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徒勞之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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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降臨,劇組正式開機。作為新人編劇,程斯歸也開始了每天在北城影視基地忙得腳不沾地的生活。 主創團隊固然是裴敘川帶著目的命人集結,但劇組這樣一個龐大的機器,絕不是能拿來陪人玩過家家的。電視臺引進日韓邊拍邊播的模式多年,一旦收視率不理想,后面的情節和集數都會面臨腰斬。寒冬臘月聚到這里來工作,各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誰也不想看到那樣的結果。 再加上搞藝術的人難免脾氣大,導演真正急火攻心的時候,就算是對著程斯歸,也顧不得那么多,一樣呼來喝去。 平心而論,跟組編劇的工作與之前的職位相比,的確是要辛苦得多,工作環境也不似以前單純。盡管有邱金手把手教著,程斯歸也不敢有一刻懈怠。劇本落實到拍攝上,難免會出現各種各樣的狀況。既要不損傷劇本質量,又要保證攝制順利進行,從來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程斯歸很慶幸自己在西港時先清閑地養了大半年身體,否則現在的工作強度,真未必應對得來。 裴敘川來劇組看他,每每見他在導演和演員之間左右周旋,終于明白為何此前安插在西港的人評價程斯歸做任何事都很認真。那具柔弱的身體里,蘊藏著無窮的能量。 趁放飯時間,他差人給全組分發奶茶點心等慰問品,自己則親手提了梨盅在程斯歸身邊落座:“太辛苦,你身體吃不消的。” “上進總是要吃苦的?!背趟箽w才給演員講完戲,嗓音微啞,“這里每個人都很辛苦,裴總一一心疼過來,戲也就不用拍了?!?/br> 在人前,他也叫他裴總。 他要來,程斯歸攔不住。劇組上下那么多雙眼睛看著,他也不可能真的在人前讓資方下不來臺。 應合幾句,程斯歸便以導演找他有事為由道了失陪。這是他慣用的借口,彼此心知肚明。 沒想到這次還沒起身,負責管理群演的那個副導演先走過來了。 還真有事。 說是臨時缺個龍套,正找人應急。雖是背景板角色,沒有臺詞,長相氣質卻也要說得過去才符合這幕戲的氛圍。所以副導演過來問問程斯歸,看他愿不愿意親自出鏡。 程斯歸客客氣氣地婉言謝絕,副導演有些失望。程斯歸想了想,幫他支招:“攝影組梁指導身邊有個很帥氣的助理,或許可以出演?!?/br> 年輕的副導演記下助理的名字,仍有幾分失落:“居然不愛上鏡,真是可惜。我以為小程你遲早自己也要出道呢。這么好的長相,不進娛樂圈闖蕩一遭太浪費了?!?/br> 程斯歸微笑著搖頭:“做幕后工作就很好。” 副導演走后,裴敘川拿一盒喉糖塞到程斯歸手里:“要是有興趣,其實做藝人玩一玩也未嘗不可。我會在背后支持你,不必有太多顧慮?!?/br> 程斯歸淡淡說:“不合適?!?/br> “死”過一次的人,要怎么拋頭露面。裴敘川很快明白過來,微低下頭,嘴唇抿成一條沉郁的線。 娛樂圈,浮華鮮亮的世界。年輕漂亮的男孩子,有幾個真正沒有一點向往的? 他的鎖鎖不比別人差什么,卻一早沒了機會。 最初得知死遁真相的時候,裴敘川不是不恨程斯歸的。要有多絕情,才能想出這種下下策逃離?然而即便如此,他還是無法遏制心中的想念,一次次打開西港那邊傳回的消息。 事到如今,親眼見證程斯歸的變化,也看到他為那個決定放棄了更多,裴敘川心里只剩下悔意,為自己當初把持著離婚和手術的事不容商議,逼他逼得太緊。 程斯歸看他眉宇間隱有憂色,心里猜到他在想什么,眼睛彎起一個溫和的弧度:“怎么事事都攬在自己身上。明明那時候不告而別,事情做得不妥當的人是我?!?/br> “就算沒有換過身份,我也不會喜歡一直被鏡頭束縛著的。別放在心上了?!?/br> 程斯歸說完,腳步輕快地走了,留裴敘川在原地思緒萬千。 程斯歸方才說話時眼角帶笑,輕巧灑脫,但他不喜鏡頭,反感身體受人凝視,恐怕還有一半是當年綁架的陰影使然。 那是一道難以愈合的傷口。然而,在奧爾科特借此傷害程斯歸的時候,他卻沒能保護好他。 時至今日,仍舊難以釋懷。 程斯歸倒是轉眼就把副導演帶來的小插曲拋在了腦后,他有很多事要忙。雖然跟組編劇不一定要每天都去現場,他還是保持隨叫隨到,能看監視器的時候都在監視器后待著。 這是最直觀的學習,攝影,景別,燈光,道具,表演,收音……看著自己筆下的文字是如何在各個部門的配合下一點點轉換成畫面,對一個正處于成長階段的劇作家來說,無疑是重要的養料。 就算避不開裴敘川,去現場這件事,還是雷打不動。 程斯歸不咸不淡,裴敘川卻依舊常來常往。畢竟,只有當著劇組眾人的面,程斯歸才不能一句話都不跟他說。 但這樣的執拗,很快就帶來了負面影響。 富有、英俊且單身,裴敘川的露面,從一開始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最初還以為他是看上了哪個演員,但日子久了,裴敘川看程斯歸時掩飾不住的占有欲,又怎能逃過劇組一干人等的法眼。 流言漸漸由此而生。有人說兩人是包養關系,程編劇的位置是靠床上功夫得來的;更有好事者發現,程編劇和已故的裴夫人是堂兄弟。 當年那場轟動全城的豪門同性婚姻尚且記憶猶新,眾人很快浮想聯翩——說不定,程編劇就是一張臉長得相似,讓裴先生想起了舊人。 可是程編劇才貌雙全,怎么會甘心為人替身? 正是這樣鬧翻了,才追到這里來吧。 第二個版本的說法要素齊全,“替身白月光”、“包養出真愛”、“霸總的小逃妻”等熱門元素發揮功力,極大地挑動了基地群眾興奮的神經,越傳越廣,越編越詳細。 等流言傳到程斯歸耳朵里時,故事已經有模有樣,儼然一出蕩氣回腸的狗血連續劇。 自己做了自己的替身,程斯歸啼笑皆非,只能無奈地付之一笑。 然而人言可畏,聽過了難免在心里留下一個影子,偶爾收工回去躺在酒店的床上,程斯歸也會產生一絲自我懷疑。 別人不知內情,但他無法欺騙自己。裴敘川的投資,的確不是正常的商業行為。 這個實現夙愿的契機,是裴敘川給他的。但也許這個機會,并不是他現在的實力應得的。 他不確定這個劇本的商業價值究竟能到達哪個位置,是不是真的給主創和資方帶來雙贏,一切只有等到收視率出來方能見分曉。 前三集制作完成,才會如期放送,進入邊拍邊播的流程,在此之前,劇組的工作壓力不小,他沒有時間總去想這些。更多個晚上,回到酒店時,已經累得沾上枕頭就能睡著。 多思無益,做好眼前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連軸轉的日子里,平安夜悄然而至。 外面的世界圣誕氣氛濃郁,劇組也提前收了工。恰巧劇組有個小童星當天生日,一班人馬陪著孩子好好熱鬧了一番。 小演員過完生日也才四歲,一直黏著程斯歸不放,他便把這小童星抱在腿上,從頭到尾哄著孩子玩兒,沒顧上給自己的胃填些什么。 吃完蛋糕,小演員被mama抱走睡覺,眾人各自散了,程斯歸也往外走,琢磨著要不要去附近買些吃的墊墊肚子。 沒走出聚餐的火鍋店多遠,小巷中忽然走出一個與市井氣息格格不入的白領麗人,是裴敘川的秘書簡妍。 “小程先生,別來無恙。”簡秘書職業微笑,“先生在等您?!?/br> 巷子是返程的必經之路,程斯歸慢慢向前走著,簡秘書高跟鞋嗒嗒的聲音跟在后面。 走到中段,簡秘書忽然開口:“我想,有些事,等會兒先生是不會自己說出口的。出了這條巷子,也許您再也不會知道?!?/br> “今天是平安夜,先生預定了束灘頂層的位子,打算接您共進晚餐。過來之后才知道,劇組收工后臨時另有安排。他不愿進去打擾您的興致,在外面徘徊了很久,一直等到現在?!?/br> 簡妍頓了頓,“先生原本還準備了煙花?!?/br> 程斯歸站在原地聽她說完,默默垂下了眼睫。 裴敘川以前從來不過任何節日,也不愛搞什么浪漫。精心準備這些,無非出于兩人還能回到過去的錯覺。 在北城,束灘頂層特指Charon酒店最頂樓的餐廳,海拔最高,規格也是頂級。星光觸手可及,束灘夜景盡收眼底,每逢節日,一位難求。酒店方亦自矜身價,晚餐時段一過便清場打烊。 夜幕濃黑,等到這么晚,用餐時段早過了。 程斯歸低頭看著地上自己長長的影子,想起一件舊事來。 認識的人里有個性格很靦腆的男生,暗戀品樂多年,終于鼓起勇氣表白。他怕品樂當面拒絕,便訂了Charon餐廳的位子,對品樂說,若是愿意答應他,兩人就在束灘頂層見面。 品樂身邊驚艷的青年才俊何其多,像這樣性子內向又各處平平的小男生,幾乎沒有給她留下過印象。如此突兀的告白,當然沒有任何結果。 那男生在束灘等了一晚上,直到酒店委婉逐客才離開。姐弟倆聽說時相對搖頭,卻也不是不覺得那場景可憐的。 煙花在盒子里潮濕,菜肴在餐桌上變冷。希望落空,應該是很難過的吧。 后來程斯歸結了婚,守著一個不愛他的丈夫,慢慢也品嘗到了等待的滋味。 那種滋味,并不好受,程斯歸不想再嘗,也不愿別人因自己而經受。 踱到巷口,裴敘川已經下了車,站在路燈下等他。程斯歸想了想,沒有躲開。 他總覺得,裴敘川這樣的人,是不應該被置于等待的境地的。 寒暄過幾句無關痛癢的話,裴敘川果然只問能否送他回去,其他只字不提。 程斯歸猶豫了一下,對他說:“我請你吃夜宵吧?!?/br> 說出口的瞬間,程斯歸莫名松了一口氣。 就今天吧,吃一頓飯,然后把該說的都說清楚。 每一次見面,帶給裴敘川的是虛幻的希望。帶給自己的,則是壓力與流言。 其實,他早該叫停的。 裴敘川喜歡他乖,喜歡他聽話的樣子,但程斯歸很清楚,他已經做不了他的乖孩子。 總是這樣見面,誰也無法真正向前走。 裴敘川聽到他的邀約,怔了片刻:“好。” 時間有些晚,程斯歸一時想不出帶他去哪里合適。裴敘川便問:“你平時吃些什么?” “不是盒飯就是附近小店。” “里面有沒有你愛吃的店?” “有一間?!?/br> “帶我去?!?/br> 地方不遠,車停在巷口,兩人慢慢走著過去。目的地的灌湯包店里人不算少,這樣的小館子裝修沒什么花頭,也談不上服務,生意好全憑一手絕活。 兩人在店外的露天餐桌邊坐下。這里原本就是程斯歸打算解決晚餐的去處,沒想到最后殊途同歸,只是身邊多了一個人。 兩籠屜灌湯包端上來,熱氣騰騰,帶著人間煙火氣。裴敘川上來就弄破了一只包子,湯汁灑了不少,有些可惜。程斯歸教他自己的吃法:“直接一口吃掉,湯汁在舌尖上燙燙的才好?!?/br> 裴敘川依言照做,包子皮薄餡大,懸在筷頭像一只小燈籠,整個入口,鮮香濃郁的湯汁滾過口腔,微微燙舌,但并不難受,反而十分痛快,讓人不覺著迷。 就好像自己也在熱氣騰騰地活著。 他吃東西一向斯文,這樣爽快地跟著一口吃下,是程斯歸沒見過的樣子??曜討以诎肟湛聪蛩?,眼睛一眨不眨。 裴敘川笑了笑,有些唏噓:“以前在國外日子最難的時候,到唐人街吃一餐小籠包都是奢侈?!?/br> 程斯歸安靜了一會兒,默默將上面吃空的籠屜取下,換到下層,又往裴敘川的方向推了推。 遠離市區的夜空,星星很亮。程斯歸喝兩口茶緩一緩,抬頭望了一會兒星空,喃喃道:“何必非要去頂層隔著玻璃看星星?星星在哪里都是一樣的?!?/br> 裴敘川動作一頓,程斯歸卻點到為止,沒再多說什么。 兩人重新拿起筷子,默默咀嚼食物。沒有優雅的環境、華美的風景,只是你一口我一口地吃著,好像他們是一對平凡的夫妻,擁有著這一刻平凡的幸福。 “最近工作順利嗎?!迸釘⒋ǖ共杞o他,“別太累了,叫邱金多分擔些。” “萬惡的資本家?!背趟箽w笑了笑,“給人家邱大編劇一分錢,都要十倍地榨回來?!?/br> 兩個人唇角都含了笑,低下頭去吃東西。程斯歸是真的餓了,吃完包子,又要了一小碗白桃冰粉,舀入口中,清涼解膩。 “大冬天吃涼東西?!迸釘⒋y以理解。 “小時候喜歡吃,看到旁邊有賣,突然想那個味道?!背趟箽w填飽了肚子,眉眼明快,“以前放學偷偷跑兩條街去買,被我mama發現,狠狠罵了一頓,好像外面的食物都是毒藥?!?/br> 裴敘川聽他這樣說,有些不好再管他,只道:“以后還是少吃?!?/br> 程斯歸小聲嘀咕了句什么,撇撇嘴轉過身,到一邊去結賬。 裴敘川站在原地想了一會兒,那句話應該是在說他管得多,“像個老頭子?!?/br> 夜色中散步,空氣寒涼,身后的人聲漸漸遠了,兩人之間方才煙火氣的溫情也隨之一點點散去。 走到十字路口,程斯歸停了下來:“就到這里吧?!?/br> “以后不要再見面了?!背趟箽w低下頭,“我們都別活在過去了?!?/br> 他穿著厚厚冬衣,脖子上圍著圍巾,再低下頭去,越發顯得只有小小的一團。 他呵出一小團白霧:“在我身上執著,沒有什么意義。我的身體也已經治好,和正常人一樣。” 裴敘川靜默片刻,手指陷進掌心,微微發白,“是我哪里做錯了嗎?” “你對我很好,所以,我感到害怕?!背趟箽w輕輕搖頭,“現在太好,摔下來的時候會很痛。你知道的,我本來就是一個很貪心、很不知足的人?!?/br> “貪心嗎?我不覺得?!迸釘⒋ň徛刂貜?,“我沒有給過你很多,也好像從來都沒有問過,你真正要的是什么。” 程斯歸聲音輕輕的:“我要平靜的生活?!?/br> 他不想再在裴敘川面前哭泣,這句話說出口,眼睛卻自己下了雨。 裴敘川抬起手,輕輕擦去那兩滴眼淚。 “為什么會哭,為什么不想見我?!?/br> “為什么你平靜的生活里,不能有我的存在?” 他的聲音和動作都溫柔,問題卻像是鑿在心上,逼程斯歸承認些什么。 “是你已經厭煩了裴敘川這個人,還是因為,你心里還有我?” 程斯歸的眼淚在他的逼問下更加洶涌。工作的壓力,流言的紛擾,還有很久以前,那一次次被打碎的希望,凝結成淚水,撲簌簌落下,一滴又一滴。 裴敘川待他,其實從來說不上很壞。 只是他們之間,一直都有一道無形的界限,在這條線內,裴敘川喜歡他,像喜歡一只小寵物,即便程斯歸偶爾任性,只要翻不出他的掌心,他總是縱容的。 可是只要他向前一步,裴敘川就可以立即抽身,冷漠地站在高處,欣賞他跌落下去的難過。 就像是在告訴他,是你要的太多了,所以,這一切都是你應該承受的。 那是多么高高在上的寵愛。就算放下身段來維系,也只不過就能到這里。 而他,也并不甘愿靠卑微來折算愛情。 “別再逼我……我已經,付出過代價……”眼淚不受控制地從眼眶滑落,程斯歸的聲音斷斷續續,“我已經知道錯了?!?/br> 我已經為過往的耽于情愛付出了代價,我已經知道那樣是錯,你為什么還要再來。 程斯歸想大聲喊叫,聲音卻早已哽咽。 術后疼痛時,他沒有哭過。工作失誤被導演責罵時,他也沒有哭過。可是到了裴敘川面前,他還是會控制不住地流淚。 也許這一輩子,他都不會再像愛上裴敘川一樣愛上其他人。 可是,那又如何呢。 像他們這樣的兩個人,從一開始就不應該靠近對方。 他曾經很多次在裴敘川面前哭泣,也一次又一次被他丟在原地。 一個人哭完,一個人擦干眼淚,再揚起笑臉陪在他身邊,央來一個和好的機會。 或許,從那個時候起,他就已經明白,眼淚不能換來他想要的東西。 路燈的光線打下來,照得程斯歸臉色蒼白。裴敘川拭干程斯歸的淚水,低聲說:“我知道了?!?/br> 他輕輕撫過程斯歸的后背和頭發,像在哄一個找不到家的孩子:“以后不再來了?!?/br> 裴敘川忽然意識到,他們流淚的方式,是很像的。 沒有什么聲音,壓抑著情緒,唯有眼淚大顆大顆墜落,落在地面上,無可挽回地破碎。 他在程斯歸這里的信用,早就已經透支殆盡。現在,就算他把心捧到程斯歸面前,求著他向他索取,程斯歸也不會再碰一下。 裴敘川一樣覺得無望,卻早就沒有眼淚可以流。 他緩緩打開大衣,從緊貼心臟的內袋取出那封“遺書”,一點點展開信紙。 “你說和我結婚是快樂的?!彼穆曇羝届o而偏執,帶著最后的不甘心, “我竟然相信了。” “那時候我的確以為自己在做一個快樂的夢。”迎著光,程斯歸抬起朦朧的淚眼,“但是現在我已經不想再回到那個夢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