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分化期過去之后，許行成了真正的alpha，這并不意味著他可以立刻回歸正常的生活，學習如何掌控自己發生了變化的身體是這個階段最重要的事，alpha的信息素是很危險的東西，不佩戴抑制器的alpha也不該出現在人口密集的公共場合，否則很容易引起恐慌。在分化后，除非特定場合，每一個alpha都會定制并佩戴信息素抑制器，許行也不離開，他很快就拿到了自己的抑制器，可以把信息素對身邊人的影響降到最低，這是人類歷史上的一大進步，也避免了很多惡性事件的發生。

    許行的抑制器很快就送到家中，為他量身定制，效用非凡，只要戴在身上，就算最敏感的omega也無法感知到他所散發出來的信息素，工作人員信誓旦旦地保證，別看這個抑制器小，但質量好著呢，就算幾十層樓高的地方有人摔下來，腦袋正好砸在上面，它都能正常使用，絕對不會出任何故障。

    許楚玉戀戀不舍地嘟囔：“可戴上抑制器，mama就感受不到你的信息素了呀！”

    許行道：“回來我就摘。”

    許楚玉抓著兒子的手，撒嬌道：“不能不出去嗎？再陪mama待幾天，好不好？mama不想離開你的呀！”

    許行咬咬牙，說：“我還要上學。”

    他不想再和母親糾纏下去，他心里很清楚，許楚玉再說幾句軟話，那他就真的要待在家里出不去了。這不行，分化之后，他已經在家里待了整整一個星期，這一個星期，許楚玉每天都纏在他身上不肯下來，就像發情期的雌蛇，無時無刻不敞著逼要他cao，恨不得連睡覺的時候都含著他的性器。他自覺已做出了足夠的妥協，也滿足了母親正當的需求，可許楚玉慣會得寸進尺，要他再在家待幾天，待幾天？他要是答應了，只會變成一個無窮無盡的惡性循環，而許楚玉永遠都不會覺得自己的要求有任何過分的地方。

    他只能拒絕。

    許楚玉當然不樂意，可要他強行把兒子留在家里，他又覺得沒必要，自打cao了他，許行一直都對他很好，很親熱，沒有過去的克制和疏離，就像……真的接受了他，真的要和他在一起，他不想破壞這一切。

    他在直升機螺旋槳掀起的風中看著兒子離開家，去學校，手不停地撫摸自己的脖頸，仿佛在緩解內心的不安。

    今年，圖靈高中第三個分化的高三學生就是許行。

    他回到學校，卻沒看見解松柏。

    這些天，他讓許楚玉纏的連喘氣的時間都沒有，更別說給解松柏打電話，確認他的狀況了。可當來到學校，還是看不見解松柏的人影，許行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解松柏不是會無緣無故消失的人，就算真的要去軍校、去軍隊，那也不會連個招呼都不打，這不是他熟悉的解松柏。

    許行給解松柏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是關機。

    葉小舟道：“他不會接電話的。”

    許行皺眉：“你知道什么？”

    葉小舟咬咬牙，說：“我答應過解松柏，不告訴任何人，不過，我想，你應該知道真相，也只有你能勸他。”

    許行看著葉小舟。

    解宅。

    大屁股omega敲敲解松柏的門，不知道第多少次道：“小柏，出來吃點東西吧，你爸爸很擔心你，讓我一定要看著你吃飯，你再不高興，也不能餓著自己呀！……我知道你不愿意分化成omega，我也是，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不是嗎？你總要接受這個事實，不能當個鴕鳥吧——”

    “砰！！！！！！”

    大屁股omega反射性地跳開，反應過來后，拍拍胸口，驚魂未定道：“哪兒有這樣的omega！我們omega才不會這么暴力呢，動不動就砸東西！你不高興，難道就要遷怒別人，讓所有人都跟著你不高興嗎？要不是你爸爸給的錢多，誰愿意在這兒看著你發脾氣啊！又不是有病。”

    他這番話說的聲音小極了，就算不愿意在這兒看著解松柏發脾氣，可錢總是要賺的，真金白銀誰不喜歡？解松柏的老子不肯“浪費時間”開解自己分化成了omega的兒子，可以砸錢讓他出演一回母慈子孝的omega　vs　omega的年度大戲，他拿了錢，當然要把這場戲演到底，敬業嘛。

    大屁股omega清清嗓子，正打算提高聲音再說上幾句苦口婆心的場面話，來敷衍這可笑又可悲的“親子任務”，轉眼看見一張熟悉的臉，他想了兩秒，想起來這不就是當初解松柏出現分化征兆時把他送回來的同學嗎？

    他眼前一亮，仿佛看見了自己的救世主，雀躍道：“你是小行吧？我呀我呀，上回你把小柏送回來，我也在的，你還記得嗎？”

    許行：“……”

    大屁股omega：“……”

    大屁股omega連忙道：“不記得也沒關系，都不要緊，我只是個路人甲，不值一提。小柏把自己關在房間，不肯吃飯，我叫他，他還要砸東西——不就是分化成omega了么，難道我們omega就不是人啦？啊，我的意思是，你勸他出來，多少吃點兒東西，再這么下去，身體真的要出問題的。你不是他最好的朋友嗎，你的話，他一定要聽的吧？”

    既然解松柏的好朋友來了，大屁股omega說完漂漂亮亮的場面話，覺得自己也該功成身退了——要是好朋友的話都不管用，那他的話就更不管用了，不是嗎。他很體貼地想，還是把舞臺留給年輕人的好，像他這樣的路人甲，最要緊的技能就是知道什么時候該做背景板，什么時候該消失于舞臺。

    許行敲敲門，“我。”

    門后，解松柏道：“滾。”

    許行用剛剛那個人給他的鑰匙打開解松柏的房門，昏暗的房間中，解松柏蜷縮在飄窗上，就像一只沒了mama保護的小熊——也許，如果這時他的母親還在會好一點，可現實是，他的親爸都不肯把時間用在他身上，比起他，當然是公司、金錢和omega更重要。

    許行走進解松柏的房間，在飄窗的另一端坐下，拉開窗簾，陽光灑進來，照在解松柏蒼白的臉上，他把臉埋進腿間，藏起自己的表情，不想讓許行看見如今的自己。他想起自己過去說過的話、做過的事，甚至是心中的想法，都覺得可笑，他變成了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許行沉默良久，從上衣兜里掏出一盒煙，自己拿了一根，把煙盒遞給解松柏。

    煙味兒刺激了解松柏，他不甘不愿地伸出手，也給自己點了支煙，但還是不肯看許行，臉看著窗外，讓煙給嗆到了，也只肯埋著頭咳嗽，凌亂的頭發有一縷翹出了衛衣的帽子，看上去不修邊幅，又脆弱不堪。

    許行沒想過會看到解松柏這么頹廢的模樣，解松柏一直都有許多不著邊際的爛話要說，成天沒心沒肺，吊兒郎當，天塌下來都無所謂。分化成omega對他的打擊實在太大了，他變得不像他自己。

    許行道：“吃飯嗎？”

    解松柏：“……”

    解松柏怒道：“你知道我分化成了omega，就想問我吃不吃飯嗎？你該問我是不是想死，是不是想朝自己腦門兒來一槍，是不是覺得自己變成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你就想問我吃不吃飯？我他媽就算餓死，也是個omega！Omega！你知不知道omega到底是什么意思，還是要我給你解釋一遍啊！！！”

    許行：“……”

    許行看著他的眼睛，說：“Omega怎么了，omega不也得吃飯？你問我知不知道omega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知道，我媽就是omega，omega很丟人嗎？還是不是人？我為什么要問你是不是想死，要是你這樣就想死，那你就真的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解松柏：“……cao。”

    飯還是要吃的。

    解松柏一臉不情愿地下了飄窗，一邊道：“我這是給你面子，知不知道，不是餓。”

    解松柏的肚子：“咕嚕。”

    許行：“……”

    解松柏自閉了這么多天，早想通的大差不差了，這會有了臺階下，當然要先把肚子填飽，一邊揮舞著勺子喝皮蛋瘦rou粥一邊慷慨陳詞：“別因為我現在是omega就看不起我！我告訴你許行，哥雖然生理上是omega，但骨子里是徹徹底底的alpha，和你沒區別，知不知道？……所以，咱倆還是哥們兒？”

    許行搖搖頭。

    解松柏瞪大眼睛，正要掀了桌子大鬧一場，讓許行知道知道什么叫“徹徹底底的alpha”。許行面無表情道：“我不是比你親弟弟還親嗎？”

    解松柏眼眶一熱，說：“……c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