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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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子柊被推到在一邊,怔怔地看著眼前倒在血泊中的人,滿臉的不可置信。 周圍的世界一剎那都失去了顏色和聲音,仿佛一場卓別林的黑色默片,無數(shù)來往的車輛和行人都淪為了背景板。直到救護車響亮的警報聲破空而來,季子柊才猛然驚醒一般,踉蹌著向前走去:“許輕和……” “還有呼吸,快,擔架!” 穿著白大褂的女人驚喜地揚了揚手,很快擔架就被送來,許輕和染著血污的側臉在季子柊眼前一閃而過,緊接著就被送上了救護車內。 聽到這句話,季子柊才重重吐了口氣,看到許輕和倒下的悔恨和心驚才稍稍收斂了一些。身體強撐著的力氣被抽干,她腿一軟,癱坐在了地上,也被送上了救護車。 許輕和手術室的燈光亮了很久,門前簇擁著幾位同事。季子柊佝僂著身子,坐在最偏遠的座位,眼睛死死盯著紅色的手術燈光,直到綠燈亮起,醫(yī)生走出來表示手術成功后,她才縮在座位上,悄然無聲地偷偷抹去了眼淚。 許輕和沒事。 緊繃在她神經上的弦終于松懈了下來。她瞥了眼手術室前三三兩兩的同僚,扯了扯衣襟走了出去。已經是凌晨了,她抿了抿干燥的嘴唇,油門一踩,轟鳴聲在漆黑的夜晚炸響開來。 看著在角落哆嗦成一團的汪友,季子柊握槍的手緊了又緊,眼里泛著冰凌似的寒意:“你該死。” “我知道……季小姐,你放過我家人,我、我的命你拿去……季小姐……”汪友幾乎是跪趴在地上,接連不斷地向季子柊磕頭,腦門磕在冷硬的瓷磚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 季子柊沉默地看著他的舉動,手指扣上扳機,眼前卻反復閃過許輕和的眼睛。許輕和要是醒來知道了,她會不會生氣?自己和她最后的一點相處時間,還是不要惹她生氣了吧? 扣在板機上的指尖怎么也按不下去。季子柊腕子顫了顫,終于還是拎著槍走了過去,從腰間掏出銀白色的手銬,聲音沉靜無波:“汪友,你被逮……” 話還未完,汪友忽然抽搐著栽倒了下去,腦門兒“咚”地敲在地板上,只幾下就了無聲息。季子柊蹲在他面前,詫異地試探了一下他的口鼻,旋即掏出手機撥打了報警電話。 一直等到第二天下午,季子柊才從警局脫身趕到了醫(yī)院。她一推開門,就看到許輕和穿著干凈的藍白色條紋服坐在床上,額頭繞了幾圈紗布,左腿還纏了厚厚的幾層繃帶。 “許警官,沒什么大礙吧?”季子柊拎著果籃,視線凝在她傷腿上,呼吸滯了一瞬,很快又落在她的額間:“你……” “怎么是你?!”出乎意料的,許輕和半驚半嚇地驚呼出聲,看著她的到來似乎很是震驚:“你怎么會在這里?” ? 季子柊皺了眉頭:“我怎么不能出現(xiàn)在這里?” 許輕和視線有些飄忽不定,她看了看季子柊手上的果籃,又看了看來人眉間擰巴到不行的眉頭,聲音藏著些怯意:“醫(yī)生說,我腦部受到震蕩,所以失去了一部分記憶……季小姐,我們是……朋友嗎?” 許輕和最后半句話透著幾絲不解,似乎怎么也不敢相信一樣。 失憶? 什么爛梗。 季子柊額角挑了挑,好半天才勉強接受了這一消息。她干脆放下果籃,坐到了許輕和對面,看著面前表情生動的許輕和輕聲問道:“所以,你還記得關于我的一些什么嗎?” “呃……”許輕和面露尷尬,她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才垂頭喪氣地小聲回答道:“我記得我們前兩天才見過一次面。” 季子柊臉上露出一絲了然。前兩天才見過面,她們第一次見面貌似是在約……來著。 看著眼前自顧自紅了耳根的許輕和,季子柊心臟好像又跳動得歡快了兩分。她點了點頭,語氣平穩(wěn):“我們是朋友。” “而且,我還是警部特派,換言之,我還是你的上司,許警官。”說完,季子柊又補充道:“不過現(xiàn)在我在停職查看。” 汪友服毒自殺后,和他同處一室的季子柊很快就被停職接受處理。雖然有室內監(jiān)控,但是她在沒有收到逮捕令的情況下擅闖民宅,私自執(zhí)行逮捕并至疑犯死亡,她依舊觸犯了很多規(guī)章。 “只是朋友嗎?” 許輕和倚靠在床頭,視線往窗外眺望去。窗外是一片澄澈的天空,白色的云朵被風攪弄成厚薄不一的模樣,七零八落地抖落在天上。 “對,只是朋友。” 季子柊順著她的視線往外看去,淡淡地笑了一下:“不是朋友,那還能是什么。” “沒什么……只是覺得季小姐總能給我?guī)砥婀值氖煜さ母杏X,可能是我想多了。”許輕和搖了搖頭,細瘦的指尖勾起幾縷散落在耳畔的發(fā)絲,把它梳到耳后。 季子柊沉吟不語。 她和許輕和之間的關系,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她希望她們之間復雜的過去能被抹去,即使這對許輕和而言并不公平。 “我有個東西要還給你。” 季子柊忽然站起身來,徑自走到許輕和身邊,在許輕和好奇的目光下攤開掌心:“喏。” “這是……?”許輕和有些不解。 “平安扣。”季子柊拿起那串木珠手串,捏著許輕和的腕子往上套,眼神溫柔得像初春的春風一般:“這本來是你的東西,落在我這兒了。這次你可要收好,別再丟我這了。” 許輕和愣愣地看著她動作,困惑地歪了歪腦袋,卻也沒有反對。她抬起手腕,沖著窗外的陽光看了看,暗色圓木珠子成串掛在她手腕上,顯得她腕子越發(fā)白凈。 “謝謝你季小姐。”許輕和彎了彎眉,忽然注意到窗外林蔭道上,已經有葉片開始緩緩墜落,零星鋪了一道,陽光卻一如盛夏般耀眼,沒來由的,她就笑了:“今天天氣真好,明天也應該是個好天氣。” 季子柊立在床頭,看著她勾起的唇角也笑了笑:“嗯,明天一定也是個好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