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后有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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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原沒去找陳松,就連杜言庭都覺得怪怪的,杜言庭試探性地問易原:“陳松不是回來過嗎?”易原:“又跑了。” 杜言庭:“?” 易原在畫布上抹了一大塊紅色的丙烯顏料,潑了一杯水,顏料混著水染紅大半個畫布,像血一樣濃郁。 易原在生氣。 他沒好氣地說:“倒是挺會裝高潔,有本事一輩子別回來。” 或許是他的話里帶了平時少有的情緒,總之,杜言庭看著在畫布前不停地男人,沒有再說話,他隱約感覺到這個人,已經(jīng)不再完全屬于他,內(nèi)心彌漫著一股悲涼。為自己,為陳松。 杜言庭不再看他,許久問:“餓不餓?要吃點什么嗎?” 易原想也沒想:“下點面吧。” 杜言庭這下完全冷下臉,他實在很想氣急敗壞地沖易原吼幾句,質(zhì)問他到底想做什么,不過他最后也不過是嘲諷著說:“易原,我不會做面。陳松倒是會,你忘了?” 易原愣在畫布面前,張嘴卻不知道說什么。解釋么?并不是。他確實不太記得杜言庭不喜歡面也從來不會做面的習慣了。 杜言庭靜靜地等他,他沒有反駁,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的心也在一點一點地下沉。 你看這個人,連自己喜歡誰都不知道,卻偏要一往情深。 陳松并沒有任何要回來的跡象。易原給他打過幾十個電話,空洞的電子服務音不停提示對方已關(guān)機。 cao! 易原有點體會到陳松打給他電話卻永遠無人接聽時的無力感。越發(fā)焦躁。他可不想再等四個月,等那白癡更加落魄地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他想起之前派去調(diào)查的人。 對方很長時間沒有接到雇主電話,但是對于調(diào)查對象印象比較深刻,所以很快就想起來了。 易原:“陳松最近去哪了?又跑A市去了?前段時間他都干什么把自己弄成那副德行……” 他其實沒打算問很多,他現(xiàn)在只需要知道陳松去哪了,然后把他帶回來,可一開口,就變得喋喋不休,想知道他過去幾個月過的怎么樣,想知道他是不是為了自己抑郁消沉,想知道他什么時候回來……想知道他還喜不喜歡自己了。 “您是說陳松嗎?”電話那頭的人語氣有些疑惑:“他兩天前已經(jīng)因病去世了。” 易原:“…………” 易原打電話時,正在去以前和陳松一起住的公寓,家具擺設還是原來的樣子,臨走前易原只是讓鐘點工做了防塵處理。現(xiàn)在想來,他或許從來就沒想過陳松會不回來吧。而聽到手機里那人的回答時,易原剛好打開門。鑰匙插入門孔的咔嚓聲在寂靜地樓道里和如鼓的心跳聲一起尖銳而沉重地刺激他的耳膜,讓易原一度以為自己失聰。 他用力地眨了眨眼睛,適應昏暗的房間猛然投入的陽光,沒什么表情,手里的鑰匙卻像千斤重一樣讓他沒絲毫多余的力氣再握住一刻。 易原看著低頭看著地上的鑰匙,看了很久很久,然后,他說:“你撒謊。他去哪了?他讓你這么說的?” 電話那頭解釋:“這……您可誤會我們了……” 誤會?什么因病去世,他平常連感冒都很少,他能生什么病!易原的安慰自己,可他的呼吸卻無法壓抑的顫亂著,有個聲音在他耳邊不停地叫囂。 易原一把把門推開,他惡狠狠地說:“他人在哪?” 那人莫名奇妙:“咳,陳松先生生前簽過協(xié)議,他的遺體已經(jīng)火化了,他……” 手機被用力的摔在墻上,屏幕上滿是破裂的蜘蛛紋。 他不想聽下去,一分一秒都不想聽。 什么叫因病去世了?什么叫……已經(jīng)火化了? 誰準的?誰他媽允許的! 艷陽高照。 易原的新作品獲得了國際最具權(quán)威的獎項的金獎,從昨天發(fā)布消息分那一刻,工作室的電話就被打爆了。 所有人都很激動,熟悉的不熟悉的,紛紛發(fā)來賀電,杜言庭按著眉心,一遍一遍的敲著易原的門。 從昨晚回來后,就一直在房間里沒有出來,杜言庭以為他是在鬧別扭,溫聲軟語地向他道歉,但是房間里的人就跟死了一樣,沒有給他半點回應。 饒是杜言庭這么好脾氣的人,也會有情緒。 杜言庭:“易原,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已經(jīng)向你道歉了?你還想怎么樣?” 易原就躺在床上,睜著眼面無表情地看著天花板。 門外的人好像溫聲軟語的說了什么,又無奈的責問,最后失望的離開。 可是他動不了,大腦一片空白,他眼睛酸澀地簡直像被抽干,但卻不敢睡,只要一閉眼,閃過的都是陳松的樣子。 穿著陳舊寬松的襯衫,灰頭土臉的樣子,溫柔的笑著的樣子,在自己身下面色潮紅還拼命隱忍著不肯叫出聲的樣子…… 記得最清的,是哭泣的樣子。 陳松其實長得并不好看,至少不是那種一眼看著就讓人記得的好看。易原所在的圈子,俊男美女數(shù)不勝數(shù),像陳松這樣的小情兒,除了易原,大概沒人看的上。 陳松顯然知道這些,所以他從來沒有向易原要求過帶他出席什么活動,哪怕是易原的一些極具意義的活動,他也從來都是順從的待在家里,等易原喝的大醉回來,給他喂下準備好熱了一遍又一遍的醒酒湯。 易原厭惡極了他畏畏縮縮的模樣,那么大的個子,偏生這么軟弱這么無能,所以他也不高興帶陳松出去。 但他似乎很少哭過,除了在床上控制不住的生理淚水。哭的最難過的一次,大概就是知道易原把他當做替身的那天晚上。 而他即便哭的很傷心很絕望,也不過是坐在床邊,垂著頭,無聲的流眼淚。他那次是真的哭狠了,眼淚把腿附近的褲子都浸濕大片。第二天他腫著一雙眼去給易原做了早飯,易原看著他刻意躲避的眼神,心里煩躁,他沒想這么快就讓陳松知道這些的,也不知道是哪個傻逼把消息傳到陳松耳朵里的。 他簡單吃了幾口就出了門,后來幾天他都沒回去。 再后來,他就把杜言庭領(lǐng)回了他和陳松的家。 易原的心臟一抽一抽的疼,從最深處某個角落,一點點蔓延到指尖,讓他沒有一絲一毫掙扎的力氣。 陳松。 他的目光空洞著,連他自己都意識不到他剛剛,是不是喊了誰的名字。 易原去了A市,陳松的老家。 再光鮮亮麗的城市,也有不為人知的黑暗與貧窮。易原開著車找了好久,才找到陳松的家。 就是鋪著碎掉的地板拼湊起來的石板路,水泥的被雨水侵蝕著有些發(fā)黑的墻。 易原看著著破財不堪的房子,莫名的有些喘不過氣。他生來就是高高在上的,陳松以前說他并不了解什么叫生活,他還反駁過,他的畫里描繪過高樓大廈,描繪過田園鄉(xiāng)村,描繪過光鮮亮麗的男女,描繪過行將枯朽的老人,他自視自己足夠了解畫外的世界,現(xiàn)在看來,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房間很小,十幾平米的樣子,矮小的窗讓房間看起來很陰暗,但房間收拾的很干凈,被褥疊的整整齊齊。易原看著那少的可憐的家具,想象那個人,在黑暗里,被病痛日日夜夜的折磨,卻始終孤身一人。 他該有多難受?他該有多絕望? 書桌的抽屜上了鎖,需要密碼,易原幾下就打開了,陳松用他的生日做了所有他需要的密碼,易原一直都知道。 但在打開之前,易原還是有點希望,他的密碼已經(jīng)換了,至少這樣,代表那個人,沒有依舊愛他至深,至少,那個人在臨死前,不會恨他入骨。他害怕陳松恨他,太害怕了。 鎖開了。易原卻在看見里面東西的那一刻,臉色瞬間蒼白。 他的畫展的門票,他出席的活動的門票,他在雜志上的照片,報紙上的照片,他義賣的簽名……甚至,還有在陳松被趕出去后他為杜言庭舉辦的畫展的門票!全部都異常平整地碼著,要不是那些檢票的缺口,易原差點以為那是嶄新的。 陳松沒有和他一起參加過活動,但關(guān)于他的活動,陳松每一個都去過了。易原的畫展門票被炒到天價,有些一張甚至要將近一萬,他哪來的錢? 易原想起來自己每月給陳松兩萬元的生活費,他的賬戶每月都結(jié)余不了多少,但卻依然穿的寒酸,易原甚至諷刺過他,說他假裝清高,明明每月都花了不少,還擺出一副可憐樣子,那時陳松說了什么?好像什么都沒說,就只是,低頭,不在意的笑。 太痛了 痛的他四肢都變得麻木,冰冷。 他到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陳松隱藏在赤裸直白的喜歡之下,那隱忍到變態(tài)的愛。 而他到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這份絕無僅有的愛,再也不屬于他了。 世界上,再也沒有一個人,如他愛你那般,讓你這樣痛的撕心裂肺。 陳松,你太狠了。 真的太狠了。 你讓我覺得自己被人癡迷的愛著,把我捧上云端,然后再把我推到地獄,你明明知道的,你知道我害怕一個人,你不是愛我嗎?你為什么不繼續(xù)愛下去…… 對,他沒辦法繼續(xù)愛著。 他死了。 易原在這一刻,突然認識到,這個前幾天還在他身旁的人,溫暖的人,已經(jīng)死了。 有夕陽的余暉灑進來,在黑暗里撕開一道裂口,易原看著相冊里兩個人的合影,那甚至不能稱為合影,只不過是他低頭畫畫時,那人偷偷拍下的一張,他把自己偷偷放進鏡頭里,才有了這唯一的一張合影。 有什么從眼角流下,易原終于,失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