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小轎車里，俊美男人看著窗外公路上的川流不息，手里拿著一個正在撥通的手機，天空略微陰沉，太陽隱沒進厚重的云層里。

    電話接通后，里面傳來一個高冷的女聲，“沒想到你竟然會打給我，什么事。”

    “你的兒子，快病死了。”

    女子冷笑一聲，“哦？沒想到這次輪到你通知我。你們一個個的真是閑，哪次不是說要死要活的，還不是屁事沒有長這么大。”

    “如果這次你不去，你會后悔的。”

    女子聲音突然尖銳，“后悔？把那孩子生下來才后悔！雖然也惡心了你們這些人，但這些年也給我帶來了不少的麻煩，因為他我每年沒少被族中的人嘲笑，相信你也差不多的處境吧，你應該恨他的存在才對，這次怎么突然心軟了？想當回爸爸的角色了？”

    “即便他是我們兩家爭斗的犧牲品，沒有在他身上傾注過感情，但他始終是我們的兒子，有著無法分割的血緣關系，如今他剩下的時間不多了，你難道就不愿再看他一眼嗎？”

    “別騙我，他死不了，他不是早死的命。”

    “我沒必要騙你，你若有心查一查便知曉。”

    女人一頓，“我還很忙，沒空跟你說這么多，我會考慮的，就這樣吧。”

    女人不耐煩的掛上電話，壓下了心中那股不安的情緒，準備親自下廚做一頓美味的晚餐，一旁在玩遙控汽車的8.9歲的白凈小男孩扯了扯女人的袖子，“mama，mama，是哥哥嗎？哥哥又生病了嗎？”

    女人一愣，低頭看著到自己腰間的小男孩，雖然有些不悅，但聲音是外人沒聽過的柔和寵溺，“你才見過他幾次，就哥哥哥哥的叫。”

    “可是，他就是浩浩的哥哥啊。”

    女人蹲下來，撫摸著他頭發的絨毛，耐心的說，“mama跟你說過了，他的身份有點復雜，所以他不能當你哥哥哦，你以后就當他是一個陌生人。”

    “不行，浩浩要哥哥，就要哥哥。”小男孩甩開女人的手，眼眶泛著紅，“哥哥好可憐的，每次看下去都很孤單的樣子，哥哥對我好好的，他給我買零食，給我買小熊，還抱著我喊我乖弟弟。感覺哥哥好瘦，比浩浩瘦多了，不知道是不是沒有像浩浩這樣好好吃飯，那時候哥哥還哭了，讓浩浩要乖乖聽mama的話，要快快樂樂的長大成人……”

    女人的臉色卻變了，溫柔的聲音帶上一絲冷，“他什么時候來找你，給你買東西我怎么不知道？”

    面對很少生氣的母親，小男孩有些被嚇住了，晶瑩的淚珠掛在濕長的睫毛上，“那天你不在……”

    女人抿緊了唇，“竟敢偷偷的……真是晦氣。”然后看到害怕的小男孩，神色又柔和一些，“你以后不準再瞞著我和他偷偷見面知道不，他來了就立刻告訴我。”

    “唔……”小男孩呆呆的點頭，眼淚吧嗒的掉了一滴在地上，“mama，這次哥哥又生病了嗎？”他小心翼翼的開口，“帶我去看看哥哥好不好，生病很難受的，哥哥不像我這樣有爸爸mama疼愛，一個人會很難過的，我想把我所有的零食玩具都給他，不讓哥哥傷心。”

    女人指尖終于是一愣，她握住小男孩的肩膀，“乖寶寶，你就當沒有這個哥哥吧，你們以后也不要見面了，不要再和他扯上關系。”

    小男孩歪起嘴巴，眼淚吧嗒吧嗒的涌出來，哇的一聲哭了，“不！我要哥哥，我要哥哥，嗚嗚……”小男孩邊哭著邊小腳步走回自己的房間。

    女人嘆了口氣，看著他小小的背影喃喃，“浩浩，你以后會知道mama這樣做都是為了你好。”

    市中心醫院，icu。

    “他的情況暫時穩定下來，再觀察一段時間后就能夠轉到普通病房了，到時候需要轉院也可以辦理。”莫澤的主治李醫生對眼前憔悴的英俊青年說。

    凌燃點點頭，松了口氣，整個人疲憊的靠在墻上。

    周竟天在那天面色陰沉的離去后不知去向，沒有再出現，耳根清靜了不少。

    “但出了icu也只是緩解了這次心臟病急性發作猝死的危害，目前的治療也只是暫時延長了他的性命，他的身體依舊很糟糕，還是會不斷衰敗直至死亡，你們要有心理準備。”

    凌燃眼眶布滿血絲，輕點了點頭。

    “麻煩您了。”

    “不客氣。”

    目送李醫生離去，凌燃抓了抓那頭以往精心打理如今變成雞窩一般的發型，聞到了衣服上一股汗味，一向生活精致注重外形的他皺了皺眉。

    這幾天他都在醫院，吃不下，睡不好，生怕人就在icu里無聲無息的去了，他會恨自己沒有陪他到最后。

    這幾天來他總是反復的想，他若是那時真心待他，好好保護他，他就不會受到那么多的傷害，病情不會發展到如今藥石無醫的地步。

    因為害怕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自己為了一個人沉迷墮落，所以便隨意把人丟棄毀滅，以為這樣就可以證明自己對他毫無感覺。

    等明白過來卻要后悔終生。

    很怕不能再和他說一句話，不能向他道歉，恐懼讓他這些天精神快受不了，直到聽到醫生說莫澤的病情暫時穩定，整個人才得到一絲喘息。

    凌燃揉著一頭亂糟糟的雞窩準備回去洗個澡，清清爽爽的回來等待他的蘇醒，沒想到剛抬起腳步，就看見一個穿筆挺黑西裝的俊美男子帶著一個板寸頭的肌rou大漢來到跟前。

    “莫澤，是在這里嗎？”男子看著四周低喃。

    凌燃有些警惕，語氣不善，“你們是誰，來這里做什么？“

    男子目光轉向他，對于凌燃的敵意，語氣沒有任何的火氣，“我叫秦月，是莫澤的朋友，聽說他病得很嚴重。”

    “朋友？”凌燃挑眉，上下打量他，雖然一身狼狽但絲毫不影響他常年作為富家子弟的紈绔氣勢，“你有沒有欺負過他？”

    秦月微微側目，“你是他什么人？”

    “我？”凌燃頓了一下，輕輕的說，“我是他男朋友。”

    秦月眉頭緩緩皺起，“我沒有聽他說過有男朋友。”

    “那是因為他覺得你沒必要知道。”

    秦月認真的打量著他，好像在看莫澤的男朋友是一個怎樣的人，頭發亂糟糟的，白皮膚，nongnong的黑眼圈，沒剃干凈的胡渣，一張人模人樣的臉，皺巴巴的領口，不知哪勾破的褲腿，踩了個腳印的限量版球鞋，一身狼狽那氣勢卻還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

    秦月搖了搖頭，“除非莫澤親口告訴我，否則我不相信。”

    “你就是上次在電話里不要臉的說莫澤喜歡你的人？”一旁沉默的肌rou大漢突然開口。

    凌燃目光倏的移到大漢的臉上，“上次接電話的那個人，是你？”

    “沒錯。”

    “他上次。”凌燃聲音低沉，“也是病得很嚴重嗎。”

    “是。”

    凌燃情緒莫名有些低落，靠在墻邊，“謝謝你照顧他。”凌燃輕聲說，身上的敵意消減了些。

    “沒想到你這人也會客氣。”萬豪蹙眉，他對上次電話里的紈绔青年很沒好感，以為是什么二世祖，現在看來也不是那么蠻不講理。

    “我以前確實很混蛋，是我傷害了他。”凌燃看著萬豪，眼里沒有任何開玩笑的成分，“我希望你能打我一頓，讓我心里好過點。”

    萬豪驚詫，然后嗤笑起來，“人被你害成這樣，你現在倒后悔了。可惜，就算把你打死，他也不會因此好起來，你還是繼續痛苦吧。”

    “你說的沒錯。”凌燃煩躁的雙手抓著頭發，不管那一頭雞窩已經亂的不能看。

    “看來你們之前認識。”秦月看著兩人，蹙眉，似乎是關于莫澤的事情。

    “不算，只是通過電話。”萬豪說。

    凌燃放下手，看著蒼白指尖數根凌亂的發絲，“我知道他沒什么朋友。”他抬頭看向秦月，“我也不信你是對他沒什么企圖的普通朋友，只是他現在已經很虛弱了，沒精力再去應付任何人了。你們要見他的話，等他轉出icu再來吧。”

    秦月目中一動，憂慮的看著icu的門口，“他真的病得那么嚴重嗎？”

    萬豪心中嘆了口氣，他還沒告訴老板他查到的病歷，只是告訴了他這次病危，老板就撇下了手頭上的所有事務，直接闖紅燈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