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真的,不能不去嗎
第二十七章 許行看著母親霧蒙蒙的雙眼,看見他的痛苦和難過,可這些痛苦,真的是因為他嗎?許行想,不是的。許楚玉的占有欲比誰都強,就算他只是Leon的替身,許楚玉也不想輕易地放開他,但也僅此而已。對許楚玉最重要的是Leon,就算明知他要離開,許楚玉不還是和Leon舊情復燃、干柴烈火了么,如果他還對許楚玉抱有任何幻想,那未免也太可笑了。 許行打橫抱起母親,把他送回他自己的房間,放到床上,甚至還拉過被子蓋在他身上,做完這一切,許行就要走。 許楚玉小聲問:“真的,不能不去嗎?” 許行頓了頓,但沒回頭,也沒有回答母親的問題,因為不管是他還是許楚玉,都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他走出了許楚玉的房間,關上門的剎那,許行知道,他和母親之間不該發生的一切,都結束了,不管許楚玉和Leon有著怎樣的過去,都和他沒有關系,不管將來許楚玉是否會和Leon重修舊好,也都與他無關,他只是許楚玉的兒子,再無其他。 解松柏為不孕稅的事兒煩的頭疼,許行從自己的生日禮物中選了些容易換成錢的東西送給他,讓他直到二十五歲都不用為此發愁,在離開木蘭星之前,這是他唯一能為自己的好哥們兒做的,去了軍校,他不打算再回木蘭星,在木蘭星長大的這十八年,對他來說,就像是一場黑色喜劇,舞臺的大幕落下,過去一切都將墮入陰影之中。 解松柏感激道:“不愧是你,許行!哥們兒沒啥好報答你的,你要是想讓我以身相許,那盡管開口,我一定不會推辭!” 許行:“……” 許行:“謝謝,我沒這個打算。” 解松柏道:“不過,我咋咋看都覺得你不高興呢,前段時間不還春風滿面的么,咋一過生日就蔫了吧唧的?是不是覺得一成年就青春不再啦?” 解松柏小心地問:“該不會是因為你……那個男的吧?你問過你媽沒啊?他真的是你爸?咋回事兒啊這,這么多年都沒出現過,連養費撫養費都沒出吧,咋就突然冒出來了呢。” 許行面無表情道:“對我來說,他只是一個陌生人。” 他這么說,解松柏就知道這事兒沒跑了,不過既然許行不想承認那個人的存在,他作為許行的好哥們兒,當然要和許行共同進退。真挺cao蛋的,也不知道他們哥倆怎么都這么倒霉,他爹是個處處留情的垃圾,許行的爹呢,又是個還不如沒有的十八年都沒露過面的渣a。 雖然許行的生日宴才過去沒幾天,高三一班的同學們還是為他舉行了送別宴,和在奢華的大酒店中堂皇的宴會不同,這場送別宴是高三學生們的狂歡,許行將要成為帝國最好的軍校的學員,即使是在圖靈,這也是值得慶賀的大好事兒,更何況,也許此一別,大家就沒有再見面的機會,怎么能不好好瘋一回? 送別宴在一間很潮的酒吧舉行。 搖滾樂幾乎在每一個人耳畔炸響。 可這些熱鬧,都和許行無關。他漫不經心地看著手機,許楚玉這幾天一直都在給他發消息,內容無非就是離不開他,讓他不要那么絕情,Leon的出現什么都改變不了,Bismarck家族過于危險,卷入繼承人戰爭有弊無利。 Bismarck家族。 許行對這個家族略有耳聞,Bismarck家族的大本營在離木蘭星很遠的巫女星,家族在軍政兩界都很有影響力,據Leon所說,他就是Bismarck的當家人,Leon承諾只要他足夠優秀,能在婦好軍校拔得頭籌,然后進入軍隊取得功勛,就有可能做Bismarck家族將來的主人。 許行只覺得可笑。 Leon憑什么以為他會愿意成為Bismarck的一員?他繼承的是自己母親的姓氏,和Bismarck無關,Leon只不過是許楚玉的舊情人——就算將來許楚玉又回他的身邊,也更改不了他是由許楚玉一個人撫養長大的事實。他厭惡許楚玉把自己當成Leon的替身,可這并不意味著他就要放棄許楚玉的姓氏,轉而投向Bismarck的懷抱。 許行放下手機,和同學朋友們一起喝酒。 聚會結束時,許行面色如常,說話也條理清晰,連走路都仍然筆直,任誰都看不出,其實他已經醉了。回去的路上,他看著車窗外燈火繁華的城市,覺得這一切都太過脆弱,無法長久,更別說永恒。他只想盡快離開這座城市,離開把他變成傀儡和笑話的母親。 回到家,許行連衣服都沒脫,躺在床上就昏昏沉沉地閉上了眼,就像睡著了一樣。 半夢半醒之間,許行覺得一只冰涼的手撫上了自己的臉頰,還戀戀不舍地在那兒盤桓,摸到了他的眼睛。許行動了動,沒有醒,于是那只手越來越過分,淺淺的呼吸落在他的臉上,帶著讓人瘋狂的omega信息素的味道。 許行徹底醒了,可沒有睜開眼。 許楚玉的吻落在他的眼睛上。 閉著眼,許行更清楚地感知到,許楚玉的嘴唇究竟有多軟,許楚玉的吻讓他心底發癢,就像有羽毛無意間掠過,可他什么都不能做,他已決定離開,許楚玉把他當替身,他不能也把自己當成Leon的替代品,在見過Leon的那張臉之后,他無法再留在許楚玉身邊。 很難得的,許楚玉沒有試圖把他弄醒,只是把臉埋在他胸口,就安安靜靜地再沒有動作。許行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自己比平時快上太多的心跳,明明更出格的事都做過,可不知為什么,許楚玉這樣把臉貼在他的心上,會讓他有這么大的反應。 過了很久,許行睜開眼,看見許楚玉的睡顏,他抬起手,用手指揩去母親眼角的那滴淚。 婦好軍校在女媧星,離木蘭星很遠,乘坐星際飛船也要兩天才能到達,婦好的錄取通知書寫的很清楚,新生要在一月一日報到,許行所有的行李都已收拾妥當,和親朋好友們也已告別完,上飛船前,最后要告別的當然是他的母親,許楚玉。 許楚玉不想讓兒子走那么遠,也不想讓他身處槍林彈雨,冒著生命危險守衛帝國,可他沒辦法攔下許行。Leon已離開木蘭星,但陰影仍盤桓在他的心間,就算他真的不讓許行走,Leon也會把許行帶離他的身邊,他別無所擇。 許行拒絕了母親去送他的要求,長痛不如短痛,更何況,如果許楚玉真的去了女媧星,很可能就不會再回來——許行自嘲地笑笑,不,對許楚玉來說,最重要的是Leon,不是他,許楚玉怎么可能留在女媧星,他要去巫女星才對,他和Leon分別了這么多年,不知道有多少舊情要敘,他的存在才是他們之間的障礙。 許行最后抱了母親一下,猶豫片刻,還是道:“照顧好自己。” 許楚玉眼睛濕漉漉地看著他,帶著鼻音道:“你也是。” 飛船離開木蘭星,許行看著越來越小的星球,只覺得疼,仿佛有什么在自己體內剝離開去,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他打開手機,看著自己生日宴上和許楚玉的合照,手指隔著屏幕輕輕撫摸許楚玉的臉,這明明是他自己的決定,為什么他還會這么難過。 許楚玉回到家中,蜷縮在許行的床上,感受許行最后留下的氣息,很快,連這點氣息都要消失的無影無蹤,許行離開了他,選擇了一個更有挑戰性的、更大的世界。對alpha來說,違背嗜血的本性真的不可能嗎?是不是只有廝殺和獻血能讓他們快樂?許楚玉撫摸自己鎖骨上早已愈合的傷口,這是許行在分化期給他留下的“紀念”,他的兒子,終究還是離開了他。 許楚玉甚至感覺不到憤怒。 他想過的,要把許行鎖在他身邊,讓許行永遠都無法離開他,可,他為什么沒那么做呢?他給了許行太多、太多的信任,可到最后,許行還是背叛了他,還是離開了他,是因為Leon嗎,知道自己的生父是Bismarck家族的主人,對許行來說,難道就有那么大的誘惑力?權力,是比信息素更讓alpha瘋狂的春藥,許行也沒能抵擋它的誘惑,是嗎。 許楚玉覺得自己的心裂開了一道口子,正源源不絕地流著血,這道傷口比背上的疤還要讓他疼。他厭惡自己,厭惡自己的過去,也許許行也是,許行到底從Leon口中聽到了什么?他甚至不敢問,因為事實只會讓他痛苦,只會讓他難堪,如果許行離開他,只是因為對權力的向往,或許,還好一點。 他沉沉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