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雪夜出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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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阮還躺在桌子上,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他抽抽噎噎的看向門口,嚇了一跳,扔掉手里的東西小聲道:“小虎,你怎么進來了,快出去。” 小虎打了個抖,應該是潛意識的吧,他抖著手回身就把門關上了。 “小虎,你干什么呀?”阮阮哼唧了一聲,忍著疼坐起來,感覺臉上濕濕的,就用手背抹了一把,可余光一瞥,頓時愣住了。 通紅的,他一低頭,臉上還在往下滴,一看胸前,衣服和胸口都通紅,像被潑上去的紅漆。 阮阮有些懵,呆呆的看向小虎,小虎也正驚恐萬狀的看著他。 “小虎,”阮阮突然感覺背后發冷,他的目光里除了小虎,還有另一個東西,躺在地上的,紅糊糊一大片。 阮阮瞪大眼睛瞅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那是什么,鄭二爺兩眼翻白,赤身裸體的躺在血泊里,一手還捂在脖子上,那里還隱隱的有血溢出來。 阮阮連呼吸都忘了,怔怔的看向自己的手,又看向桌下,他剛才扔掉的東西還染著血,是燭臺,長長的尖釘上,蠟燭早已燃盡,只有凝固的蠟油,和漸漸干涸的血跡。 阮阮呆愣了一會兒,緩緩抬頭看向小虎,然后就像是突然爆發,心悚膽寒的叫喊出來。 不過只一瞬,小虎就撲過來捂住了阮阮的嘴,“噓……”小虎也嚇的臉都白了,腿都在抖,捂著阮阮的嘴小小聲的說:“別喊,別喊。” 阮阮連哭都不會了,快抖成篩糠,“怎么辦?”他打著牙顫,抓著小虎含糊不清的問:“怎么辦啊?” 小虎咽了兩口唾沫,慌里慌張的,想回頭看看鄭二爺,卻又不敢,心跳的快要從嗓子眼里飛出來。 阮阮小臉煞白,魂都嚇丟了,腦子里一片空白,只一個勁兒的發抖。 小虎緊緊抓著阮阮的手,戰戰兢兢的小聲說:“跑吧,跑。” 阮阮六神無主,“跑?往哪跑?” 小虎也不知道往哪跑,可留在這肯定不行,“跑,”他死握著阮阮的手,“俺帶你跑。” 阮阮魂不著體,“跑,會被抓到的,要打死。” 春碧堂里還從來沒有能逃跑的小倌,聽說前幾年有兩個,都沒跑多遠就被抓回來了,一個死了,一個被打個半死不活,又一通折磨,最后上吊了。 小虎使勁兒搖頭,不跑怕是也要被打死,“跑吧,俺帶你跑。”他抱住阮阮,突然有了豁出一切的勇氣,“俺能帶你跑,俺背你,跑吧!” 阮阮死死抱著小虎,像抱著世上唯一的救命稻草,也豁出去似的說:“我,我跟你跑!” 小虎手忙腳亂的幫阮阮把衣褲穿好,扯下床單在在墻角的水盆里浸濕了,把阮阮臉上的血擦干凈。又把自己的外衫脫下給阮阮穿上,遮住阮阮衣襟上的血跡。 這個時刻倆人也根本再想不起來別的,連棉襖都來不及回房多穿一件,倆人再沒敢看地上的鄭二爺,在門口深呼吸了幾次,勉強不怎么發抖了,就推門走了出去。 這會兒約摸是丑時,春碧堂里也已經沒了喧囂,只有走廊深處偶爾傳來兩聲若有若無的哼叫。 大廳里幾乎沒什么人,冬夜漫漫,守夜的兩個小廝窩在迎客臺后打著瞌睡。 小虎牽著阮阮,屏著呼吸輕手輕腳的下樓,提心吊膽的張望,生怕碰到鴇公,或者別的什么人會攔住他們。 兩人終于下到一樓大廳,阮阮根本控制不住恐懼,腳軟手抖的。 打瞌睡的小廝沒醒,周遭靜悄悄。小虎瞄著周圍,緊張害怕的都喘不上不來氣了,胸膛劇烈的起伏。 為了迎客,大廳的門只虛掩著。小虎牽著阮阮終于走到門口,稍微用力一推,門就開了,外面的風雪呼的一下就撲進來。阮阮打了個寒顫,門口正對著迎客臺,打瞌睡的兩個小廝也被突如其來的寒風吹醒了。 倆小廝抖了個哆嗦揉揉眼睛,迷迷糊糊的看到了門口的人,“哎?你倆干什么呢?” 小虎和阮阮的心神已經繃到極致,這會兒腦子一沖,什么都不管了,兩人牽著手就奔進漫天風雪里,在寒夜中倉皇逃命。 “哎別跑!”小廝們頓時精神了,一聲喊叫劃破了春碧堂暫時的靜謐,sao亂應聲而起。 此時三樓最東側的臥房依然很安靜,房里只燃著一根蠟燭,昏暗的光線隱約透過床帳,帳子里影影綽綽,抱在一起的兩個人勉強能看清彼此的臉。 楊燁一下下輕拍著段山雪的背,不停的啄吻著段山雪的額頭,還有臉上的淚。 方才兩人回到房里,楊燁前思后想,還是決定直接問段山雪關于許廣垣的事,否則這般猜來猜去也不是辦法。何況他既然知道了段山雪的憂郁和許廣垣有關,就不能讓段山雪一個人憋著心事。 段山雪驚訝楊燁知道了真相,擔心的問是不是許廣垣做了什么或者說了什么,楊燁坦誠說是阮阮告訴他的,許廣垣在樓下親口說的這件事。 既然許廣垣已經把這件事公之于眾,段山雪也就不再隱瞞,承認了自己這些日子確實是因為許廣垣而焦慮難安。 楊燁自責不已,惱恨自己太笨,可他又奇怪,段山雪連許廣垣的名字都不知道,又是如何知道這許老爺就是當年那個姓許的呢。 事已至此,段山雪只得坦白告訴楊燁,許廣垣前些天來春碧堂找過他。 楊燁簡直氣的七竅生煙,憤恨難平,立時就要去找鴇公算賬。但是段山雪死拉住了他,百般勸解,反正事情已經過去了,也沒怎么樣,未免夜長夢多,暫時還是不要得罪鴇公。 兩人把所有的想法和顧慮都攤開來說,關于四年前那兩個月里的事,段山雪也徹徹底底的告訴了楊燁,楊燁只覺五內俱焚,心肝肺都要疼碎了。 楊燁抱著段山雪躺進被窩里,萬般疼惜的哄著人,只盼將來天長日久,他日日疼著寵著,段山雪便能徹底從那噩夢中好起來。 “山雪別擔心,我們以后再也不會跟那人有來往了,”楊燁貼蹭著段山雪的額頭,柔聲道:“過兩天我們就能離開這,過平平靜靜的日子,一切都過去了。” 段山雪點點頭,又朝楊燁懷里窩了窩。他相信,只要有楊燁在,一定都會好的。 房間里很是恬靜,因此外邊的吵鬧聲就顯得格外大。 起初兩人根本沒在意,可這會兒吵鬧聲越來越大,樓上樓下像是有很多人在咚咚咚的跑,就在這時,一聲極度驚悚的叫喊幾乎穿透了整個春碧堂,楊燁和段山雪都驚了一下。 那聲叫喊之后就徹底sao亂起來了,走廊里有人在跑,有人在喊,有人在哭,還有鴇公的破聲叱罵。 段山雪坐起來仔細聽了聽,沒聽到阮阮的動靜,不過他有點不放心,還是想瞧瞧發生了什么事。 楊燁給他披好襖袍,兩人一起推門出去。 外頭簡直亂成一鍋粥了,小廝們樓上樓下的跑,還有一大群人圍在柳柳的臥房門口七嘴八舌,哭喊聲極是刺耳,聽著像是柳柳的聲音。 段山雪和楊燁走近了,只聽大家都在說什么死的好慘,沒想到那小家伙這么心狠之類的,總之嘰嘰喳喳的,有人唏噓有人恐慌,還有人輕蔑的嘲諷。 兩人對視一眼,甚是驚疑,又隱約不安。 他們擠過人群上前去看,只見柳柳倒在門口被幾個小廝拿著棍棒狠揍,哭喊聲越來越小了。 段山雪皺皺眉,伸脖子朝房里看了一眼,什么也沒看見,便拉著旁邊看熱鬧的一個小倌問:“發生什么事了,誰死了?” 那小倌以手掩著嘴,像是有點害怕,小聲道:“鄭二爺死了,就在柳柳房里呢,說是被阮阮給殺死的。” 段山雪驚怔當場,不敢置信,“怎么會死,”他有點語無倫次,楊燁也極是震驚,不停輕拍著他的背安撫,“在柳柳房里,怎么會是阮阮殺的?” “好像是柳柳讓阮阮替他伺候鄭二爺,”那小倌朝地上已經一動不動的柳柳努努嘴,低聲鄙夷道:“都知道鄭二爺能糟蹋人,柳柳肯定是害怕唄,就欺負阮阮替他。”說到這他嘆了口氣,“沒想到啊,阮阮可夠狠,用燭臺把鄭二爺抹脖子了。” 這實在太突然太匪夷所思了,段山雪甚至懷疑自己是在做夢,“那阮阮呢?” “跑了,”旁邊另一個小倌淡定接話道:“阮阮的隨從和阮阮一起跑的,樓下守夜的打瞌睡,那倆人跑出大門才喊人,然后就帶人去追,這不就亂套了,柳柳聽著動靜摸上樓來,看到屋里的鄭二爺嚇個半死。”那小倌捂嘴打了個呵欠,“大家都被他那一嗓子喊起來了。” 段山雪一時都不知該作何反應,楊燁把他半攬在懷里,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圍觀的人漸漸散了,楊燁攬著段山雪回房,不過卻睡不著了。段山雪惶恐不安,縱然人命關天,可他還是怕阮阮和小虎被抓回來。 楊燁陪著他,同樣為那兩個孩子擔憂,若是跑了便好,要是被抓回來,那就完了。 最先發現阮阮逃跑的那兩個守夜小廝帶著十來個人一直在追,畢竟那兩人是在他們的眼皮底下跑的,要是追不回來,只怕也要遭殃了。 雪一直在下,后半夜夜深人靜,沿途不見燈火,前方一片幽黑。削骨的寒風卷著雪沫子,撲在臉上幾乎讓人睜不開眼。 小虎拽著阮阮一直在跑,也辨不出方向,反正就不停的朝前跑,深一腳淺一腳的踩進地面厚厚的積雪中。 兩人倒沒覺出冷,只是越跑越慢。在雪窩里跑實在太費力氣,小虎還好一點,阮阮已經喘的上氣不接下氣,完全在靠小虎拽著他。 身后的叫喊聲越來越近了,阮阮只覺喉嚨干啞刺痛,耳朵里呼呼的,都是自己的喘氣和心跳聲。 “別,”阮阮腿抖的邁不開步了,說話都斷斷續續的,“我跑,跑不動了。” 阮阮說話聲太小,隱沒在呼嚎的風里,小虎沒聽見,還在拽著阮阮跑。阮阮筋疲力盡,踉踉蹌蹌的被小虎拖了幾步就撲到在雪地里。 “阮阮!”小虎嚇一跳,差點也被阮阮帶倒,“起來,快跑。”他使勁兒拉阮阮,可阮阮像一攤泥似的,趴地上就起不來了。 “不,”阮阮覺得自己要死了,天旋地轉的,“我跑不,跑不動了。” “俺背你!”小虎也累的不輕,彎著腰把阮阮往身上拽,“你上來,俺背你。” 阮阮一點勁兒沒有,幾乎是在放挺了。后面的人離的近了就開始喊別跑,眼看就要追到跟前了。 小虎急的腦門都要冒汗,低吼一聲,鉚鉚勁兒就把阮阮扛起來,踢著雪殼子回身繼續跑。 可能是太累的關系,阮阮的肚子被頂在小虎肩膀上,只覺頭暈欲嘔。在雪地里跑本就艱難,小虎也跑的費勁,阮阮難受的扭了扭身子,小虎一時沒抱住他,兩人趔趄著一齊撲倒在地上。 “站住!”后頭的人呼呼啦啦的追上來了,離近了那些在黑夜中的人影像索命的鬼魅一般,嚇的阮阮和小虎肝膽欲碎。 “快跑!”小虎爬起來就拽著阮阮往前跑,兩人慌張的踢著雪絆著腳,沒幾步阮阮就跌倒了。 小虎又趕忙回來拉阮阮,可這時小廝們已經追上來,逮著阮阮和小虎劈頭就打,有幾個人手里還拿著棍棒。 阮阮本來就累的沒力氣,這下更是起不來,團著身子被幾個小廝摁在雪窩里打的不住哭喊。 小虎抱著頭硬扛著落在身上的拳腳,他從來沒打過人,自小被嬸嬸打怕了,也不敢還手,實在急了就推人。他的力氣似乎格外大,雪地又拔不開步,小廝們被他使勁兒一推就是一個跟頭,氣的其他人揮著棍棒追著他打。 已經覺不出到底是哪里疼,小虎又躲又推的,跌撞到阮阮那里,亂推亂撞的把打阮阮的小廝們搡開,拖起阮阮就要把阮阮再扛起來跑。但這時小廝們又圍上來,先是阮阮一聲凄厲的慘叫,接著小虎就被人一棍子打到了頭上。 天地間仿佛寂靜了片刻,小虎晃了下身子,感覺臉上很熱,有什么東西慢慢流過眼睛,淌到嘴里,像生雞蛋一樣腥。 身體上再次傳來的劇痛喚醒了小虎,同時他也聽到了阮阮撕心裂肺的哭嚎,在一聲聲的喊著他。 阮阮這次是真的起不來了,身上的疼已經不算什么,右腿被剛剛那一棍子掄的他差點死過去。 小虎突然像是發了狂,如同被逼至絕境的小獸一般,嘶吼著就沖上去,胡亂的踢打,抓起一個人扔出去就砸倒好幾個。 小廝們以為小虎發瘋了,蠻力嚇人,全圍上來打小虎。 小虎這會兒仿佛感覺不到疼似的,扛了兩下就搶到了一個小廝手里的木棍,怒吼著一通亂砸,黑暗中什么也不清,只聽得一聲聲鬼哭狼嚎,沒一會兒小虎身邊就沒人再湊上前來了。 小虎打不著人了,就回身叫阮阮,阮阮凄切切的應聲,他就摸過去,蹲下身把阮阮扯到背上,猛的一發力,拔腿就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黑暗仿佛沒有盡頭,只有吹拂在身上的無盡風雪。 沒有人再追來了,小虎也跑不起來了,一步一步,越走越慢,搖搖晃晃。 阮阮趴在小虎背上哭,也許根本流不出眼淚了,只很低很低的,斷斷續續的嗚咽。身體從上到下到幾乎沒有知覺,凍的發僵。 這會兒像是走進了林子里,時不時就有枝杈刮到兩人頭上,身上。但小虎沒有停,踏著深深的雪窩,蹣跚著,一直朝前走。 “小,小虎,”阮阮的聲音虛弱又沙啞,伴著哭腔,“放下我吧,別管我了。” 阮阮趴到小虎背上的時候,就摸到了小虎臉上的大片濕黏,他這回立刻就知道了,那是血。 這一路阮阮都在哭,怕小虎會死掉。他讓小虎別管他了,要是小虎自己跑還能跑的快些,也許還會有活路。 小虎背著他,死也不肯放,“俺帶你跑……”小虎像陷入夢魘似的呢喃,“俺會蒸豆餅,蒸豆餅給你吃……” 雪地逐漸能看出白色,風雪不知道什么時候停了,天地萬物慢慢顯現出模糊的輪廓。 小虎搖搖晃晃倒下去的時候,阮阮在天旋地轉中看到了熹微的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