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訶摩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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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了一場大雨,這場春里開得最盛的,那朵紅花,被打散了。 在一片霉朽中,他沒有撐著我,只是將肩膀坍下,骨rou起伏著;他呼吸得很輕,整個人仿佛一張紙,明明比我高許多,卻總覺得他要塌下來。 我從他眼中再次看見那些將碎未碎的東西;那樣的眼神潤著水,眉頭微小地凝著,沒有出聲,眸色深得像潭。由心底而生的無力從他眼中透出,他救不了誰,甚至救不了自己…… 卻總是不由自主的——悲憫。 蝴蝶伸手撫向我的額頭,在垂憐中長長頓住,最后重新將我摟入他的懷中,他說:“羅縛啊……” “我也沒有mama。” 他身上的奶氣沾了腥咸的淚水,那條猙獰的紅疤橫在他的肋骨側(cè)邊,白的紅的交織成一片,從皮內(nèi)透出血管的淡淡青色。 “我很小的時候,她就被送進(jìn)精神病院了。”他說話時帶著笑,笑著笑著卻有滴淚滾下;那張臉紅潤得仿佛要滴血,周身的血氣都涌了上來。我抬手覆上他的疤,摸索在那塊極為敏感的薄rou上。 他的耳根有些紅,不知道是哭的還是羞的,卻也沒有阻止我,只是喘息變得有些急促,連嗓音都帶著顫抖,最后咬了咬唇,抓緊我的手臂。 我記得他的母親,那是個極其美麗的女人。 “我mama曾經(jīng)很溫柔。對我很好。后來她瘋了?!?/br> “這條疤,”他將手按在我的手上,扣住那塊被遮掩的紅疤,“是她留的?!?/br> 像是少年第一次朝人敞開心扉,他在我耳邊輕呢了許多;他說他害怕,他說他委屈,他說他不知所措…… 他說,他好疼。 “我不知道她為什么會發(fā)瘋,為什么會打我?!焙f起過去,脊梁顫抖著,胸膛縮縮放放,“她把我按在浴缸里,用磨砂手巾擦我的皮?!?/br> “她說我臟?!?/br> 這樣高的一個人,如今完全貼在我身上,將脊背彎得很低,幾乎蜷縮起來;他大概是想將自己縮起來的,蹲在地上抱著自己,只是我在。 我撐著他,撐起他所有的不堪與脆弱,撐起他的搖搖欲墜的軀殼。 “那時候你幾歲。”我啞聲問他。他猶豫了一會,看向我的眼神,從哀傷中透出隱晦的憐惜:“十歲?!?/br> “我十歲。” 那一年,我十四歲。 我長久地凝望他,心底無端的發(fā)麻,涼氣從尾椎爬上,一直到發(fā)頂。他的確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這段腌臢的過往,不知道我的目的,也不知道他父親與我父親之間……那些不能為人所知的過去。 某一瞬間,我不知道該怎么與他相處。 停滯了半晌,我吻了吻他的眼睛,將他的眼淚含掉。有些咸,在舌尖回味時帶著甘澀的甜。 我想起那天我與蕭衍一起去暗間找他;記憶中,他從上個情欲世界退場,當(dāng)著父親的面,堂而皇之的引誘我。 后來被扇了一巴掌。 “為什么要惹你父親生氣?”他總是刻意去激怒蕭衍。 被打時從來不躲,也不還手,只是看著他笑。 帶著血,笑著挑釁。 蝴蝶似乎沉在了那個吻里,卻又在頃刻間,于明晦的光下,他被淚水沾濕的嘴唇啟了又啟,紅潤得令人心驚。 “我恨他?!苯K于,他這樣說。 “為什么?” “我不想說。” 我將手指覆上他的唇,溫?zé)?,軟糯;他有意碰了碰我的手指,明明說著恨,眼睛里卻是藏不住的悲涼。 如同耍性子的小孩,張牙舞爪地藏住自己心里,那鮮為人知的感情。 他明明很在乎。 蕭衍死的那晚,我摟著蝴蝶入睡。我順著他的背,哄著他,在三樓的門房內(nèi),我們安靜地躺在一起;他面對我,將自己蜷縮起成團(tuán),我摟緊他的上半身,聽見他隱忍的,近乎無聲的抽泣。 他背著月光,閉上眼,就著斑駁的水跡與熱絡(luò)的薄汗,在一片玉色間,光似乎要穿透他的血rou;我將手放在他的皮骨上,軟的皮,脆的骨,靠得太近,能聞見從他心口傳來的味道。 濡潤的奶味浸透他,像是初生嬰孩獨有的氣味。蝴蝶哭了很久,最后在我的臂彎間沉沉睡去。 房內(nèi)彌著很淡的皂香,經(jīng)洗滌的被褥鋪在我身上;我拉起被子,替蕭欠裹上,他像是知道些什么,將頭靠在我鎖骨處,有滴淚一路滾落。 這是唯一也是最后一次,他與我說起他的過去。后來他不喜歡我了。他說他討厭我。 他防備我,嚴(yán)絲合縫,不再給我留下一點間隙。 我再也看不見,那樣的脆弱。 那夜之后,蝴蝶好像失了魂,整個人如同被打散在雨中的紅花;他變得尤其沉默,總是靜靜地坐在一旁看向我,那些靡麗的東西揮之一空,他仿佛被抽去那身艷骨,只留下清清白白的一層皮。 有天他叫住我,在青苔橫生的地方,他說:“羅縛,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br> 我看了他好久,笑了笑,沒有回答。 他不會和我在一起很久的,因為他會愛上別的少年。這樣擅長賣弄美色的人,注定游離于色欲間,天生不得安寧。 而我與他,不會再有這么多的交集。 蕭衍死后的第三天,我終于帶蝴蝶去見他最后一面。 去見逝者,要換上一條黑色長裙;綿實的絲絨,搭著灰棕色開司米外衫,頭發(fā)被盤起,用翠綠發(fā)抓夾緊。 蝴蝶沒有衣服,我從柜中替他翻出一件深色長衫。他光裸的身體被正絹長袍裹起,沒有束帶,只能用手抓住開領(lǐng),隱約能窺見里面的白rou。我將長衫遞到他跟前,他難以察覺地凝了凝眉:“這是誰的衣服?!?/br> “是我的,怎么了?” “沒什么?!泵廊说拿碱^總算松展,他順從的將上身袒露出來,長袍被扣在腰間,層層疊疊散落下去;他把手伸給我,無端作起了嬌。 我有些無奈,囫圇替他套上長衫,他背在我身前,很輕地嘆了一句:“我不喜歡穿別人衣服?!?/br> 沒等我回應(yīng),他又補(bǔ)上:“我喜歡你的衣服?!?/br> “我喜歡你送給我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