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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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赫爾德在輪休的第二天收到了來自他家寶貝的禮物。 一張泛黃的世界地圖,除了它本身固有的黑色標識,還有很多后來才用筆加上的圖案標記。 從顏色深淺來看,有個紅色的圓形標記是最近才加上的。 那里是位于福爾圖那荒無人煙的東側邊界,除了土地就是山脈,但令人在意的是這個標記旁還標注了字跡。 ——“赫爾,來找我。” “好吧,雖然那里除了山我不知道還有什么,但不管了。”赫爾德折好地圖,想了想還是揣上了指南針。 “也不知道是要登山還是什么尋寶冒險,我都為準備束手無策。”他有些煩惱地抱怨著,“總不會有傻瓜選擇在約會時和情人打架吧,不會吧。” 在猶豫了一陣要不要帶上繩索與撬鏟后,赫爾德還是選擇帶上了些繃帶。 呵,誰知道那只惡龍呢,搞不好不止打起來,還會把他打進土里。 懷疑自己收到了戰帖,赫爾德氣勢洶洶趕到了指定的山脈,發現阿辻翠正乖乖坐在一塊巖石上等待他。 “赫爾。”她微笑著沖他揮了揮手,“你一定猜不到接下來會發生什么。” “看來是的。”狼人青年也笑了起來,“怎么,打算在這兒和我打一架嗎,嗯?” 阿辻翠忍俊不禁地搖頭,“在一切開始前需要先回答我的問題。在你眼中,世界是怎樣的?它的形態如何,它的邊界又在哪里。” “可你給了我你的旅行地圖不是嗎?我想世界就是像這張地圖上你標記的那樣。”他狡黠地回答。 “既然如此,那我們現在就站在了地圖的邊緣。”阿辻翠望了望身后那座阻隔了視線的高大山脈,“如果這就是你認為的世界。那我將要送你的,便是這個世界之外。” 她走到赫爾德面前,右手放在胸前亦莊亦諧地行了個禮。 “我誠心邀請你與我一同前往,我的先生。” 【16】 視野慢慢升高,土地與植物已經退到了腳下。遙不可及的山峰愈來愈近,周圍逐漸出現了白色霧團。 巖石,巖石,好吧,還是巖石。 赫爾德緊張地連視線都不敢亂動,他直直盯著眼前的景象,努力忽略著耳邊快速劃過的風聲。 “哼。”阿辻翠輕笑了聲,她感覺自己正抱著一只立著耳朵,連尾巴都僵硬著的警惕狼崽,“我要加速了,閉上眼。” “什么……唔。”赫爾德想要回應,卻被迎面而來的氣流沖得閉上了眼睛。 修長的手臂正有力支撐著他的后背與膝窩。他下意識將頭埋進了阿辻翠的肩膀,環抱著她脖子的雙臂也更收攏了些。他能感受到對方被風吹拂而來的發絲,還有落在他耳畔的呼吸。 在無法腳踏實地的高空,身邊的這個人仿佛成為了他唯一的依靠。 他抱緊她,如同握住下落時的繩索,攀附水中的浮木,攥緊身處寒冷的熱源。赫爾德在半途悄俏睜開過一下眼,對方就在他觸目所及的地方。 “瞧啊!赫爾。”阿辻翠突然呼喚他。 她不再上升,她停頓在陽光下,感受著包裹咸味的風帶來的水流拍打巖石的聲音。 赫爾德在此時睜開了眼,其面前竟是一片開闊的藍。 他的頭頂是浸滿陽光的天空,而他腳下是放眼望去無邊無際的明媚之藍。 它波瀾壯闊,展現著巨大身軀中蘊含著的磅礴力量,卻也迷人,溫柔又俏皮地晃動著粼粼的光。 “這是海!這就是海吧!”赫爾德在這一瞬間忘卻了高空,興奮地放聲吶喊。 “是的,這是海。”阿辻翠回答他。 “那還等什么,走,我們下去!” 阿辻翠很高興看見她的小情人又恢復了如往常一般的活力,她也被這股情緒感染,控制著力量快速往海面下降。 “嗨,寶貝兒,你是打算直接把我們丟進海里嗎!哈哈,哇哦!好大的風!”赫爾德勾著阿辻翠的脖子,而這次他沒有恐慌,而是盡情感受著在身邊跳動的輕盈的風。 黑白相間的鳥群被他們這兩個天降之客打散,有幾只被卷入了氣流,正鳴叫著圍繞他們盤旋。赫爾德大膽伸出手掌,白鷗們靈巧地擦著他的指尖溜走。 晃動著的海面越來越近,仿佛在一眨眼之后就將來到他們面前。 赫爾德卻爽朗地哈哈大笑起來。 沒事的,他心想,不過是掉進海里,他家寶貝兒怎么都會撈他上來。 然,想象中“噗通”一聲墜入大海的狼狽情景并沒有發生。 黑發旅人順應著風,安靜降落于海面。她就踏在這片茫茫汪洋的中央,站立在了蒼穹的鏡面之上。 赫爾德快被驚呆了,他愣愣地眨了眨眼,“翠!你直接踩在了水上?!” 阿辻翠卻朝他璀然一笑。 還未反應過來,他們又驀地下墜,只聽見墜入水中的聲響,海水在頃刻間沒過了頭頂。 可憐的狼人還沒感慨完一聲就被丟進了海里。他猝不及防地灌了一大口海水,被苦澀的咸味嗆得下意識呼吸,結果又從鼻子里吸進了更多。感謝防水印刻的普及,好歹保證了衣服上的水分會在上岸后很快蒸發。 以及,見鬼!他可沒覺醒什么魚的血統,沒辦法在水里呼吸。 赫爾德暗念糟糕。 就在這時,一雙手扶正了他的臉。 她逐漸向他靠近,直至用嘴唇貼上了他的嘴唇。 赫爾德很難分清這是阿辻翠在給予他片刻的空氣還是一個吻。 不過有一點很確定,他緩緩閉上雙眼,在這靜謐的深藍色海水中,他的心臟愈發灼熱地跳動。 他愛她,他愛她,他愛她。 這一生他僅可能愛戀她一人,他心想。 【17】 “她穿著紅色的斗篷,躍到空中時就好像不死鳥展開了翅膀。” “她很厲害,屠龍的時候根本不管那是什么龍,就算是最兇的也保準把它頭給打掉。” “凜冬算得上什么呢!他在我老師真正戰斗時根本插不上手,在旁邊加油叫好就是他唯一的用途。” 阿辻翠終于談起了她的老師,也就是那第一只惡龍。 赫爾德在旁居然插不上一句嘴,他摸了摸鼻子,覺得有些新奇。 一向少言穩重的Alpha此時就像個炫耀的小朋友,炫耀她的老師是多么厲害,炫耀他們曾共同經歷過的無數次驚心動魄,炫耀她終于過五關斬六將地從惡龍那兒得到了傳承。 “這么說來我也得感謝她。”赫爾德忽然意識到了一點,“如果不是她讓你來見識一下福爾圖那慶典,你就不會來了一次又來第二次。你遇不到我,我也沒法愛上你。” 話說到這兒,阿辻翠不得不再次心懷愧疚的道歉,“我很抱歉,赫爾。” “我對那個月夜是有印象的,只是真的沒認出那個狼人是你。我只記得那是個需要幫助的孩子,一直停留在那個印象。”她停頓了片刻,神情頗為認真,“我沒有忘記你,赫爾。” “可你也絕對沒主動想起過我!”狼人揚著眉宇,表現出十足的挑釁,“六年,我可是想了你整整六年,是從那天起一刻都不曾忘記的。” “……可我又怎么知道呢。”阿辻翠有些委屈地嘀咕著。 白色卷邊的海浪溫柔徘徊在銀色沙灘上,像是層微光閃爍的細紗砥礪著星砂。兩人正挽著褲腳,赤腳走在柔潤的沙灘上,海水一會兒浸沒了腳步,一會兒又安靜地退卻。 赫爾德雖是叫囂的厲害,卻又牽著阿辻翠的手不放。 翻舊賬歸翻舊賬,可為什么要放手,手不就是用來牽的嗎! 他對此理直氣壯。 “不許隨便提死,不許輕易冒險,不許說你沒人管,不許說與我無關。”赫爾德瞇著眼半威脅道。 阿辻翠舉手投降,“我沒有,我不是,那應該是十多年前的我說的話。那時候還沒走多遠,既沒遇到惡龍也沒遇上你,正是最糟糕又無知的時候。” “不許這么說!哪里有那么糟。”赫爾德轉頭就兇她。 阿辻翠:“……”霸道惡龍,在線委屈。 鷗群鳴啼,海浪嘩嘩作響。 天與海的藍近乎相接,海天一線,一切都顯得安靜。 “所以,你……找到答案了嗎?”他忽然問。 而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風吹鼓起他白色的衣襟,好像要把他吹到天上與白鷗作伴。 “你找到答案了嗎,寶貝兒。”赫爾德卻扯著旅行者的衣袖,佯裝隨意的小心堅持著。 不知是輕笑還是嘆息,阿辻翠溫柔地勾了勾他的手指,“我已經老……我已經長大了,赫爾。” 她的語氣聽著略有些感慨,“你要知道,人往往有這樣的時候,了解的不多,知道的太少,以為看到的就能被概括為全部,所以總是武斷又主觀地做出判斷。” “待知道了更多,卻又明白在這個世上,一個人能做的其實很有限。世界太大,人卻太小了。” 就在這時,海浪翻涌了起來,一陣巨大又深邃的聲音從海底深處傳來。 它一聲接著一聲,時而嘹亮高鳴時而悠遠低沉,宛若一首空靈的歌。 “看,我的朋友來找我了。”阿辻翠展顏微笑,“我與它說好今天要來的。” “朋友?這里有你的朋友?”赫爾德四處觀望。 阿辻翠拉他,指了指遠處的海面,“那兒,赫爾,在那兒。” 只看見一頭藍色的梭型生物高高背躍出了水面,它伸出兩雙鰭肢,翻出了白色的肚皮,然后又如一塊巨大的浮冰,優雅而豪邁地扎回水里,擊打出了碩大的浪花。 “那是什么?” 阿辻翠卻抓著他的手往海里跑,邊踩著海浪,她快活地介紹,“那是簡,它是頭藍鯨,也是我的朋友。” “嗨!誰能告訴我藍鯨又是什么?”赫爾德抽空擼了把濕發,但不管了,他的龍崽子見到朋友正開心得要命,“所以我們得這樣跑去海里見它嗎!” “別擔心,難道你忘了嗎。”阿辻翠回過頭彎起了嘴角,連眼眸都變成了一對月牙,“我會飛!” 她話音剛落,一股力便由上而下將他們托起,催促他們繼續在海面上奔跑。 “它沒法太靠近岸邊,我與它認識正是因為這貪玩的小家伙跑到沙灘上擱淺了。”旅行者領著狼人在一塊礁石上落腳,“我還記得把它挪回海里費了我好大的勁兒,非常費勁,非常。” “所以它在哪兒,你的朋友去哪兒了?” “你問它?它不就正在你腳下嗎。” 像是在證明自己的存在,兩人腳下的“礁石”猛然開始移動。 它巨大的身軀輕巧地將兩邊的海水分開,游動著仿佛在追逐天上劃過的星。 赫爾德這才意識到這位藍鯨朋友究竟是怎樣的龐然大物,仔細觀察海面下隱藏的影子,它仿若一座山峰。 “見鬼,你管這叫小家伙?”他愣愣地吐出一句。 一道巨大的水柱“嘭”地從下往上彌散開來,直接將站在不遠處的兩人淋了個從頭到腳。 “噴泉。”赫爾德抹了把臉上的水,“所以它還有噴泉?” “這是簡在呼吸。”阿辻翠解釋,“它不是魚,也必須浮到水面上呼吸。不過由于它實在太大,所以在呼氣時會把氣孔旁的海水吹飛,就是你剛才看到的那樣。” “難怪你看到慶典的噴泉時一點也不驚訝。喂!你都已經見識過最大的噴泉了!”赫爾德感嘆。 從海底傳來了悶雷,是溫順而龐大的海洋精靈在鳴叫。 拜狼人格外敏銳的聽覺所賜,青年覺得自己的耳朵快炸了,“它怎么了?”他問。 “沒什么,是它在喊我玩。” 赫爾德的后續疑問還卡在喉嚨口,就見旅行者往前邁步,在簡的氣孔上方一躍而起。霎時,一道水柱騰然出現,小小的人類一下被拋上了更高的地方。 “哈,簡,我覺得還能更高些。”阿辻翠興致勃勃地喊。 為滿足她的愿望,下一次升起的水柱便足有四層樓柱那么高。 赫爾德就站在底下仰頭望著,他那頭鉛灰色頭發已經被沖得懶趴趴的貼著,看上去似乎沒平時兇了。 “我,噗……”他吐出一口飛濺而來的海水,喃喃自語著,“我現在覺得慶幸了。” 未來不知還會見到多少稀奇古怪的朋友,在這些聞所未聞的生物襯托下,區區狼人也算不得什么了。 所以感謝月神,感謝上天,感謝阿辻翠的記憶給他這位沒什么見識的小狼人留下了一席之地。 真是世界太大我渺小。 還能說什么,他實在太難了。 【18】 “風雪中的過路人,請問你要去哪兒? 白色的沙漠,綠色的海,還是,去見你的麥爾莉娜? 星,月亮,銀戒指,還有一枚白杜蘭, 請帶這些去見她吧。 如果你能見到麥爾莉娜, 那你一定要帶她去尋找消失的阿格萊亞。 天空傾倒,化作海洋。 風成為信使,鯨歌也不再流浪。 所以啊,風雪中的過路人,請問你要去哪兒呢? 白色的沙漠,綠色的海,還是,去見你的麥爾莉娜?” 風吹起了旅行者略長的黑色頭發,她臨風而立,唱著青年從不曾知曉的悠揚歌謠。海洋的精靈似乎在應和她,叫聲低沉縹緲。 沒人知道他們離開了多久,只有簡的呼吸代表著時間。 漸漸地,歌聲停下了,一座銀白色島嶼出現在面前。如一位沉寂在深海中的思想者,它耐心等待著拜訪者的來到。 阿辻翠往前走了兩步,回過身。 海風吹拂著發絲,如同云遮住太陽,它們零亂掩住了她左半邊的面龐。可那又有什么用呢,她依舊慵懶又迷人地笑著。 “赫爾,我們到了。”她說。 赫爾德注視著。 灰色斗篷飛舞,修長挺拔的身軀再無法藏匿。她逆光而立,身著的寬大衣衫被吹鼓到一邊,衣領也被吹開了,翅膀模樣的鎖骨神秘得隱現。 背后的陽光朦朧了輪廓,溫柔極了,也輕盈極了。 她站在他面前,又仿若是凌空還未落下的雪色霜花。 “它是塞墨,是我的世界。”他的愛人朝他展開雙臂,“也是,全世界之外。” 塞墨就呈現在她的身后,數不清的白色巖石與覆蓋著白色樹葉的土地組成了它。 可它并非全然雪白,島嶼臨近海面的部分竟融化著綠與藍,是如翡翠高貴的冷綠,是琺瑯般明艷的寶藍。它是澄澈的,它是剔透的。 它絕不是透明的,然不可否認,它就像是透明的那樣,綺麗至不思議。 赫爾德幾乎無法用語言形容他眼前發生的這夢幻的一幕。 風作為使者,它領著天上的白月降落到他身邊。鯨放聲歌唱,將祈愿傳到了很遠的地方。 接著,他看見了一座用琉璃做的島,一座透徹的,像是阿辻翠的島。 他在哪兒,他在阿格萊亞,在傳說中未經世人踏足的光輝之地, 就在歌中所唱的那個地方。 【19】 噓,聽,有龍在歌唱。 銀色巨狼于白月之輝,守衛深藏心底的摯愛。火紅的薔薇正當盛放,龍扇動翅膀決心下墜。 “寶貝兒,你唱的是什么歌?”巨狼仰起頭高聲問。 “一首情歌。”龍俯下頭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