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天皇的往事
三裁公想要他殺的,自然不會是什么普通的女人。影子帝國實在是個奇妙的地方,雖然這里充斥著無數擺不上臺面的骯臟事跡,但這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中有三百天都是晴空萬里。所有人都被陽光侵蝕,只有影子依舊如故。 如果說三裁公是天皇心中那最黑暗的影子,他口中的那個女人自然就是天皇心中那一縷陽光了。他不敢想她死在自己手上會是如何,可三裁公又逼得他不得不去想。 “女祖到——” 少女清脆的聲音如同百靈鳥,穿過山間的薄霧,響徹入每一位萬花弟子的心中。她們都是無家可歸的女子,因為花紗的收留而在萬花有了安身之處。 聽到這聲響,美麗的女人們都不約而同地輕輕俯身,以恭候花紗的到來。 只見前方紗帳輕攏,暗香浮動,萬花女祖花紗如同九天謫仙般翩然而落。 而水鏡的另一頭,三裁公如同牽引著一條狗,帶著天皇出行趕往萬花。 這當然不是真正的花紗,三裁公只是覺得如果直接進入高潮這出戲碼未免無聊,于是塑造出了一處太虛幻境,來讓天皇品鑒下他新寫的劇本如何。 興許是為了迎接貴客,花紗今日的裝扮比平日更顯雍容華貴。身上那件白色狐皮所制成的披風更顯得她膚白細膩,色如春花,不光是男子,連看慣了她模樣的萬花弟子也都有些害羞地低下頭去。 正當她朱唇輕啟時,天外卻傳來了一陣沉悶的叫聲,有如夜梟令人不快。 眾人抬頭望去,只見一眾臉色蒼白如紙的年輕男子隨風而來,飄然落于廣場之中。花紗見得那正中之人,不禁出聲問道:“冷夜伯爵突然造訪萬花,不知所為何事?” “我聽聞你們素來有提親的傳統,免不得入鄉隨俗,親自上門提親恭候佳人。” 此言一出,場上弟子更是面面相覷,花紗面色不變,又問道:“伯爵氣宇軒昂,英俊瀟灑,不知我萬花弟子是哪位有幸,能入伯爵慧眼?” “自然是你,我的女祖大人。”他緩步上前,單膝跪在了花紗的王座之下,輕輕吻著她白皙的手背。 “想要娶我,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花紗微微笑著,卻并無意料之中的怒氣。 “那是自然,所以我精心準備了一份獨一無二的聘禮。”冷夜站起身來,輕輕在花紗耳畔說了兩個字。 “好,我答應你。”沒有絲毫猶豫的,花紗做出了誓言。 隨即冷夜伯爵仰天而笑,嘴邊獠牙閃爍著血腥的光芒,狠狠地落在了花紗的脖頸上。 而就在全場皆驚之時,三裁公與天皇亦早已隱藏在暗處,默默地觀賞著這出鬧劇。 在三裁公長期非人的折磨下,天皇的記憶早已混亂,他渾然不知眼前的一切是早已發生之事,卻還以為此刻的花紗已經背叛了他。 “你看,一旦你失去了地位和權力,你身邊所有的人都會這樣離你而去。戀人,父母,兄弟,朋友,沒有人會站在喪家之犬的這邊。”三裁公的聲音宛如惡魔的低語,“所以殺了他們的話,也不會造成什么負擔。” 持劍的天皇雙手顫抖著,卻終是不肯現身殺死這個哪怕只是幻象的花紗。 王座之上,女人美麗的臉龐變得有些扭曲起來,她的脖子高高仰起,那模樣像極了性愛中的高潮。天皇知道,對于吸血鬼而言,初擁等同于高潮。 花紗劇烈地喘息著,高聳的胸脯伏起落下,沒有抗拒冷夜伯爵更進一步的舉動。 三裁公見天皇絲毫沒有動殺心,不由得有些不耐煩了起來,他從懷中掏出了一個拳頭大小的鈴鐺,狠狠地插入了天皇還微微張開的roudong。后者悶哼一聲,被迫接受著屈辱的懲罰。 身前光影變幻,一切猶如鏡花水月變得不真實了起來。在冷夜伯爵華麗的宮殿中,兩個親密的愛人懷抱在一處,任憑月光灑滿整個房間。 “雖然我知道你下嫁與我并非真心,但我已經心滿意足。”冷夜伯爵摟著懷中的花紗,輕輕嘆息了一聲。 天皇此刻已經完全安靜了下來,既然已經知曉這是幻境,那就沒有什么可怕了。 “真心?你要我如何證實自己的真心?”即便寄人籬下,花紗也絲毫沒有低下她那高貴的頭顱,“你仍是不信我,不信我已經愛上了你,也不信我早已放下了他。” 天皇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告訴著自己,花紗這一切是為了救紅云的緩兵之策,并非她真心所愿。他不相信,也實在不愿相信,花紗會棄他而去。 “花紗,如果你愿意為我生一個孩子的話……”花紗踮腳,堵住了冷夜即將說出的話語。 在暗處,天皇就這樣目睹著花紗被另一個男人抱起,目睹她潔白的身體被他人占有,目睹著她臉上的欣喜和快慰。他心中最后一絲的防備,終于被三裁公完全擊碎。 于是,他握劍的手已經不再顫抖。他走向前去,意圖把花紗的幻象從自己心底完全抹去。 可就在那一瞬,場景再度切換。這次卻是在午后陽光之下,身材豐滿的女子懷抱著嬰兒靜坐于樹下,輕聲地唱誦著不知名的歌謠。 三裁公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肩,又將一枚鈴鐺塞了進去。 天皇走了過去,他走得很慢,但步履堅定。伴隨著那陣怪異的鈴鐺聲,花紗抬起了頭來,她望著突然出現在此處的天皇,難得有些不知所措了起來。可還沒等她開口說話,天皇的劍已經落在了這位萬花女祖的身上,死前猶自不敢相信的美麗臉龐轟然墜落,在翠綠色的草地上滾出大片的血跡。 幻象已破,但為什么這個結界沒有崩潰? 天皇望著手上guntang的鮮血,耳邊回蕩著嬰兒吵鬧的哭聲,和從自己身體里發出來的清脆鈴鐺聲。 原來這一次,已不再是幻覺。 “三裁公,你苦心積慮想讓我做你的殺人機器,又為何偏要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 三裁公輕描淡寫地答道:“能讓你屈服的手段,總是好手段。何況你心中另有牽絆,可沒法真心實意地做我的狗。” 天皇伸手抹去劍身上的血跡,努力壓抑著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花紗已經死了,我也已經當了你的狗,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三裁公見他說話如此曲折,繞了半天卻是為了保住花紗那猶自在地上啼哭的嬰兒,他雖對這嬰兒的死活絲毫不在乎,卻是偏不肯如天皇的愿,俯身將那嬰兒抱在懷中。 見三裁公的手已伸向那白嫩的小臉,天皇再也沉不住氣了,也顧不得什么尊嚴,猛然在三裁公腳邊跪下,瘋狂地磕著頭:“求你放過他,他是無辜的!” “天皇,你也是掌過權的人,會不明白斬草除根這個道理?”三裁公那繁復的頭飾珠簾落在嬰兒的手邊,稚童猛然止住了哭泣,不住地拉扯著珠簾,仿佛將它當成了一個玩具。 天皇不語,只如同木偶一般在地上呯呯地磕著頭,直將那額頭磕出了一個偌大的血印子來。 三裁公雖是后宮佳麗三千,可大部分都是像離凡那樣不能生的男人,偶爾寵幸了幾個女子,也都無所出。興許是本能的憐惜,他竟是對這抓著自己頭飾亂咬的嬰兒起了幾分憐意。 再耽擱一會,冷夜伯爵就會知曉這里所發生的一切。他倒不是怕麻煩,只是這人跟紅云也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三裁公索性一把拉起了天皇,冷哼道:“跟我回去再說。” 天皇見他抱緊了花紗的兒子不松手,心中忐忑不安,卻只能隨他回了影子帝國。 一回到那個華麗的宮殿,天皇就被迫戴上了鐵鏈,如同寵物一樣跟隨在三裁公的身后。他就這樣抱著嬰兒牽著寵物走進了大殿,所有侍從都噤若寒蟬,生怕唇邊的一抹笑容甚至會惹來殺身之禍。 三裁公將已經在他懷中安眠的嬰兒放在了榻上,這個可憐的孩子,還不知曉他的母親剛剛才死于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