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曲終落幕
書迷正在閱讀:我如果能變成女的多好、今日醉,明日愁、百足不僵:俊俏人蟲蠱與鐵血少俠、短篇情感垃圾桶、細腰(1V1高辣)、強jian系列合集、百試經綸一夜書(短篇,萬字左右)、單戀[主攻]、魔鏡魔鏡(腦洞h合集)、叫我爸爸[電競]
第四折 落幕 九月初的一場秋雨讓洛陽的氣溫急轉直下,重華宮里的梧桐葉也黃了,蕭瑟地零落著,透著十足的清冷。平日里進進出出的太監與宮女們早已消失不見,這偌大的重華殿宛如一只巨大而死氣沉沉的牢籠,將大虞國太子謝琞獨自一人鎖在這深深的宮墻之中。 謝喆在尹追的陪同下走進重華宮的時候,謝琞正坐在院落的石凳上,石桌上擺著一盤棋,謝琞手中執子,正自己與自己對弈。一言不發地在一旁看了片刻,謝喆冷笑道:“皇兄真是好雅興,大難臨頭了,還能如此鎮定自若。” 謝琞不答話,只專注于眼前的棋局。 謝喆按捺著怒氣與不耐,沉聲道:“還想假裝置身事外嗎,皇兄。你那刺客根本就不經打,威脅兩下就全都招了,我現在給你個機會,你若坦誠交待,我可以饒你不死。” 謝琞還是沒有回答,他執起黑子,在棋盤上輕輕放落。 謝喆徹底被激怒了,尹追還沒來得及拉住他,他便上前一步將石桌上的棋盤一掀,黑子白子頓時稀里嘩啦地散落一地。 “我跟你說話你聽到沒有!?”謝喆揪住謝琞的領子將他拉起來,沖著他怒吼道。 謝琞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你是啞巴嗎!?”謝喆被無動于衷的謝琞氣得沒辦法,恨恨地將他推倒在地上。 “你以為你不說話老子就拿你沒辦法嗎!?”謝喆氣急敗壞,飛起一腳踹在謝琞背上,謝琞蜷起身子,雙手捂著腦袋,依然是一言不發,甚至連一個呻吟都沒有。 謝喆著急得上火。好不容易抓到了刺客,本以為可以靠嚴刑拷打來逼問出誰是幕后主使。誰知那刺客倒是個硬骨頭,不論是軟硬兼施還是威逼利誘都不管用,直到被活活打死在牢里也沒有吐露出半個字。謝喆無計可施,他不能放過這樣一個攻擊謝琞的絕佳機會,因此他幾乎是動用了他所有的人脈去調查這個刺客的身份來歷,然后順藤摸瓜地牽扯出了一連串所謂的從犯,一個個地抓起來輪番刑訊逼供,他不信這么多人當中就沒有一個肯松口的。 于是乎這些天來的郁憤就一股腦地全發泄在了對謝琞的拳打腳踢上,他紅了眼睛,腦子仿佛是一團漿糊,又仿佛是堆滿了火藥的武器庫,一點就炸。直到尹追大聲喝止地將他雙臂架住往回拉,他才終于回過神來。 謝琞有氣無力地蜷縮在地上,嘴角淌著血,渾身滿面的塵土,面容蒼白毫無血色。 “晉王殿下息怒!您忘了答應過屬下什么了嗎!”尹追張開雙臂,擋在謝琞面前道。 謝喆強壓下心頭怒火,指著謝琞道:“你等著,我一定會找到證據的。” 說罷一拂袖,一陣風似的快步離去。 確認晉王走遠之后,尹追趕緊俯下身去,他剛要伸手過去查看謝琞的傷勢,謝琞便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一股勁兒,狠狠揮開他的手。 “別碰我!”謝琞摟住自己的肩膀,顫聲道。 尹追陰沉了眸子,沉默了半晌后開口道:“我知道你很恨我。不過,你現在并非自由之身,在這里,你必須聽我的。” 說罷不由分說地把謝琞抱進屋里,按著他坐在床上,飛快地動手脫去謝琞的上衣,謝琞起初驚恐萬狀地掙扎個不停,過了一會兒意識到尹追只是想要給自己上藥,這才漸漸停止了掙扎。尹追輕車熟路地給他上藥、包扎,動作是極輕極輕的,就像一直以來服侍謝琞的時候那樣,生怕傷害到他分毫。 上藥的時候,尹追緩緩開口道:“太子殿下,您可曾聽說過尹芳這個名字?” 謝琞神情木然。 尹追嘆了口氣,自嘲地笑了笑:“也對,殿下怎么可能知道。畢竟,殿下那時還小。”他見謝琞表情呆滯,毫無反應,便繼續自說自話般的講述起來,“尹芳是我的親哥哥,元初五十年的新科狀元。兄長從小聰明過人,才思敏捷,我十一歲那年,正是他金榜題名春風得意之時,誰知世事難料,就在兄長躊躇滿志地踏入官場,正準備施展拳腳的時候,他卻不慎陷入黨爭之中,得罪了朝廷的高官,最后被人栽贓陷害含冤入獄而死。兄長死后,爹娘因承受不住打擊,相繼抑郁而終,整個家就只剩下了我……” “這跟我有什么關系?”謝琞冷不丁地開口打斷,“那時候我才四歲。” 尹追不以為意,他繼續一邊為謝琞仔細包扎傷口一邊道:“的確和您沒有關系,但是兄長得罪了的那位高官,您也認識。”說到此處,他頓了頓,抬起頭來,一雙凌厲的眸子注視著謝琞,“戶部尚書高遠。” 聽到這個名字,謝琞的眉頭皺了一皺。 尹追深吸一口氣,繼續道:“自從沒了父母以后,無依無靠的我心里只想著為兄長報仇。當時我年紀還小,以為只要進了宮,就有報仇的機會,所以我托舅舅的關系,成了禁衛軍里的一員。可是不久之后我就發現,僅憑我一人之力,是沒有辦法報仇的。要想扳倒那個人,必須投靠王貴妃,也就是晉王的母親,等待時機。” “所以,為了報復身為太子黨的高遠,你可以欺騙我整整十年。”謝琞慘然一笑。 尹追鐵青著臉色道:“你我立場有別。這無關對錯。” “好個無關對錯。”謝琞冷笑地看著他,“你們連證據都沒有就把我軟禁在這重華宮中,謝喆動不動就跑過來拿我當出氣筒,對我拳打腳踢,你身為他的幫兇,竟然有臉說這無關對錯!?” 尹追:“……” 面對謝琞的厲聲質問,尹追沉默了。謝琞胸口不停地上下起伏,兩眼發紅地指著尹追道:“你明知道你兄長死于黨爭,還偏要步他的后塵攪這趟渾水!你口口聲聲說要為兄長報仇,可你的所作所為又和當年逼死你兄長的那些人有什么兩樣!?事到如今還敢大言不慚地滿口正義之詞,在我面前裝什么無辜受害者,騙子就是騙子,尹芳若是泉下有知,看到你這不忠不義無君無父的嘴臉,保不齊也得氣活過來!” “住口!”尹追終于忍無可忍,他倏地站起身來,反手一巴掌甩了謝琞一耳光,“我不許你這樣說他!” 謝琞被打得撲倒在床上,呆滯半晌,豆大的淚水撲簌簌地滾落下來,臉上卻漸漸扭曲成一個詭異的笑。 “好啊,終于收起你那副假惺惺的面孔了嗎?你有種就把我打死。落在你們手里,我就沒想著能活著出去。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若是還有那么一丁半點的良心,那就給我個痛快!” 尹追氣得渾身直發抖,他撲到謝琞身上,嗖地拔出匕首,將鋒利的刀刃抵在他纖細的脖子上。謝琞毫不畏懼地迎上他的視線,嘴角微微揚起了一個弧度。 他在求死。 意識到這一點后,尹追顫抖地一甩手,匕首哐啷一聲落在地上。 “怎么,這就怕了?沒出息的孬種!”謝琞揚起線條優美的下巴,白膩的臉頰上泛著紅潮,宛如一朵怒放的紅蓮,晶瑩剔透的眼眸如同鋒利的刀子狠狠刺進尹追的心臟,即使是在盛怒之下,他依然美得如此驚心動魄。 剎那間,一股難以壓抑的沖動涌上心頭,尹追鬼使神差地俯下身去,粗魯地封住了那片微微上翹的薄唇。 謝琞瞬間呆住了,直到唇上一陣刺痛,他才回過了神地激烈掙扎起來。 “唔……!放開……我……!” 謝琞聲嘶力竭,他揮舞著四肢奮力反抗,卻被尹追一次又一次死死按在身下,一次又一次奪走他的唇,堵住他的聲音,封鎖住他的抵抗。 尹追的吻不是吻,確切說應該是暴虐的噬咬和蠶食。原本那個小心翼翼,不忍傷謝琞一絲一毫的暗衛已經徹底消失不見,此時的尹追已化身為一個失去理智的野獸,瘋狂地掠奪著身下的獵物。 謝琞在尹追身下抖成了篩糠,絕望的嗚咽聲在偌大的重華殿中空虛地回蕩著。 尹追的吻漸漸地往下游走,先是嘴唇,然后是鎖骨,再然后是胸口。謝琞的長發凌亂地散落在被褥上,臉上涕淚縱橫,羞憤難當。 “尹追!你這混蛋!敢再碰我一下!我便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謝琞哭著破口大罵。 這一句話仿佛一記重錘,狠狠敲在尹追那被獸欲沖昏了的腦袋上。 他怔了一怔,慢慢地松開了謝琞。 狂氣漸漸散去,他的雙眼有了焦點,正一點點恢復神志。 謝琞長發凌亂衣衫不整地瑟縮在墻角,嘴邊被咬出了血,鎖骨和胸口是觸目驚心的斑斑點點。目睹著自己的杰作,尹追忽然感到很害怕,那是一種無法控制自我的恐懼,仿佛在剛才那一剎那,自己的靈魂游離在體外,而身體卻被某種強大的欲望所控制著,連自己都快不認識自己了一樣。 尹追丟下狼狽不堪的謝琞,倉皇失措地逃離了重華宮。他冷靜了大半天,直到入了夜,才敢再次回到重華殿中,查看謝琞的狀況。誰知他這一去,謝琞便發起了高燒,如今正躺在床上,人事不省。 “……救我……” 感覺到身旁有人,謝琞顫抖著抓住了身邊人的衣襟,氣若游絲地呢喃。 尹追心中無比愧疚,他給謝琞的額頭上敷了條濕毛巾,握住謝琞的手:“少主,別怕,有我在。” 謝琞燒得神志不清,稀里糊涂地說著胡話:“小凳子……小凳子……壞人要殺我……” 尹追心里一痛,低聲道:“我不會讓你死的,少主……” 自從太子遭到軟禁之后,重華宮就驅逐了所有的太監與宮女,這幾天一直是尹追率禁軍把守著重華宮的大門,禁止任何閑雜人等出入,鑒于謝琞高燒不退,病中又一直叫著鄧吉的名字,心急如焚的尹追只能大半夜地跑到司禮監,把鄧吉請了過來。聽說可以與太子見上一面,鄧吉二話不說帶上御醫,隨著尹追來到重華殿。 御醫給謝琞開了藥方,服過藥之后不出一個時辰,謝琞的燒終于退了下去。 鄧吉照顧謝琞的同時,尹追也在殿外踱來踱去,焦急不安地等候著。好一會兒鄧吉才從殿里走了出來,他重重地瞪了尹追一眼,按捺著怒氣道:“尹校尉,太子殿下身上的傷是怎么回事!?” 尹追臉色蒼白,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一切都是卑職的過錯。卑職罪該萬死!” “尹校尉,你捫心自問,你服侍了太子殿下的這十年來,太子殿下可曾有一絲一毫虧待過你?可曾做過什么對不起你的事?” “沒有。”尹追搖頭,咬著下唇道,“這十年來殿下對卑職推心置腹,赤誠相待,莫說虧待,就算是至親手足,也不過如此。” 鄧吉點點頭:“很好,看來你雖然糊涂,倒還不至于喪盡天良,是非不分。”他扶著尹追起身,語重心長地道,“咱家知道,你在心底仍記著太子殿下對你的好,既然如此,咱家便與你打開天窗說亮話。如今圣上病重,晉王殿下正在拼命搜羅太子殿下謀反的證據,朝廷內外風聲鶴唳人人自危。太子殿下如今雖然是被軟禁在此處,但也是朝不保夕,隨時都有性命之憂。你若還念及這十年來與太子殿下的主仆之情,就應該明白你的任務是保護太子,而不是助紂為虐,構陷忠良。” 尹追按著腰間的刀,紅著眼睛道:“可是晉王殿下答應過卑職,他只是軟禁太子,不會要太子的命。” “幼稚!”鄧吉壓低聲音怒斥道,“你一個區區禁軍校尉,晉王殿下會把答應你的話當回事?況且成王敗寇,在權力斗爭中輸了的人只有死路一條。退一萬步說,就算晉王殿下能饒太子殿下不死,等待著他的也只有永無出頭之日的終生囚禁,這對太子殿下來說是比死還要痛苦的事。你難道忍心讓太子殿下這樣毫無尊嚴地茍活于世嗎!?” 尹追渾身一顫,鄧吉的當頭棒喝在他的腦中嗡嗡作響。 鄧吉見尹追沉默不語,嘆了口氣道:“也罷,你好好想清楚再做決定吧。不過咱家提醒你一句,留給太子殿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如今朝廷上下,能夠救殿下的就只有你我二人了。” 鄧吉只留下這句話便轉身離開,空無一人的宮苑中,尹追一動不動地佇立在清冷的月色下,陷入了良久的沉思之中。 元初六十六年九月九日,重陽節,亥時末。 一個人影無聲無息地潛入了萬籟俱靜的重華殿中,那人一身黑衣,偌大的重華殿對他來說如入無人之境,他躡手躡腳地推開太子寢殿的窗戶,翻身而入,走進那漆黑一片的臥室,來到沉睡在床上的謝琞面前,亮出手中鋒利的匕首,對準了謝琞的心窩毫不猶豫地刺了下去。 千鈞一發之際,謝琞猛地睜開眼睛,側身一翻躲過了這凌厲的攻擊。 謝琞一聲驚呼,連滾帶爬地翻下了床,隨手抓起放在桌面上的燭臺,揮舞著往那人頭上砸去,那人側頭避過,正要再次撲上來,門忽然被重重踹開,尹追箭一般地沖了進來,腰間長刀出鞘,寒光一閃,當場鮮血四濺,襲擊謝琞的人立時被斬于刀下。 謝琞驚魂未定地看了看倒在血泊中的人,又看了看尹追。尹追走上前來,在謝琞面前單膝跪下。 “屬下護駕來遲,讓少主受驚了。” 謝琞披頭散發,渾身顫抖不止,他蜷縮著躲在桌子底下,一雙烏黑的大眼睛又驚又疑地看著尹追。 尹追見謝琞是這樣一副瘋瘋癲癲,神志不清的模樣,心痛得有如刀絞。他咬了咬牙,轉身走出屋外。過了一刻鐘,尹追再一次回到屋里,他彎下腰來爬到桌子底下,輕輕抓住謝琞的手,將他拉進懷里。 尹追的衣服上滿是飛濺的血跡,nongnong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起初謝琞還在掙扎驚叫,但是隨著尹追不斷輕撫他的頭發和背脊,謝琞漸漸停止了顫抖,順從地依偎在了尹追懷里。 就在這時,門再一次被推開,鄧吉快步走了進來,大聲道:“尹校尉!晉王的人馬很快就要到了!” 尹追一聽這話,連忙將謝琞拉了出來,他背對著謝琞蹲下:“少主,快上來!” 謝琞懵里懵懂,看了看尹追,又看了看鄧吉。 “快!”尹追再次催促道。 鄧吉也急道:“殿下,尹校尉是要帶我們出宮!” 謝琞呆滯地望著尹追:“……尹追?” 尹追點點頭:“是我,我是來保護少主的!” 聽了兩人這話,謝琞終于半信半疑地靠在尹追背上,伸手環住尹追的脖子。尹追立刻將謝琞背了起來。 “鄧公公,跟我走!”尹追說罷,背著謝琞往重華殿的后花園方向走去。 尹追挑了一條最為偏僻的路線,這是他這幾天苦思冥想好不容易研究出來的一條風險最低的出逃路線,他背著謝琞,與鄧吉一前一后地奔走在空無一人的紫微宮中。他的目的地是位于西南角的宣華門,這是距離太子所居住的重華宮最遠的一道門,也是整個皇宮中防守最為薄弱的一個門,他早已買通了防守的門衛,只要能夠在子時前順利到達宣華門,他們就能夠逃出生天。 謝琞伏在尹追寬厚的背上,看著他氣喘吁吁的側臉,喃喃道:“尹追是好人……還是壞人?” 尹追邊喘邊道:“都不是。屬下是少主的人。” 謝琞眼眶一紅:“可是你打我,咬我,任由旁人欺辱我。” 尹追沙啞著嗓子道:“是屬下對不住少主。屬下發誓,這輩子絕不再讓少主受一點委屈。” 說話間,三人到達了宣華門,此時正好子時,大門嚴絲合縫地緊閉著,尹追在門上有節奏地敲了幾下,門便緩緩地打開了。給他們開門的是一個瘦高個的守衛,此時整個宣華門只有他一個人在值班,那人牽了一匹高頭大馬守在門外。給尹追等人開了門之后,那守衛從尹追手中接過了一袋錢,將馬兒交給了尹追,在夜色的掩護下轉身匆匆離去。 就在這時,一陣紛亂的馬蹄聲在身后不遠處響起,一隊舉著火把的禁軍兵馬竟朝著三人直奔而來。 “糟了!被發現了!鄧公公,你快帶著太子殿下逃走!” 尹追趕緊將謝琞放下來,扶著他上了馬。鄧吉也一翻身跟著上了馬,坐在謝琞身后。 謝琞一把抓住尹追的手,眼神中流露出不安:“你呢?你不跟我們走嗎!?” 尹追握著謝琞的手,展顏一笑:“屬下隨后就來。” 謝琞猛地搖頭,眼圈紅紅的,緊緊地抓著尹追不放手:“不行!要走一起走!” 眼見追兵越來越近,鄧吉著急地掰開謝琞的手指,厲聲道:“殿下,再不走,今天我們所有人都要命喪于此!” 將謝琞與尹追強行分開之后,追兵也已快到跟前,鄧吉在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記鞭子,馬兒頓時一聲嘶鳴撒腿狂奔出去。 謝琞轉身回望,此時重華宮的方向燃起熊熊大火,沖天的火光之中,尹追一夫當關地擋在宣華門,他揮舞著鮮血淋漓的長刀,與禁軍的人馬廝殺起來。一時間喊殺聲震天動地,刀劍相交聲大起,數名禁軍將士想要沖破宮門,都在千鈞一發之際被尹追一刀斃命。然而雙拳難敵四手,縱使尹追再怎么勇猛,也終究是寡不敵眾,很快便在禁軍的猛攻下落了下風,當晉王一聲令下,無數箭矢如同雨點般從天而降時,退無可退的尹追頓時被扎成了蜂窩。 “尹——!”在遠方目睹著這一切的謝琞剛要大呼出聲,就被鄧吉捂住了嘴。他想叫卻叫不出來,只能從喉嚨中溢出沙啞的嗚咽。 謝琞仿佛被人用一把利錐狠狠地扎進他的后腦勺,戳得他的大腦嗡嗡直響,滿眼的紅色充斥著視野,彌漫著血腥味的狂風卷走了奪眶而出的淚水,尹追的背影變得越來越遠,越來越渺小,與那肆虐的火光還有飛濺的鮮血一起,永遠定格在了謝琞最后的記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