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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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吃什么?” 既到楚王府,李勝的心已被楚王許諾給他的汗血寶馬所勾走,直接去往馬廄;而兩只象征吉祥的瑞獸,卻被散養在楚王府中,刻意的不讓它們受到約束。 “草、樹葉、樹枝、果子……都可以。” 她神色淡淡,連目光也不放在他身上,楚王卻覺得心好似在發熱,灼熱的溫度要將腦海里的一切謀劃燒成密密麻麻的灰色粉末;耳內嗡嗡作響,幾乎遲鈍的要在女人開口數秒后才能完全理解她的意思;至于回答,完全是靈巧舌頭所自然流出的、在之前反復思索過的話語,“它們能吃的范圍極廣,很少有不喜歡的,兒臣通常只給它們吃柔軟無刺的樹葉。” 說話間,旁邊的侍者高舉托盤,其上呈著些嫩生生的葉子,濃綠鮮嫩的像是從樹上剛采的,阿允目光從侍者臉上劃過,覺得這一張臉書卷氣甚濃,像曾經見過的模樣,便道,“你是丞相家的公子?” “是。”農邇遙心中有微微慌亂,如果之前在丞相府,看在父親的面子上,他若有不妥,還能說句不知者不怪;在楚王府,可就不能出半點差錯。而且,楚王讓下人把他叫來的意思是……農邇遙抬頭,看楚王微微笑著,宛如濁世佳公子般不染人間煙火,他越發小意恭敬。 阿允取了幾支柔軟葉枝,去喂那白鹿,它性格溫順,不聲不響,沒有做任何不馴的激烈反應,低下頭緩慢地咀嚼著葉子,阿允看著它,心里充滿對無知動物的溫情和對楚王的疑惑。 僅僅如此嗎?想見她的原因,想讓皇帝美言的緣故,農邇遙出現在此時的緣故……她不是習慣被謀害的人,但有一說一,以他們的關系,能做到相見時彼此給個笑臉,不詛咒責罵對方就已經好到極致。 “你也來喂,孟春。”阿允忽然地、輕輕地,對著楚王一笑,喚他的乳名,“按道理說,你才是它們的主人。”懷疑一切?那就讓楚王參與一切,阿允心想,就當作是試毒了。 楚王輕輕一顫,“是。”他取過阿允手中的幾片枝葉,綠色汁液微微染上她白色小蔥般的手指,仿佛是染色的鳳仙花一般,他身體忽然因激動而顫抖,阿允懷疑他胸口藏有兵器,想要刺殺她,下意識質問,“你可是在懷中藏了什么東西?” 楚王抬頭,疑惑地看她,眼神一瞬間無辜單純的如幼齡稚兒,他跪在地上,手指探入懷中,只取出一塊手帕,鵝黃的顏色,倒有些可愛,“娘娘,兒臣身上若有異物,恐怕也只有這一個。其它,是再也沒有了。”他苦笑著將手帕放在地上,仿佛為阿允對他的猜忌而悲傷。 阿允冷冷看著他,楚王說的是真是假,她真的不清楚,現在最后悔的是竟然帶幾個人就進了楚王府,真是危險愚蠢,把自己和皇帝的性命無意間交給敵人,這樣的蠢事絕不能再犯第二回,她給身后不聲不響,仿佛同樣被她突然發難之舉驚住的株葉一個暗示,株葉不出聲,緩緩地退后離開。另一邊,阿允仍故作原樣,“農邇遙。” “臣在。”農邇遙緩緩露出托盤后的臉。 “你去搜搜楚王的身上,如有異物,立即稟告我。” 農邇遙心中一震。 阿允看他,眼中意義不明,嬌美非常的女性面孔卻流露出習慣于權力巔峰的冷漠和威嚴,“怎么?不肯。” “臣不敢。”農邇遙道,知曉自己剛才犯了一個大錯,只能在以后嘗試著彌補,他走到楚王身邊,低聲道,“請王爺饒恕。” “不必你來。寡人自己動手。”在屈辱之下,他主動褪去衣物,阿允所帶的幾個侍從站位發生改變,有意無意地護緊她,幾雙鷹目盯死了楚王和農邇遙,然而直到脫到內里的中衣時,也未看到任何異樣,再往下就是褻衣褻.褲,阿允不方便去看,只能叫停。 不知該令人失望還是高興,農邇遙告訴她,沒有從楚王身上搜到任何武器,阿允看向楚王榮,他已經在眾人的目光下平靜穿上衣服,似被羞辱的怒火所燒灼般,臉頰泛起微微的紅。 所以,只是她多疑下的錯覺嗎? “你起來吧。是我誤會你了——”阿允謙聲溫柔道,想安撫他受辱的心。 楚王披上衣物,出乎意料的反倒微微笑起來,“或許,娘娘并沒有誤會。”他的目光投向距離阿允不遠的地方,令她的話語停止在唇間,身體像受到極大震動顫抖。 那是被幾個士兵帶過來,身染紅色、仿佛因受傷后失血過多而昏迷過去的李勝。 “皇帝。” 阿允的手指攥緊,不敢置信地望著他。 本來以為是自己太過敏感多疑,然而……楚王越過呆若木雞的農邇遙,走向她,用手指輕佻的去碰她的臉頰,阿允用力推開,厲聲嘶吼道,“你想當亂臣賊子嗎?你想……謀逆嗎?”最后三個字如此輕微如羽毛。楚王當然不需要在身上攜帶武器,他用無價的寶馬引誘皇帝,令他和阿允分開,在猜測和不屑的混合情感,以及過于在意朝臣的看法中,阿允不得不給予他表面上對諸侯王的禮儀和對庶子的溫情,才會導致……才會導致…… 剛剛登基的天子、主持朝政沒有太久的太后、平穩度過國喪而松懈下來的朝臣、和在各地安然駐扎著的軍隊……這當然不是最好的謀反時機,卻是最出人意料的,阿允根本沒有想過,楚王榮居然敢離開楚地在長安造反,同時,她不是很意外地發現,株葉被人抓了回來,狼狽地跪在地上,哭著大喊,“娘娘。”她從來是很穩重的性子,并不愛哭,許是絕望狠了,阿允心中充滿憐惜和悲痛。 楚王的侍從之一抽出長劍,靠近株葉的脖子,似乎想要將她殺死,阿允渾身發冷,“住手。”那侍從未聽她的,直至楚王出聲,“蕭弘文,聽太后娘娘的話,饒過這婢女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