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這是許行分化后，許楚玉第一次沒和兒子在一張床上睡覺，許行說他要通宵準備期末考試，許楚玉沒有糾纏，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有心思去想宴會上出現的不速之客Leon。

    他對Leon的性格很了解，不管想要什么，Leon總能得償所愿，他見識過太多次，知道憑自己的力量絕對沒辦法反抗。Leon當年很明確地告訴他，他們的孩子只是一個可笑的意外，要他墮胎。他在Leon和孩子之間選擇了孩子，許行來到世上的那一天，也是Leon和他“分手”的那天。他帶著許行離開了Leon所在的星球，到這顆遙遠的星球上撫養許行，發展事業。

    就在他最得意的時候，在他的兒子的生日宴上，十八年音訊全無的Leon居然出現在他面前，想要帶走他的許行。

    這當然荒唐，Leon明明連協議都簽了，主動放棄了他們的孩子，根本沒有權力再來要求“父親”的角色。可更荒唐的是，他心里很清楚，那本薄薄的協議書對Leon來說沒有任何約束力。社會所構筑的權力體系看似公平，可有的人就是權力本身，就算他這些年掙下了不少產業，在Leon面前仍然不值一提。他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資本，唯一的“選擇”就是對Leon言聽計從，祈盼他在最后能不讓許行完全消失在他的生活之中。

    許楚玉在手機屏幕上敲下一串刻在骨頭上的號碼。

    撥通這個號碼，事情會如何發展，許楚玉一清二楚，無非就是和Leon春宵一度，他不吃虧，Leon器大活好，在床上也很少為難他，可以說是一個完美的情人，許楚玉還記得當年Leon帶給他過不少次高潮，隨著許行的分化，性愛喚醒了他寂寞了太久的身體，雖然許行沒有標記他，但快樂是真實的，許行過于溫柔，也許Leon能帶給他更多快樂。

    許楚玉最終放下了手機。

    他要好好想想，怎樣才能把許行留在自己身邊。

    可還沒等他想出辦法，就收到了軍校發來的信函，上面白紙黑字地寫著，許行同學作為alpha，自愿承擔保衛帝國的責任和義務，申請進入婦好軍校就讀，次年一月一日報到，逾期將涉嫌逃避兵役，處十年以上刑期。

    許楚玉把信函揉成一團皺巴巴的廢紙。

    他簡直不敢相信，就在他苦心孤詣、嘔心瀝血，打算不管付出什么代價都要把許行留在自己身邊的時候，許行居然會在背后插他一刀。許行明明答應過他的呀！去劍橋，學企業管理，將來進入公司和他一起工作，這不都是許行答應過的么！許行是在敷衍他、哄騙他，許行也在騙他！他一手養大的好兒子，他用自己的心自己的血哺育的好兒子，居然也來騙他。

    許楚玉捂著臉笑起來，笑聲最初低極了，而后變的越來越大，越來越大，近乎瘋狂，他的肩顫抖起來，然后整個人也發起抖，就像是秋風吹落的樹葉，顫抖著在風中哆嗦，他的笑聽上去那樣瘋狂，又那么絕望。

    許行已在收拾衣物。

    他的生日就在十二月，用不了幾天，他就要去婦好軍校報到。

    許楚玉拿著那封按不平了的、皺巴巴的信函，站在許行房間門口看著他，覺得眼前這個人陌生的可怕。這不是那個對他的一切要求都狠不下心的乖兒子啦，這個人，終究也流暢著Leon的血，繼承了他的遺傳基因，和Leon一樣，許行也不會真正在乎他，也終將會拋棄他。看啊，許行就那么迫不及待，那么急著離開他，不知心里有多委屈，為了今天，過去實在做了太多忍耐，是吧。

    許楚玉笑著道：“沒有錄取通知書，你也沒辦法去婦好呀！”

    許行頭也不抬，就像沒聽見，還在收拾他的東西。

    許楚玉靠在門那兒，冷下臉看著他，不陰不陽地道：“看來，你比我想象的還要優秀，就算去軍校，也是最好的軍校。我要和你說一聲恭喜呀！只是不知道，你本打算什么時候告訴我這個好消息，讓我和你一起高興高興，慶祝慶祝。也許，我該再為你辦一場歡送宴，是不是？”

    許行頓住，沒有回頭，說：“我是alpha，守衛帝國是alpha的天職。”

    許楚玉怒極反笑，“你說的對，對極了，帝國當然要比我重要，我算什么東西，也配做你的絆腳石？你這么想，你盡可以早點告訴我，何至于連通知書都寄到家里來了我才知道！許行，你怎么能這么混蛋？！”

    許行放下疊好的衣服，轉過身，迎上他的目光，淡淡道：“我是混蛋，你是什么？這是我的人生，我想怎么過我的人生，是我的自由，我的權力，你是我媽，不是我的主人，你管不著?！?/br>
    許楚玉咬著牙，氣的渾身發抖，“我管不著？我為什么管不著？你cao我的時候，怎么沒想過我管不管得著？我只是你的mama嗎？許行，你摸著自己的心告訴我，我是不是只是你媽？你的人生，就只是你自己的嗎，也是我的呀！”

    許行想了很久，怎么和許楚玉“分手”才能顯得不那么狼狽，要在許楚玉羞辱他之前，把一切可能的傷害都摒除，他知道，這就是最好的時機，“你成天露著奶子、敞著大腿讓我cao，我當然不能讓你失望，還好，你的身體玩兒起來感覺還不錯。許董，你年紀也不輕了，難道還以為上幾回床有什么實際意義？別開玩笑了，你沒那么幼稚吧?！?/br>
    許楚玉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上一秒，他還等著許行和他認錯，告訴他這只不過是他的一時沖動，是迫于社會壓力和道德束縛，他的兒子還小，不能完全擺脫社會的精神控制也情有可原，只要好好認錯，他不會深究——他是個多么寬容的好mama呀！明知自己的兒子犯下大錯，也在心里為他想好了退路。

    可，許行的這番話，讓他明白，原來，從始至終，都只是他一廂情愿，許行只是逢場作戲，只是“不能讓他失望”，他付出了這么多，把自己所有的愛、所有心思都給了許行，換來的只是一句“身體玩兒起來感覺還不錯”，一句“沒那么幼稚”，這就是許行的真心話？因為要走了，要離開他了，終于肯說出真心話了，這就是他的好兒子。

    許楚玉怒火攻心，眼前發黑，一時間天旋地轉，差點兒昏厥過去。他咬著牙，不肯在許行面前示弱，就算幾乎站不穩了，也不肯讓他這么羞辱自己——他不是很有自尊心以至于聽不得一點侮辱性的話的人，可用這些話來羞辱他的，不是別人，是他放在心尖兒上的許行呀！他是怎么把許行養大的呀！許行居然就這樣羞辱他！

    他把婦好軍校的錄取通知丟在地上，冷冷道：“上床有什么意義，我當年一晚上睡七八個alpha的時候，你還不存在呢。我的身體當然感覺不錯，往后你再睡十個二十個omega，都不可能比我更好，因為你根本不會zuoai，除了我，沒有omega會這么寬容，就算不舒服也要裝出舒服的樣子，來哄你玩兒。你想去軍校，是你的自由，盡管去，我求之不得呢，你走了，我就可以睡更懂zuoai的alpha了。”

    他拂袖而去。

    許行看著地上印著婦好軍校?；盏匿浫⊥ㄖ獣?，面色比冰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