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阿妍的情報所說，帝國并沒有給予這次行動足夠的重視。雷將軍沒有帶多少精銳。見久攻不下，很快就先行撤軍了。

    平權軍也終于能借機喘口氣。

    直到此時，帝國也未必真正有重視起平權軍的實力。這不得不說是一件好事。

    但經此一役，邊境的酒吧是暫時不安全了，混戰之后，所有人都暫時撤回了平權軍在沙漠里的總部。

    醫療室重新熱鬧了起來，沈蘅再一次忙的腳不沾地。

    這次襲擊事發突然，加上還有營救行動的傷員，簡直快把醫療室占滿了。

    因為這次的意外，平權軍里緊急召開了諸多會議，程允也沒能逃過在會議室坐牢的命運。

    好在還不算太糟，雖然有所損失，但早有邊境之城的通風報信，讓他們的損失減小了不少。而這次行動帶回來的那個掌握著重要情報的女孩阿妍，剛回來就被送去了醫療室，現在還沒醒。

    在開會之前，程允先帶著小季去了一趟醫療室。

    事實上，程允一路上都緊緊抓著小季的手，似乎生怕他又跑掉了一樣。

    他先讓沈蘅給他做了檢查，確認他沒事了才勉強放下心。

    沈蘅跟他簡短描述檢查結果的時候，小季就在外面。

    程允確認了小季應該聽不到，才對沈蘅說，“沈醫生，可以拜托你幫我給小季做一個檢查么？”

    “什么檢查？”沈蘅疑惑道，“不是都說沒事兒了嗎？”

    “不是身體的，我想拜托您，幫我查一查，”他頓了頓，“小季和江晚顏的基因。”

    沒想到的是，沈蘅似乎并不意外，她一副早就知道的樣子，“我就在想，你什么時候會來找我呢?！?/br>
    程允有些尷尬，不敢去看沈蘅。

    沈蘅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不過，我還記得，你和我說過，他應該不是你那哥哥，因為他的信息素的味道和他不一樣?！?/br>
    程允也想起了這一環。

    這其實也是他一開始疑惑的原因，因為如果他沒有記錯，江臨的信息素是花香味的，雖然他也說不出是什么花，但絕對不是小季的味道。

    但是，盡管如此，程允還是堅持道，“您不也說，小季的腺體有些問題嗎？”

    “好吧，如果你堅持的話，”沈蘅嘆口氣，“不過我要先提醒你，小程。兄妹之間的結果沒有那么準確，我們的技術也不夠，我只能告訴你傾向于，或者不傾向。”

    程允點頭，“我知道，但還是請您幫我這個忙?！?/br>
    “好吧，”沈蘅點頭，“但你也要告訴我，如果他是那個人，你會怎么樣？如果他不是，你又該如何呢？”

    沙漠里的陽光透過窗子照在沈蘅辦公室的工作臺上，屋里的氣氛卻一時沉默了。

    “如果他不是，也就不是吧。我還是會照顧他，但至少不會帶著不該帶的情緒了。”

    “但如果他是，”程允的眼神里流露出一絲迷茫，“我也不知道啊，沈醫生?！?/br>
    “我應該，也沒法做什么吧，他都這樣了，”程允想起小季那副渾渾噩噩的樣子，想起他剛來的時候神志不清又卑微下賤，也想起他看自己時清澈又依賴的目光。

    “我又能怎么辦呢，”他最終苦笑道，“他什么都不記得了?！?/br>
    推開門，小季還守在門口。

    他很安靜地靠墻站著，垂著眼睫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張和江臨像極了的臉，似乎有些什么心事，程允看見他抿起的嘴角。

    等程允出來，他便立刻直起身來。

    程允盯著他那雙眼睛，似乎想從那眼睛里看出一些端倪，但那雙漂亮而古怪眼睛里什么都沒有。

    小季歪頭，“程哥？”

    程允吸口氣，他正想開口，來抓他開會的人就來了。

    他已經遲到太久了，那些人又催的緊，他只能先將小季交給沈蘅，自己風風火火地跑了。只留下身后一臉茫然的小季。

    小季問詢的眼神找上同程允一起出來的沈醫生，沈蘅很溫柔的笑笑，“沒什么事，小季，你先去做事吧。你程哥要開會去，晚上來接你回家?！?/br>
    那之后，小季留在了醫務室幫忙。

    醫務室里人滿為患，酒吧的傷員都在這里。

    調酒師沒有死，卻因為爆炸受了重傷，住進了醫療室，小季在醫療室見到了他。

    往常他也不是沒有照料過傷員，可真正有認識的人躺在他面前的時候，感覺依舊是完全不一樣的。

    他沒有更直觀地感受到了大部分平權軍對帝國的憤恨。

    不止是之前的迫害，在與帝國這樣的拉扯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再也沒能回來。而那些人中，或許就有自己的朋友和愛人。

    如果有一天躺在里面的是程允，小季不能確定自己會不會瘋。

    那個粉頭發的女孩坐在一旁陪著昏迷的調酒師，見到小季來，問他，“你怎么來了，小程呢？”

    “程哥被叫去開會了，我來醫療室幫忙，”小季如實答道。

    小季沒有什么明顯的外傷。至少和調酒師比起來，他還能活蹦亂跳的已經好太多了。

    小季問那個女孩：“他怎么樣了？”

    “還好，沒死，”女孩說，“只是還沒有醒，醫生說還得觀察幾天?！?/br>
    小季注意到，她也受了輕傷，一只胳膊上還吊著石膏，滿臉疲憊憤恨，“還不是Alpha干的好事。這個仇，我們肯定要朝他們討回來的。”

    “這幫殘忍暴虐的蠢東西，就以為自己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嗎？哼。”

    她沒有注意到一旁小季不正常的沉默。

    “啊，”正說著，女孩突然停了下來。小季注意到她的眼神里一下子出現了驚喜，見小季還沒反應過來的樣子，她沖小季努努嘴，“是我們首領，她也來醫療室了?！?/br>
    小季抬起頭，順著女孩的眼神看過去。

    那是小季第一次看到傳說中的那位平權軍首領。

    那是一位女性Beta。

    那時候她正背著手，聽一個傷員說些什么，烏黑的長發在她腦后束起一個高馬尾。她側著身子聽得很認真，時不時跟著點頭。發生了這次的事，程允和組長他們頭都愁禿了，她心情理應也不太好，但面上卻看不出來。面對傷員，她依舊是那副從容淡定的可靠模樣，等那個傷員說完，大姐頭沉默著拍了幾下那人的背。

    酒吧老板也正好從會議室里出來，小季聽見他叫首領大小姐。

    大概也只有他這么叫了，因為其他人都叫她大姐頭。

    大姐頭顯然也看到他了。

    她直起身子，眼神越過人群，探究地打量著小季。

    明明是溫和善意的眼神，但被她這樣看著，甚至比被組長盯住，還有一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但她們中間間隔了好幾個床位，實在不方便說話或者接近，于是小季只看見大姐頭沖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原本跟在在大姐頭身邊的酒吧老板也看見了小季，他瞇起眼睛打量了一下小季慘白的臉色，眼神里卻露出一點懷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