑物越少，植被的腥澀味充斥著鼻尖。

    “看過海嗎？”

    顧郢大聲開口，轉瞬被呼嘯的風蓋過。

    白宙知道縣城附近有海，但他從來沒去過。他長這么大，只在電視劇里看過海。

    藍天白云，男女主角牽著手在沙灘上漫步。海浪打著白色的浪花，大海一望無際，與天接壤到了一起。

    但現在是晚上，顧郢喊他下車的時候，白宙還有些沒反應過來。這里的路燈很暗，走好久才有另一盞。白宙瞇著眼，盡量挨著顧郢走。

    “聽到了嗎？”

    兩個人的視線前方只有一片蓊郁植被，但卻灌了滿耳的海浪聲。

    顧郢瞧白宙走得慢，于是直接拉住了人的手臂。兩人繞了一圈，終于找到了路。海灘上沒有一個人，只有銀白的月光灑在沙礫上。

    和白宙電視上見過的海不一樣，今晚的海是黑色的，像夜幕。

    顧郢直接躺在了沙灘上，看見他的樣子，白宙也試探性地躺了下來，兩人挨得近。

    他仿佛聽見了顧郢的呼吸聲，一急一緩，輕輕地灑在他的心上，有種麻麻的癢。

    抬頭就是夜，暗得化不開，可惜今天沒有星星。

    “你家里人不擔心你？”

    顧郢冷不丁地開口，讓白宙有些懵。

    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這是他之前敷衍顧郢的借口。

    “他們…今天給我放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