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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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今日難得的好天氣,太陽暖融融的,幾頭野鹿正垂頭在河邊喝水,偶有雀鳥鶯啼,恰是一片詳靜。 突如其來的水聲打破了眼前的安寧,平靜河面上冒出個腦袋在大口喘息,把動物們嚇得四散,紛紛逃回林中。 宋了知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拖著人游到岸邊,肺里仍舊火辣辣的灼痛,渾身濕透,半跪在地上咳了半天,吐出好幾口河水。差點溺死的他顧不上歇息,確認過昏迷著的裴厲還有微弱鼻息之后,急忙把人往鎮上的醫館送去。 看見傷痕累累的裴厲之時,宋了知反復確認了好幾遍,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鈺京城內翻飛的白帆還歷歷在目,他走上前去,發現裴厲身體冰冷,氣若游絲,與真正犧牲已無多大差別,哪還記得兩人過去的恩怨,只想著先把人一同帶出去再說。 雪天的河水寒冷刺骨,宋了知拿繩子將不省人事的裴厲綁在自己身后,帶著人從地下河游了出去。 其中兇險自不必說,若非宋了知身體強健,水性不錯,恐怕兩人都要亡命于此。 到了醫館,宋了知托藥童買回兩套干凈衣物,換下濕衣,坐在炭盆邊捧著熱茶哆嗦了半天,總算暖和一些。待凍僵的手腳恢復了知覺,宋了知起身往里間走去:“大夫,他怎么樣?” 與往日碰見的鶴發醫者不同,這間醫館的主人十分年輕,看上去與宋了知同歲,平易近人:“衣裳已讓僮兒換過,在下亦為他施了針,患者多為外傷,上藥后仔細休養,也就沒什么大礙了。” 宋了知謝過大夫,剛要問診費多少,那大夫卻揮手攆出藥童,令他在外守著,不許旁人靠近。 大夫如此煞有其事,仿佛有什么驚天大事要與他密謀,宋了知不由緊張起來,擔心醫者也是重語冰的屬下,暗道不好,警惕地望著對方。 “你看過他身上的傷么?”那大夫看出宋了知的緊張,示意他坐下,“那些傷可不像山賊留下的。” 宋了知粗略檢查過裴厲的傷勢,知曉他身上有不少經受酷刑的痕跡,的確讓人起疑。 “呃......大夫,您放心,他真的不是什么壞人。”怕暴露裴厲身份,宋了知的解釋顯得蒼白又無力。 見宋了知仍有所保留,那大夫索性把話說明了:“你們是不是南軍?” 南軍——宋了知曾聽何世奎提起,現下有不少百姓們如此暗中稱呼起義的軍隊。一是因為他們始終不知是誰創立了這支浩大的軍隊,只聽說薛家黃家都有參與,但真正的領導者是誰并不清楚;二是因為這些百姓多數偏向起義軍隊,不愿隨朝廷一樣喚他們反賊。 宋了知不解地望著對方:“為什么這樣說?” 那大夫擰著眉:“這倒奇怪了,他身上的箭傷分明是我朝軍隊留下的。你們不是南軍,莫非是哪里來的流寇?” 瞬間,那大夫蹭地一下站起來,倒比先前的宋了知還警覺一些。 “他身上有箭傷?”宋了知這才想起裴厲誤傳的死因就是中了冷箭才跌落山崖,當時在地下情況緊急,他又沒有扒情敵衣服的愛好,只大概檢查了一番,未來得及發現裴厲的箭傷。 僵持片刻,大夫見宋了知也不像什么兇惡之徒,稍事安心,從一旁的藥柜中拿出兩只形狀不同的箭頭擺到宋了知面前:“這一種倒刺的重箭是我朝軍隊特有,而這一種帶脊兩翼的弩箭名為魚頭箭,為南軍所用,你的這位朋友乃是被有倒刺的重箭所傷。我曾救助過幾位兵將,這是他們告訴我的。” 宋了知看著兩種截然不同的箭頭,心知年輕大夫大概率沒有撒謊。 他認得那只重箭,當日他腿上從傷口拔出的箭矢便與重箭一模一樣,可若真那樣說來,裴厲豈不是被自己的軍隊給射了一箭? 宋了知對這種事向來不靈通,只得等裴厲醒后再問;至于另一只魚頭箭,他亦覺得有些眼熟,卻一時想不起在哪見過。 他急著去救阮雪棠,耽誤不得,看這大夫似乎對南軍很有好感,于是又撒了回謊,含含糊糊的表示他們的確與南軍有那么點關系,果然從大夫眼中看見了興奮欣喜的光芒。 其實也不稀奇,過去有志之人多數都忙著讀書考科舉,但如今恰逢亂世,家國飄搖,王朝能不能堅持到明年秋闈都未可知,各自自然都有各自的打算。若不是薛令修他們把主意打到阮公子頭上,宋了知對反抗暴政的南軍其實沒多大意見。 他付足了銀子,把裴厲暫托給醫館照顧,急匆匆往鎮上的客棧走去,尋到了他們的馬車。恰好此時兇石也回來了,關心道:“你見到他沒有?死了嗎?” 兇石連續兩天狗嘴吐不出象牙,宋了知如今和他計較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說:“阮公子暫時安全。” 宋了知到底不放心留裴厲獨自在醫館,便提議兇石留在此處照料,自己先駕著馬車回去。 兇石卻有些不樂意,他生平只愛三件事,吃飯、殺人,以及胸口碎大石,伺候一個要死不活的將軍顯然不在他的愛好范圍之中,拉著宋了知不讓他走:“你要去哪?” 宋了知將阮雪棠要他召集人馬的事轉述了一遍,兇石聽罷卻搖了搖頭:“你說鈺京的那些?那些家伙們自從你帶著他逃出王府后就跟著投奔何世奎了,你上哪兒找人去?” “怎么可能?!”宋了知沒想過阮雪棠有敷衍他的可能,始料未及道,“全部都叛變了?” 兇石頷首,嘆了口氣道:“這有什么奇怪的,要不是我少了只手,再就業比較困難,我也早跟著他們一起走了。” 本以為事情有了轉機,沒想到又是一場空歡喜,幸而宋了知這幾天接連遭受許多打擊,一顆心被打磨得格外皮實,坐在馬車上沉默了半晌,又恢復了斗志。 不恢復也不行,人必須要救,事必須要解決,他多耽誤一分鐘,阮雪棠多一分危險。他看那個重語病比看裴厲不順眼多了,也不知是從哪兒鉆出來的劣竹歹筍,竟然敢打阮公子的主意。 “既然如此,你有什么靠譜的同行推薦嗎?”宋了知問道。 兇石側目:“你想找殺手去救他?” 或許是一夜未眠,又帶著裴厲在冰涼的河水里游了許久,他當真有些疲憊,靠著車壁輕聲應了。 這次與上回他帶著阮雪棠躲進山中的情況截然不同,那時雖然危險,但兩個人有商有量,雖前路未知,共同面對總能度過。但如今宋了知孤身一人,雖一直強撐著四處奔波,其實心底比誰都害怕,擔心阮雪棠在那里受欺負,又擔心自己救不出阮雪棠,整個人仿佛走進濃霧里的迷宮,生怕自己繼續走下去的盡頭又將面臨一條死路。 “殺手哪有那么好找?葉小姐當時為了湊齊我們那幫人,可是費了大半年的功夫!你有那時間,不如找他寫封信,把夷郡的那些士兵給叫回來。”兇石說得義正言辭,實則藏了私心。 他看宋了知那幅窮酸樣子估計也沒什么錢請殺手,那勢必要動用阮家的財產。如今這筆錢在他手上,雖不是他的,但他對這些銀票已經產生了很深厚的感情,舍不得輕易用出去。 況且若阮雪棠真死了,宋了知看樣子也沒法獨活,如此看來,這筆銀子到手的可能性極大。 宋了知一下來了精神:“夷郡的士兵?” “他大概自己也不記得了吧?”兇石揉了揉鼻尖,仔細回想,“就他爹,那個白頭發的王爺,不是之前把他關過一陣子嗎?那時候他擔心樹大招風,讓何世奎把一部分他的人馬藏在夷郡,除非他親筆召回,否則誰的命令都不聽,何世奎也沒法調動他們。” 宋了知順著兇石的話往下想,漸漸泛出喜悅,又忽地沮喪起來:“可是阮公子說半月之后羌翎的軍隊便會集結,半個月,恐怕把信送到夷郡都不止半月了。” 兇石沒聽宋了知說過這事,愣了一會兒,仍舊勸道:“既然這樣,拿到信后你我便兵分兩路,你想辦法拖延羌翎大軍會合的時間,我去夷郡送信,放心,我腳程快得很,最多十天就能把信送到。試試總比什么都不做好,你說是吧?” 拖延軍隊會合與送信根本就不是同一個難度,但宋了知沒說什么,只讓兇石現在就帶著紙筆潛入關押阮雪棠的宅院。 宋了知焦急地在馬車上等候,同時思索著如何阻止羌翎大軍會合,卻未想到沒過多久兇石就無功而返。 “那宅子不知怎么,突然加強了戒備,仿佛是在搜查你救出的那個將軍,我根本混不進去。”兇石拭去額汗,氣喘吁吁道。 宋了知未曾想那么快就會被發現,又擔心重語冰的人會去醫館搜捕,思忖一番,只得先驅使馬車前往醫館,將仍昏迷不醒的裴厲藏在車里,匆匆駛離這個表面平靜祥和,實則風起云涌的小鎮。 他們三人個子都不小,馬車難免擁擠,兇石像只巨大的鵪鶉一樣縮在馬車角落,看著窗外不斷變換的景致,急沖沖喊道:“喂,你難道不要信了嗎?那可是——” “信的事我來解決。”宋了知坐在車前,頭也不回地答道,“前方的路不平整,你注意點。” 兇石知道宋了知是讓他護著點傷患,免得磕著碰著,隱隱約約認為宋了知這樣發號施令的模樣有些熟悉,像極了阮雪棠。 宋了知將馬車停在義莊外,分明還是白日,林敏卻難得的不在義莊,不知去了何處。這樣也好,不然他還得想辦法編造兇石和裴厲的身份。 他與兇石將裴厲抬到義莊暫住之處的床上,大鵝不知從何處鉆了出來,用腦袋頂著宋了知,借這種方式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宋了知抱著大鵝安撫,仿佛也在猶豫什么,過了好一會兒才令兇石拿出紙筆,邊研墨邊問:“信中內容要寫些什么?” 兇石瞠目結舌,連腦子素來不大正常的他都覺得宋了知離譜:“這就是你說的你來解決?我...虧我還以為你是知道什么進去的暗道,要悄無聲息地潛入進去。” 他沒想到宋了知竟是打算直接偽造一封信來,直嘟囔著有失他殺手的尊嚴。 宋了知的確知道地下河的暗道,不過他猜測重語冰此時估計已經將河道封堵,便不在此浪費時間了,提筆舔墨,依兇石的講述將阮雪棠和那些兵卒的暗號寫下。 待紙上墨痕已干,宋了知拍了拍還在罵罵咧咧的兇石:“你看看,這樣可以嗎?” 兇石沒好氣的將紙接過,原想笑話宋了知思想幼稚,定然會被發現是仿寫,還是他們殺手深思熟慮一些。然而他仔細一看,發現紙上字跡與阮雪棠本人字跡至少有九成相似,尤其是簽名落款,更是與阮雪棠毫無差別。 “你的字怎么和他一模一樣?怎么練的?你別是故意模仿他字跡等著有朝一日謀奪家產吧?”兇石連連發問,宋了知的字跡本就是仿著阮雪棠練的,還向阮公子在書桌上討要了一回“獎勵”,費了許多心思,相似也是自然。 宋了知不自然地移開視線,對兇石的疑問避而不答:“若是能用,你現在便往夷郡送去。” 把信收好,兇手又是放著大門不走,非要從窗戶爬出去,弄得大鵝以為他是小偷,叫囂著啄了上去。 “對了,你有沒有想好要怎么拖延羌翎的軍隊?”兇石一面忍痛一面問道。 宋了知垂下眸子,忽然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姑且算想到了辦法。” 兇石本想細問問是什么法子,但由于大鵝已在他身上留下許多大包,他實在難以忍受,火速逃離義莊。 見兇石已經走遠,床上的裴將軍也絲毫沒有要醒的跡象,宋了知在帶回的濕衣里摸索一陣,找到了他所說的“辦法”。 夕陽下,薛令修贈給他的那枚金哨反射著日光,粼粼奪目,晃得宋了知眼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