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也許是因為看見許楚玉身上縱欲的痕跡，Leon興致全無，很容易就讓他離開了這個守備森嚴的古堡，就像之前發生的一切只不過是心血來潮。他已達到了最初的目的，就無須再和許楚玉有任何糾纏，許行拿到了婦好軍校的錄取通知書，這就足夠了。

    許楚玉心不在焉地上了飛機，梳理從兒子生日那天直到今天發生的一切，他不該心存僥幸，以為許行會察覺不到自己生日宴的異樣，許行知道Leon是他的生父，居然會有這么大的反應，是不是，Leon和他說什么了？難道，許行已知道他的過去，不愿再承認他是他的母親？

    許楚玉咬著大拇指的指節，不住地發抖。

    一定是的，許行一定什么都知道了，知道他的母親根本不是看上去那么光鮮的角色，知道他貌似風光的表象之下藏著怎樣的污穢與骯臟，許行不屑再把他當自己的母親啦。那，他真的要去做Leon的“Alexander”啦？再也不是他的兒子，再也不是他的許行？

    許楚玉靠在玻璃上，看著窗外的景色，覺得整個世界天旋地轉，完了，一切都完了，他這十八年苦心經營的一切都要變成無謂的廢墟，他在許行面前所塑造的母親角色也徹底被揭下了畫皮，許行都知道了，都知道了，他就要失去許行啦……他已經失去他了。

    許楚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下直升機、走下天臺、回到家中的，這個世界扭曲成詭異的線條，他走出的每一步，仿佛都踩在輕飄飄的云端，他竭力維持表面的平靜，因為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不然呢，難道他要在所有人面前大吼大叫、丑態盡出么？就算許行不肯再承認他，他也不能過于丑陋。

    許楚玉喝了好幾杯酒，緊繃的神經才放松了一點兒。

    “媽？”

    許楚玉抬起頭，看見一身運動服的許行，真年輕啊，也真有朝氣，他十八歲的時候，哪兒有許行這樣明亮的眼神呢？許楚玉自嘲地笑了笑，起身拿了第二個方杯，倒了威士忌，推給許行。

    許行的目光掃過母親凌亂的衣服，襯衫的扣子都扣錯了，這可不是一向注重形象的許董的風格。那就只有一個解釋，許楚玉那天說的不是氣話，他真的去找了更會zuoai的alpha上床，不，或許不止如此，Leon就在木蘭星，比起別人，許楚玉當然會選擇他最愛的那張臉，不是嗎。

    許行面無表情地在母親對面坐下，將威士忌一飲而盡。

    許楚玉垂著眼，輕聲問：“你都知道啦？”

    他真的去找了Leon，許行想，只有Leon會告訴許楚玉他去找過他。

    許行控制著自己的表情，說：“嗯。”

    許楚玉笑了笑，又給自己倒了杯酒，嘆息道：“我以為，他永遠都不會出現在我們的生活中。當年，我們簽過協議，在法律層面，你和他，是沒有任何關系的。我沒想到，他居然還想做你的父親。”

    許行覺得母親的笑很不真實。

    許楚玉一手撐著額頭，眼睛看著方杯中的酒，淡黃色的液體看上去無比純粹，讓他忍不住覺得冷，他不敢看許行，因為知道如果看著兒子的眼睛，那他就什么話都說不出來啦，他永遠不想讓許行知道自己的過去，可他已沒有選擇。

    “Leon……是個很危險的人……”許楚玉緩緩道，“你見過他，對他，應該有你自己的判斷。”

    許行目光落在母親扣著酒杯的手指上，燈光讓方杯和威士忌都熠熠生輝，許楚玉的手指很好看，在星星點點的光芒的點綴之下更顯得美麗，美麗，又脆弱，一不小心，就會折斷。

    “嗯。”

    “我和Leon在一起的時候，比你大不了多少，最開始，他對我很好，我從來沒遇到過對我那么好的alpha……”許楚玉轉著盛了一點威士忌的方杯，玻璃杯壁上雕琢的花紋在木頭吧臺上漫射出隱約的光影，許楚玉的聲音仿佛嘆息：“但我很清楚，那并不長久，那只是我人生的一段經歷，早晚都要結束，不過，幸運的是，在那段經歷中，我得到了你。”

    許楚玉抬起頭，朝兒子笑了一下。

    許行看著母親濕潤的眼，心想那究竟是淚水還是燈光造成的錯覺，可這一點都不重要，就算是眼淚，也不是因為他。

    許行不想問，可不得不問：“你愛他嗎？”

    許楚玉的手越過吧臺，抓住他的手，指腹輕柔地掠過他手背還沒有完全愈合的傷口，“愛是什么呢？是死生契闊、海枯石爛，還是靈魂共鳴、巫山云雨？mama不懂你說的‘愛’，哪兒有心思去想那么多呢，要活下來就很累啦。誰離不開誰呢？你看，這十八年，我們過得也很好，不是嗎？”?他抓著許行的手，放在自己胸前，讓他感受自己的心，“Leon一點兒都不重要，mama最在乎的，只有你。對不起，小行，mama不該讓你在自己的生日宴上知道這一切，你一定很難過。原諒mama，好不好？”

    許行感受著手心母親心臟的躍動。

    他身上很溫暖。

    許行收回手，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許楚玉，說：“這不怪你，他要來，你也攔不住。”

    不等許楚玉說話，他又道：“我決定去軍校，不止因為他，更因為我想去。”

    許楚玉睫毛顫了顫，“你去軍校，mama怎么辦呢？你要把mama一個人留在這兒嗎？小行，你明知道，mama離不開你的呀。你去學校，只是一天不回來，mama就想你想的難受。你去軍校，mama要多久都見不到你，你讓mama怎么活。”

    許行沒有被母親的甜言蜜語蒙騙，許楚玉想見的不是他，只是他的臉，就算許楚玉不肯承認他愛Leon，還不是和他上了床，這張臉沒什么好稀罕的，他不在了，還有Leon。

    “也許沒有我，你會更快樂。”

    許行沒看母親受傷的神情，回自己的房間沖冷水澡，仿佛要把燃燒的心火澆滅。

    他仰起頭，讓冷水沖刷自己的臉，想起自己剛分化成alpha的時候，在那個偏僻的小旅館，許楚玉光著屁股跪在他面前讓他cao，當時他就該忍住，不該任由許楚玉cao縱。他明明告訴過自己無數次，許楚玉很危險，很會蠱惑人心，可他還是沒能阻擋自己墜入許楚玉織就的蛛網，還是變成了許楚玉的獵物……或者犧牲品。

    許行甚至不怪他，只怪自己，怪自己沒能守住底線，怪自己讓許楚玉有機可乘，他怎么能cao許楚玉？許楚玉不止是他的母親，更是一個把他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可怕角色，他一直都知道，許楚玉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在試圖cao縱他，試圖給他洗腦，把他變成更有利于自己的傀儡，他居然還想著為了許楚玉放棄作為alpha的使命與天職，放棄大好的前程和事業，他瘋了嗎？

    也許瘋過，可他決不能再瘋下去。

    冷水讓許行的情緒慢慢平靜下來。

    還好，他放開了許楚玉的手。

    Leon告訴他的Bismarck家族的榮耀他一點都不在乎，他根本不想知道這個家族有多么悠久的歷史，有多么驚人的權勢，這和他無關，Leon對他來說也只是一個陌生人，他不會和Bismarck家族有任何來往。他要靠自己的實力在婦好取得成績，進入軍隊之后，也會靠自己的實力獲得功勛，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援手……連許楚玉在內。

    他甚至不在乎自己離開木蘭星之后許楚玉和Leon是否會舊情復燃，他不再好奇許楚玉的過去，也不再好奇他身上的傷，許楚玉說的對，沒誰離不開誰，他走了，許楚玉的生活只會更好，那是他的權力。他只不過是許楚玉的兒子，作為兒子，最重要的當然是自己的母親生活是否快樂，那就是一切。

    許行閉著眼，冷冰冰的水流打在他的臉上，他想起許楚玉捧著自己的臉，說這是他最愛的臉。這讓他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覺得惡心，惡心到恨不得在自己臉上劃一刀。他甚至厭惡起自己的眼睛，因為Leon的雙眼讓他無比反感，他憎惡Leon看著他時眼中的笑意，就像他們真的有什么了不得的關系。不，沒有，Leon對他來說，只是一個不存在更好的陌生人。

    水停，許行圍上浴巾，出了浴室，看見自己房間的沙發上蜷著一個醉醺醺的人，當然是他的母親。

    許楚玉不知道喝了多少酒，連眼神都充滿迷茫，見他出來，眼前一亮，踉蹌著就要去抓他的手臂，一邊撒嬌似的道：“小行，不要，不要生mama的氣，mama，mama愛你，不要離開mama，好不好，mama求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