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無人知曉(回憶里的初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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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這場抄襲風波的時候,程斯歸正坐在塞納河畔喝咖啡。 巴黎是他環歐旅行的最后一站,兩岸的建筑悠悠地映在潺潺河流之上,不時有游船劃開水面,緩緩駛入黃昏浪漫的夢中。置身于沒有人認識他的異國他鄉,連風都是自由的。 作品被人抄襲總歸不是什么讓人愉快的事,橫豎事情已經解決,美景環繞間,程斯歸也無心在這種時候攪了自己的興致,簡單看過幾眼出版社官網上善后的公告文書,就退出了頁面。 剛放下手機,就聽到有人在喚他:“程游君,我來咯?!?/br> 程斯歸抬頭,不遠處果然站著一個穿著入時的大男孩,是他法國之行的旅伴,相良光平。 他起身,拿好裝相機的背包,對相良歪頭笑道:“走吧,去吃飯?!?/br> 兩個年輕好看的男孩子并肩向附近的法餐廳走去,說說笑笑地分享今日旅途中各自的見聞,背影融進天際淡金色的余暉之中,格外點綴了風景。 相良光平是日本人,和程斯歸結識于意大利飛往法國的飛機上。當時他因犯了低血糖正在頭暈難受,幸好鄰位的程斯歸遞上隨身攜帶的糖果,由此開始聊了一路,頗為投緣。程斯歸懂日文,溝通起來沒什么障礙,抵達法國后便結為了旅伴,彼此有個照應。 譬如他們現在要去的法餐廳,就有著不接受單人預訂的規定。面對不容錯過的美味,兩人同行到底方便又劃算得多。 一進餐廳,相良又擺弄起了他的各種拍攝設備,找角度調光線忙得不亦樂乎。程斯歸已經習慣了他對于拍素材的執著,小心地讓自己先避開鏡頭,之后就由著他記錄餐點的模樣。 “這些都是要上傳到YouTube上面去的嗎?”程斯歸好奇。 第一次見到相良光平的時候,程斯歸便覺得他似曾相識。后來才知道,相良以前是日本某大手藝能事務所旗下的藝人,曾經作為偶像樂隊Zale的主唱出道,退團退社之后則成為了自由音樂人,又經營起了YouTube頻道作為副業。 “是的,但沒有那么快看到啦,剪視頻是個體力活呢?!毕嗔技芎孟鄼C支架,又笑著拿起手機,要給程斯歸看他現在油管頻道的訂閱數,“不過現在想想,還是很感謝當年阮前輩的點撥,開始做YouTuber真是個正確的選擇?!?/br> 程斯歸有些訝異:“啊,竟然是雪神的建議,我很喜歡他的電影和歌?!?/br> 閑談中用過幾道餐點,都很合程斯歸的口味,他放下刀叉,隨口問相良:“下一道菜是什么。” 正說著,侍應生就把下一道菜品呈上了餐桌。 “是法式紅酒燉牛rou。”相良笑笑,“小程,我能把你的臉也拍進去嗎?” 程斯歸微微一怔:“勃艮第燉牛rou……” 菜肴的熱氣升起,朦朧了他的臉龐。 相良叫他:“小程?” 程斯歸回神:“啊,我還是不露臉了。” “真可惜,你長得這么可愛,放到頻道里播放量一定會漲?!毕嗔歼z憾地給相機換了個角度,“那就只錄聲音和手吧。怎么了,剛才想什么那么入神?” 相良早就注意到,程斯歸的旅行習慣幾乎是他的反面。程斯歸的鏡頭只記錄山水風景,明明相貌極佳,自己從來不肯出鏡。 不露臉還可理解為害羞,連聲音和手指都不愿入鏡,就有些難以解釋了。 程斯歸張了張口,想到裴敘川也不可能無聊到去看一個外國人的油管頻道,拒絕的話也不好意思再說下去了。 他含糊其詞:“沒事,只是想起了一個喜歡吃這道菜的人。” “什么人啊,男的女的?!毕嗔佳劬ξ⒉[,一下子八卦了起來。 “我的一個……”程斯歸遲疑片刻,“一個朋友?!?/br> 他舀起半匙嘗了嘗,突然輕笑一下,“也沒有那么好吃嘛?!?/br> 分享完這餐美味,程斯歸和他的小伙伴也終于要面臨分別。幾天后,程斯歸搭乘直飛航班回國,降落在了西港機場。 和家人商議的時候,也想過不如索性留在國外萬無一失。可是旅行與定居終究兩碼事,程斯歸與社會脫節太久,還是回到故土多一分安心。 西港沿海而建,是以望仙嶼踏浪而聞名的海濱旅游城市。程斯歸喜愛海邊風光,選擇了這座城作為他重新融入社會的起點。 他置了一棟小小的臨海LOFT公寓,每天早上醒來拉開窗簾,入目便是如畫一般的海景。 程斯歸習慣早起,穿過晨霧去附近的早市采購時蔬魚蝦,便宜而又新鮮。早飯要認真地吃,而后騎著腳踏車出門上班,沿著海岸線接受海鷗的目送,乘風而行般的感覺很快活,只是到了工作的地方,發型往往要重新調整。 他的新工作在書店。程氏名下的大型書屋,理念更傾向于販賣生活方式,除了常規的圖書文具零售,還經營著自己的雜志。海濱城市的這家分店建筑格調格外好,客人中買書讀書的與拍照打卡的總是一半一半,比起購書場所,更像是一家圖書館或高檔會館。 程斯歸第一天在書屋二樓雜志編輯部的工位落座時,其他人一聽到他姓程,臉上都是“我懂了”的神情,以為只是富家公子過來玩票。結果三個月過去新人轉正,他儼然成了部門里的團寵。 性子既好,文字上的底蘊也深,學東西快,做事又用心,這樣的后輩總歸叫人喜歡。 除了雜志這邊的分工,程斯歸還負責著圖書部門的事。平時不算很忙,也談不上是多么宏偉的事業,只不過勝在職場環境好,做的事也熟悉又喜歡,作為社會復歸的第一步,算是個相當不錯的選擇。 正職之外,程斯歸也沒有放棄繼續寫自己的。 通常在下班路上已經浸入了構思中的那個世界,回家吃過晚飯就打開電腦開工,睡前穩定奉上幾千字。他很喜歡現住公寓的理由之一,就是每當寫作找不到感覺,只需沐著夜色出門到海灘上赤足踩一會兒沙子,便又能文思泉涌。 他在網站上注冊了新的筆名,打算摸索一下以前沒機會試的網絡連載。實體作者轉網絡并不是毫無門檻,程斯歸倒很平常心,調整了更適合網絡受眾的行文,但并沒盲目追逐熱點。他不急于讓這個新筆名大紅大紫,反而是借著新筆名沒多少顧忌,走出了自己之前的寫作舒適區,探尋新的寫作體系。 從前他偏好圍繞著感情展開的故事,著墨于劇情也是為著推進感情,因為作品一直賣得不錯,偶爾想換下風格也會被編輯婉言勸止。現在終于可以試試撿起其他的寫法,磨練一下筆力。 他對原本的故事大綱進行了修改,用心雕琢劇情主線,放大了女主角親情線和懸疑線的比重,感情層面的糾葛則略作弱化處理。 與之前作品大為不同的,還有故事的結局。 程斯歸之前的作品結局一律圓滿美好,無論開頭和中間如何曲折坎坷,最后的走向總是都市里的童話。為此還曾經被裴敘川出言嘲諷:“你自己真的相信這些結局嗎?” 手頭的這一作,卻擬定了開放性的收尾。 這其實放到商業層面來說完全不是一個討巧的決定,但冥冥之中,程斯歸可以感受到來自筆下人物的指引,他很清楚,他們的故事應該停在那里。 生活充實而自在,安寧又不失挑戰,這樣的日子,程斯歸很喜歡。 其實正式入職的前一晚,他有過一瞬的情怯。此前從未離開過父母jiejie及丈夫的羽翼,他也擔心自己是否只是因沒經歷過才感到新鮮,也許要不了多久,又會厭倦這樣的日復一日。 然而許多事總是做過了才知道答案。不用再惴惴于今日丈夫心情如何,也不必再把心力耗費在擔憂裴敘川哪一日愛上別人,程斯歸在這片寧靜的海域中確認,他現在最珍視的事物,的確是自由與安心。 到底年輕,程斯歸的身體恢復得不錯。按照尉遲交代的事項,他一直很注意飲食和作息,雖然以前的問題并沒有完全根除,但已經不再會影響生活,約莫每隔一月,才會有那么兩三天能感覺到體內激素異樣地浮動,程度也沒有過去那么折磨人。 自己就可以解決,只不過身體的滿足容易,皮膚卻總渴望著更多。閉上眼睛的時候,總覺得仿佛還缺一雙帶著薄薄槍繭的大手,撫摸過輕顫著的每一處。 程斯歸知道那是誰的手。 很奇怪,他們有過無數次激情滿溢的性事。但每到這種時候,程斯歸想起的往往是初夜。 裴敘川畢竟是他的第一個男人,那天晚上程斯歸忐忑得渾身繃緊,怎么也放松不下來。裴敘川那時候的技術其實也不是很好,兩個人探索著對方的身體,最后還是稀里糊涂四肢糾纏著滾到了一處。 從沒被那么大的東西貫穿過,程斯歸疼得直哭,裴敘川抱著他,臉上露出很無奈的表情:“我先出來?” 腰間卻很沒誠意地還在小幅聳動。不知是讓哪一下磨出了得趣,程斯歸緊緊裹著他,小聲哭求:“別……舒服……” 裴敘川笑了一聲,低低地說:“真是愛哭?!?/br> 隨即手摁在他的腰上用力,更快活的果然還在后頭。 然而這些終究只是殘存于身體層面上的記憶,日子有滋有味地過,他漸漸很少再想起裴敘川。 就像是玩家一度沉迷于游戲,一時一會兒都丟不開手,恨不得滿心滿眼與之相關,可以廢寢忘食,可以一擲千金。忽然有一天站在游戲里的街道上回頭望,冷不丁想起人生中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于是隨意找了個地方下線,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部門的下午茶時間,同事們之間總是約定俗成地分享茶點,再配上最近的八卦趣聞,味更香些。 誰先起了頭:“噯,裴氏的總裁居然被拍到在迪士尼樂園?!?/br> “是那個裴……裴敘川嗎,給我看看?!?/br> “你別說,這狗仔攝影技術還真不錯。也是裴總長得好,明星似的。” 偶爾會從同事的閑談中聽到他的名字,畢竟是那樣有為的男人,相貌又是上佳,一舉一動受人注目是應當的。 其實裴敘川自己的資產已然壓過裴家的基業,只不過裴氏企業從前行事高調,又有撲朔迷離的豪門恩怨加成,大眾眼里,他作為裴氏總裁的這重標簽總是更鮮明一些。 程斯歸咬了一小口組長親手烤的曲奇,眼睛仍盯在電腦屏幕里的企劃案上,安靜地聽著同事們的閑聊。他的位置靠窗,陽光傾瀉在身上很暖,烏黑濃密的長睫毛在日光下輕輕地顫。 有人碰了碰他的手肘,在同事們手中輪轉過一圈兒的手機被遞到了程斯歸的手邊:“小程看了么?!?/br> 電影截圖般的一張照片,虛化的背景里有牽著大束氣球的小販,還有迪士尼樂園中配色夢幻的那座城堡,真正是大都市里的童話故事。 而照片正中的人,從前也做過他的王子。 他曾經有多么愛他,只有他自己知道。 照片抓拍了裴敘川側身回頭的一瞬,他淡淡地笑著,不知正望著什么,眸中含著一縷寵溺似的情緒,整個人狀態安穩寧和。 鏡頭再多偏一寸,或許就能把他的新寵容納進畫面當中吧。裴敘川會給他買一個氣球么——也未必還是男孩子,是個笑語嫣然的女孩子也說不定。 他做不到的事情,有別的人能夠做到,其實也是好的。 程斯歸微笑著將手機遞還:“這照片的確是拍得好?!?/br> 照片又傳到別的同事手里,話題還在繼續。有人想起了什么:“我怎么記得,他那夫人去世也才半年?” “哎,男人嘛,又是有錢男人……” 實習生小姑娘發了話,她模樣稚氣,偏偏拖長了聲調話說得老成,眾人一下子又都笑了。 程斯歸保存好企劃案進度,起身到走廊里透氣,推門前又叫哪個同事塞到手里一盞梅子湯。她新購入了酸梅膏,自己喝著好,帶來請大家都試試。 他端著那杯梅子湯,倚在二樓的扶手上俯瞰一樓大廳。果然好喝,酸味中帶著些回甘,柔和地殘存在舌尖之上。 樓下有各式各樣的客人,有的每天固定時段坐在固定位置靜默讀書,有的是慕名前來的旅客,也有前來為好友挑選禮物的學生。程斯歸看到穿著校服的少女在兩本書之間選了又選,最終還是都買了下來,一齊抱在懷里揚起笑臉,不覺唇邊也跟著揚起一抹笑。 樓下大架大架的書籍也是看到就會令人愉悅的存在。物愛與對人的情感原該平等,人就是因為擁有這些名為愛的東西,所以才牽絆在世間。 大約是從前總悶在家里的緣故,不忙的時候,程斯歸很喜歡站在二樓這個地方看樓下的人群。好像電影里的長鏡頭,沒有主角,只有流動的形形色色人,各懷心事與期待。 幸福到底是什么,答案或許簡單而私人。普普通通的人生,是拼盡全力才重新獲得。與書為伴,做喜歡的事,平靜自在的生活無人打擾,他知道自己很幸福。 而曾經熱烈盲目的愛,撕心裂肺的痛,只需隱秘地收藏在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