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郢住嘴不提了，白宙卻生氣地瞪大了眼睛，他睫毛濕漉漉的縮在一起，但眼睛很亮，潤潤的，仿如光下的琉璃，剔透又脆弱。

    “你別這樣說他。”

    白宙沒想到顧郢會和其他人一樣說白淳。其他人說白淳不好，他可以反駁，可以沉默。

    偏偏這個人是顧郢，他便只會流淚。

    白宙不喜歡顧郢這樣說，顧郢說他沒事，他習慣了。

    但他不喜歡顧郢說白淳。

    “哦?！鳖欅p飄飄應了一聲，半晌，他用指尖揩去白宙臉上的淚，動作不輕，給人臉上刮出了一道紅印。

    明明也沒說安慰的話，但白宙卻從他的動作里感受到了溫柔。

    他止住眼淚，抱著腿坐在沙發上，整個人有些無措，顧郢拿紙巾擦去手上的淚漬，沒再主動開口。

    沉默在房間蔓延。

    白宙被這份安靜弄得心慌，在顧郢面前，他向來是沉不住氣的，只能主動破冰。于是轉過頭看向顧郢，問道，“你國慶呢？”

    燈光下，他這模樣像極了小狗，巴巴的，讓人生出憐愛感。

    顧郢被他這樣看，沒忍住笑了一聲。

    他在白宙面前極少這樣笑過，平日里總是一副端著的樣子，就連笑，也大多是賦予它負面的情感。

    “你…”白宙遲疑開口，“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濱海？”

    剛說完白宙就后悔了，他用什么身份邀請顧郢和他一起去濱海呢？

    顧郢觀察著他，發現他睫毛眨得飛快，于是反問道，“我干嘛要去？”

    “我在濱海又沒有哥哥。”

    這話陰陽怪氣的，普通人聽了心里肯定嗝得慌，但白宙沒想那么多，只覺得他語氣低落，連忙補救，“你有我啊。”

    這話一脫口，白宙就覺得不對，他把兩條腿從沙發上放下去，指尖摳著沙發皮，“我們不是朋友嗎？”

    顧郢笑了，“上床的朋友？”

    他跨開腿，俯低身子，直視白宙的眼睛，慢慢道，“我們不是朋友，白宙?！?/br>
    白宙愣住了，突如其來的羞恥感讓他整個人都繃緊了，指尖打著顫，胸腔處悶悶地疼，一陣一陣的，讓人難以呼吸。

    顧郢本來沒打算把話講這么直接，但他身份特殊，加上怕白宙陷進去，覺得有些話還是早說為妙。

    “我是第一次cao男的，但感覺還不錯，我們可以試試。”

    他一口氣吸完了手里的煙，然后把煙頭掐滅在桌上。說這些話時，他神態十分冷靜，成熟得不像一個高中生。

    “我不會讓你白挨cao的，我知道你缺錢。巧了，我這人什么都沒有，就是錢多。”

    窗外的夜已經深了，晚云擁著月，遮著林蔭，白宙久違地覺得冷，他沒忍住用手把自己蜷了起來。

    顧郢看他低著頭，以為他是不愿意，“你不愿意也沒關系，我不逼你?！?/br>
    “……我愿意。”

    他干著嗓子，昏昏地想著，這也是一種進步。

    他再也不需要遠遠地看著這個人了。

    顧郢晚上想留他睡，但白宙干笑了一下，用最拙劣的借口拒絕了。

    “我得回去了，家里人會擔心的?！?/br>
    “我送你？”

    “好…”

    顧郢沒來過白宙家，當車子開進一條沒有路燈的巷子時，他突然道：“你家住這？”

    他環顧了一圈，發現周圍逼仄昏暗，是一種極壓抑的環境，晚上回來連燈都沒有，也非常危險。

    白宙輕輕嗯了一聲。

    顧郢把車停到樓下，沒上去，他車燈開得亮，穩穩的為白宙照出一條道。

    一直等白宙上樓，他才把車子掉頭開走。樓梯間沒有窗戶，白宙根本看不到他，只能站在那一動不動的聽，那聲音越來越遠，讓他生出錯覺，這是抓不住的。

    白宙拿鑰匙開門，里面黑黝黝的，沒半點人氣，陶桃根本沒回家。

    他關上門，突然覺得心底沉甸甸的，壓得他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