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鯨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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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簡在不遠處的海面上翻跟頭,它對濺起巨大水花這件事樂此不疲。 赫爾德挽著褲腳在海邊踩水玩,這是他第一次看見海,十分興致盎然。 照理說秋季的海風已帶了寒意,不過狼人的體溫恒定,外界的溫度影響不了他四季活躍的血脈。更別說赫爾德的魔力導向還是火,他根本涼不了,哪怕他去海里撲騰了好幾趟,還被風直挺挺地吹。 正值午后,天是湛藍,陽光爛漫得剛好。 阿辻翠就屹立在不遠處,她幾乎以老父親般的眼神望著自家狼崽的盡情撒歡。 “這是什么?”赫爾德用手指捏住了一個白色的亮晶晶的圓形。 阿辻翠:“那是貝殼,嗯,一種水生動物的外殼。” “它埋在沙里,看上去很漂亮。” 他的手指背梳過劉海,露出了飽滿的額頭。 他向阿辻翠奔跑了過來,淬金的眼眸流溢著光,而當它們專注于一個人時,會讓人產生他正望著全世界這般的錯覺。 熱情而爽朗,直白又坦然,他就是這樣,毫不掩飾地表達出愛意,笑容里能留住陽光。 “送給你!”他說。 一切美好的都送給你,他的眼睛在說。 阿辻翠摟住他的腰,將人接了個滿懷。 青年彎著嘴角,親親她,又親了親她,眼睛里全是她。 “阿辻翠。”他喚了一聲,小動物一樣親昵又信賴地蹭著她,“我好喜歡海。” “嗯。”阿辻翠抱著狼人,揉了揉他的腦袋,“我也是。” “我好喜歡那只跳來跳去的大魚。”他誤以為簡是條魚。 “嗯,我也是。” “我好喜歡你!” “嗯。” “嘖。”赫爾德咂舌,“不是,你要有始有終,得按照之前的格式說啊寶貝兒。” 阿辻翠歪了歪頭,懶洋洋地笑了,像只在陽光下愜意打盹的大獅子,“好,那你再說一遍。” 赫爾德立即,“我好喜歡你!” “嗯,我愛你。” ——! 赫爾德睜圓了眼,腦子里轟得聲炸了。 cao,要命。他想。 【21】 阿辻翠覺得自己沒法做太好。 什么包下一整座游樂場只為和戀人在摩天輪的最高點一同欣賞絢麗煙花;什么與魚群海龜共舞,在如水晶般清澈夢幻的海底進行親吻;什么張開雙臂身后的璀璨燈光僅為你一人而爍…… 由于在原來的世界這種浪漫電影的大場面看得太多,她認為自己的驚喜并沒有那么驚喜。 所以當她攥著指環時,心中還充滿了籌措與一種對計劃是否過得去的猶豫。 不過盡管如此,她還是很快調整了心態。 算了算了,她還可以找個足夠合適的時機。或許是在傍晚的那片粉紅晚霞下的篝火旁,也可以是在寧靜星空下他們共同仰望的夜晚。 它應該浪漫,或者溫情。它該充滿美好,美好到足以承載一份象征與憧憬。 “我好喜歡你!” “嗯,我愛你。” 說著,她看見了赫爾德一臉驚喜交加又不敢置信的樣子。 “真的嗎?!”他瞪著眼,急切地想得到證實。 阿辻翠反應過來,她似乎從未說過“我愛你”。 當然是真的,她想說。 然后下意識的,鬼使神差,可能是受到了笑容的蠱惑,也可能是想印證自己的心意,她攤開手掌將藏了好一陣的指環呈現在對方面前。 “我們結婚,好嗎?”實際上她說的是。 一切都戛然而止。 如同飛鳥在振翅欲飛時停滯,海浪在即將撲打巖石前停頓,不知名的花在即將綻放時靜止。 海成為倒過來的天,風中傳來了簡的歌。 而就在這時,一切又都恢復了正常。 白鷗鳴叫著起飛,白色的海浪擊打上了巖石,白色的花在陽光下悄然盛放。 赫爾德:“……” 阿辻翠:“……” 無話可說,她對自己充滿了絕望。 在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的那一瞬間,阿辻翠想到了很多東西。 她想到了理查德的那本不知懷藏他多少心意的情詩集,想到了凜冬所言他鋪了一地不會在陽光下消融的冰雪玫瑰。 想到了晚霞時的篝火與美麗的星辰夜,想到了赫爾德口中那個已經在她記憶中微微褪色的六年前,想到了那片灑滿著皎潔月光的葳蕤森林。 裂開了呀! 什么叫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她是弟弟啊,她太菜了。 她到底為什么選擇在這個時候開口? 是覺得可以踢沙子慶祝嗎,是覺得踩著水好玩嗎,是覺得簡在那邊噗通噗通的翻跟頭能增加成功概率嗎,難道不覺得玩水玩到一半突然開口談這事非常突兀嗎! 她就是個東方不亮西方亮的玩意兒。 可是,不繼續下去是不行的。 阿辻翠為自己的沖動感到無奈,她閉了閉眼,打定主意將錯就錯,“你問我,是否已經找到了答案,那便聽我講個故事吧。” “故事的名字就叫,鯨魚與流浪者。” 【22】 從前,有一只生活在深海里的鯨魚。 它每日在魚群中穿梭,聽海浪帶來遠方的聲音,也會被陽光吸引浮到海面上。 它開始歌唱,歌唱浩瀚的海洋,歌唱空中的飛鳥,也歌唱屬于它自己的故事,就這樣一直經過了許多年。 雖然鯨魚從未得到過同伴的回應,但它沒有放棄,開始一邊旅行一邊歌唱。 有時候鯨魚會想,它一定是這世界上最孤獨的鯨魚。 但終于有一天,有人回應了它。 于是鯨魚來到了她面前,問:“你好,我是一只正在旅行的鯨魚,你是誰?” 那人回答:“一個在追尋答案的流浪者。” “那你找到答案了嗎?” 那人回答它,“或許是的,因為越流浪就越發現,從一開始問題就沒有標準答案。” “不論了解了多少,不管經歷了多少,我的想法都好像從未改變,因為這個世界冷漠又殘酷,幾近令人失望透頂。然而我也理解了,無論我有多厭惡,它就是不得不變成這樣,無法避免。” “我曾試圖讓它改變,但我失敗了,我沒法將它改變。但我做不到,并不意味著這世上沒有人能做到,我已經看到了變化,即便它是那樣的渺小。” “我終于明白了,原來一開始的我是那么偏見與狹窄,我只是用我固定的思維去看待這個世界。如果我只盯著錯誤,將錯誤無限的放大,那答案注定是錯誤。而如果我不那么自以為是,沒有忽略身邊就有人在努力,那結果將截然相反。” 旅行者:“會慢慢改變的,因為這世上并不乏善良與堅強的人,這就成了我流浪的終點,我所看到的世界之外。” 鯨魚:“看來你不會再流浪了,可我的旅程還將繼續,直到我再不是這個世界上最孤獨的鯨魚。是的,一直到那時我才會停止。” 旅行者卻對它說:“那么或許,你的旅行也該停止了,因為你一直都在世界之外。你是鯨魚,而這個世界并沒有鯨魚。但好在你遇見了我,就讓我來做你的同伴,做一只并不會歌唱的鯨魚吧。” 就這樣,鯨魚找到了流浪者,流浪者發現了鯨魚。 于是,走遍世界的流浪者來到了她的世界之外,而世界之外的鯨魚也終于離開了它的世界之外。 【23】 阿辻翠中止了訴說,轉頭望向遠方的海平面。 她沉默了一會兒,抿著唇,似乎還在抉擇,或者說是到了面臨最后關頭的猶豫。 “事實上,我并不想讓你過于了解我,了解我是怎樣的人。如果不是十二年前的我誤入了這里,就同風吹拂起隱霧一般,讓你短暫窺見了其后的部分真相的話,赫爾。” 阿辻翠黝黑的眼眸分外冷靜,她是當真這樣想的。 “故事中那個已經停止流浪的流浪者,是我。那只一直旅行的鯨魚,是我。而最后那只并不會歌唱的鯨魚,依舊是我。他們全部都是阿辻翠。” “是個攥著拳頭想要對抗全世界,最后卻發現什么都不會改變的幼稚的家伙。是個不知是否該停下,也無法停下的無家可歸的旅行者。以及確實不會唱歌,僅會指望別人來主動發現我,靠近我,這樣的一個人。” “你或許還記得從一開始我便提醒過你,我算不上是什么好選擇,現在其實依舊是的。”阿辻翠微垂下眼瞼,笑容中透著輕嘲,“可現在的我,好像又已經無法放手了。” “我說不了再多,就如我曾寫給你的信中所說,我沒法為未來沒發生的事打包票,為你畫個漂亮的月亮倒影。但,我也有想要做到的事,有想要遵守的承諾……” “我想愛你,守護你,包容你,也伴你左右,由所有鮮花盛開至走向雪花飄落的季節。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余下的每個時光皆能如此度過。我的確是這般想的,所以——” “或許,你愿意踏足與接納一片世界之外。請與我結婚,好嗎,赫爾。” 鯨魚跳了起來,在下一刻墜入大海。 阿辻翠不再說話,只是靜靜注視著赫爾德。 她的眼眸染上了幾分局促與緊張,但也是一如既往閃爍著溫和與包容,就好像在說無論結果如何她都會一并接受。 赫爾德突然吼了起來,“阿辻翠!你到底在開什么玩笑啊?” 他的耳廓通紅,眼角也泛著紅,“我不明白你說的話,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憑什么說自己算不上好選擇啊?” 阿辻翠對他的愛,好像就是那樣的。 它能幻化做天空,它能顛倒成海洋,它不說話,但它真的存在。 以一種保護者的姿態,或者說是年長者的形式存在于愛情中。是有些不顯的,但又幾乎能容納一切,包容所有的愛。 是寵愛,是疼愛,是龍用尾巴尖戳戳狼崽子額頭的愛,是哪怕被利爪撕下鱗片也會寬容給予的愛。 “既然你這么想與我結婚,那就不要給我選擇的余地啊。是認為我了解你之后就會變得不喜歡你,還是認為我可能會有另一種答案?喂,你憑什么啊?我喜歡你啊,越來越喜歡你。我愛你啊,怎么會有辦法不愛你?” “我已經知道你是什么樣子了。不過是,只不過是比我大了那么區區幾歲,多走了幾年的路,我赫爾德難道會追不上嗎?” 他看上去氣急敗壞,聲音卻有些哽咽,“所以啊,所以,生氣的時候就給我好好發脾氣,想我的時候就抱住我,受傷的時候跟我說一句‘我好疼’就真有這么難嗎?” 不要再這樣了,在愛你的人面前。 再受傷也不喊疼,再想要也會留余地,好像很從容,好像真的不會難過。 他又生氣,又心疼。 到頭來,又只會想把一切都給她。 “你是這樣想的……”阿辻翠怔然,“所以……” “所以!戴上啊!”赫爾德兇著臉,強橫地伸出手,“戒指,不是要給我的嗎!” “赫爾……”阿辻翠維持著姿勢沒動。 “又怎么了?” “左手。” “哦。”赫爾德飛快地遞上另一只手,“兩只手都給你,這下總可以了吧。”他樣似不耐地嘟囔著。 阿辻翠輕笑,她一手握住青年的左手,一手捏住圓環的兩側。 又停止了。 赫爾德望眼欲穿,他咬牙,“怎么?” “真的,決定好了?” “哼。”他快被氣笑了,“哦,決定好了。” “那就,真的不能再反悔了。” “啰嗦!” 于是,阿辻翠將鑲嵌著翡綠寶石的銀色指環戴在了狼人青年左手的無名指上。 不大不小,目測地剛好。 “真好。”旅行者輕語。 她垂下眼簾,將他的手遞到唇邊,輕輕吻了吻那正佩戴著銀色契約的指關節。 赫爾德卻嗤笑了聲。 他才不管什么珍惜莊重的氣氛,才不管什么陽光正好。金色眼眸在此時迸現出攝人魂魄的光芒,即如狼牙般銳利,也似薔薇的瑰麗。 “從現在開始,你必須搞清楚一件事了。”他雙手揪住阿辻翠的衣領,撇著嘴角勾出壞笑。 “你是我的人了。你是老子的人了,明白嗎?阿辻翠。” 被霸道冠上所屬權的Alpha并沒有窘迫,反倒是輕輕“嗯”了聲。 她輕顫著睫翼,黑曜石般的雙眸透出縱容,也露出了純粹的,開心的,如得到了心愛之物的笑意。 赫爾德:“……” 唔,真是可惡啊。 又是這樣,被輕易擊中了心臟。就在剛才的瞬間,狼人確信自己聽到了花開的聲音。 這家伙…… 未免表現得太游刃有余了吧,這家伙! 赫爾德忿忿地用手掌蓋住了那雙令他悸動的黑色眼睛。 “赫爾?”阿辻翠疑惑地歪了歪頭。 喂!也不要隨隨便便歪頭啊! 會、會更讓人心動的。赫爾德蜷縮了一下小指,他別過頭吸了口氣,然后狠狠吻住了對方的嘴唇。 他啊,已經明白阿辻翠這么滿世界到處亂跑的理由了。 沒有弄錯,也只可能是這個理由才對。 她不僅對所看到的感到失望,還感到了恐懼。 那分明是不被人理解的巨大孤獨,也是茫然無措的不安與無助。 害怕自己會逐漸變成原本她討厭的那種人,害怕自己在看到惡意時無能為力,害怕自己會丟失良善的心。 嘖,所以阿辻翠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啊,她就是這樣的人。 是如天上霜雪般澄澈的,是如夜空白月般明亮的,讓人忍不住心生眷戀的祈求,最后就選擇墜入他懷中的那個再溫柔不過的存在啊。 真的,是個再好不過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