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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嗡,覺得手上臉上癢起來。 一個婆子忙說要去拿蒲扇。林氏卻少有的溫和笑了笑:”不必 。” 她走到荷塘邊,彎下瘦弱的腰,尋找了一葉最寬大的荷葉摘下來,走到齊玉麟身邊,輕輕地喊走了蚊蟲。 星光下,帶著清香的荷葉的微風(fēng),還有女子扇走蚊蟲的清瘦手腕,男孩難以自抑地喊了一聲:“娘——” 林氏恍惚了一下,慢慢升起一點莫名的,從不曾有過的柔情,剛想應(yīng),忽然見齊玉麟仰起臉,那張臉上的眉目,在星光下,在夜色中,竟隱約是個年輕一些的齊子成。 年輕的齊子成是什么樣,林氏不知道。但是十年前那個比現(xiàn)在年輕一點的齊子成,她見過。 淋淋的雷雨,迷藥,紅帳,黃褐松弛的軀體和雪白青春的女體。 她的臉色霎時變了,覺得一陣反胃。 她揚(yáng)起手——這么多年來被磨出的壓抑的瘋狂在叫著掐罷,滅了這個孽種。 但是林綺年那害人的良心,這么多年來,一如既往地冷冷地盯著她:就算再犯惡心,這也是一個無辜的孩子。 林氏像要窒息一樣緊緊揪著胸口的衣服,大口喘氣,終于放下了手。她在婆子婢女們緊張的盯視中,極疲憊地說:“你走罷。齊子成該催了。” 齊玉麟看她瞬間變臉,想起父親說得她的病,到底有些怕。但是又想起余家那些先生教導(dǎo)的,書里圖畫上勸母的孝子。因此還是鼓著勇氣說:“母親……您,您當(dāng)好好吃些藥,保養(yǎng)身體,治愈了病。” 他不敢直說臆癥。 林氏一震,忽然笑起來,低聲說:“原來……你也覺得我有病嗎?” 齊玉麟被她這一笑,忽然莫名害怕起來。旁邊的下人見勢不妙,似乎林氏要犯病的樣子,就忙拉過齊玉麟,推搡著:“小郎君,夫人要休息了。您先回吧。” 齊玉麟難為的看了一眼,還是拜道:“母親,兒先告退了。” 被下人們簇?fù)碇叱鑫髟反箝T的時候,他只聽到池塘里蛙叫聲聲,還有背后的女人疲憊的輕語:“可笑……” ——————————————————————————— 齊家也是科舉出身的好門第,因此家里幾個年紀(jì)小的庶子與族人,都開始進(jìn)學(xué)了。 齊玉麟也開始在學(xué)堂里進(jìn)學(xué),跟著父兄讀書。 他漸漸聽多了下人的議論。知道了生母的病到底是怎么樣的不光彩的離經(jīng)叛道。 有一次,他偷偷往西苑去,剛好撞上林氏發(fā)病。 清瘦的女人被幾個仆人死死壓在地上,還在詛咒齊老爺:“我沒病!齊子成,你不配!” 而齊老爺越見蒼老,吸著氣,沉著臉:“多少年了,孩子已經(jīng)進(jìn)學(xué)了,你還說些鄙夷男子的瘋話。來人,服侍夫人,吃藥!” 齊玉麟偷偷地從奶嬤嬤那聽說,母親不承認(rèn)自己是齊家的齊林氏,看不起大多的男子,看不起齊老爺,整日說些不守婦道的瘋話。 說道這里,奶嬤嬤還隱秘地笑了笑,說:“小郎君,你也是個須眉郎,是老爺?shù)挠H生子,夫人恐是也恨你呢!” 他覺得十分難過,又想起書里面說的丈夫頂天立地,而女子幸福地依附在丈夫身下。 只是母親怎地反倒看不起這頂天立地的丈夫? 對了,爹說母親有病。一定是母親病糊涂了。 年紀(jì)小的齊玉麟覺得自己讀書后通情達(dá)理許多,只是覺得自己與這瘋病的母親之間,可能有些隔閡。 而夫子漸漸開始教更多的圣賢書了,給學(xué)生們講綱禮倫常。臣從君,子從父,妻從夫。 齊玉麟聽了,在學(xué)堂上開始坐立不安,每次當(dāng)夫子講到妻從夫,他就總覺得臉上發(fā)燒,不自覺地偷偷看四周——男孩總覺得有同窗定是在暗地里譏笑他家。 一個正在禮教儒學(xué)教化下慢慢明白一點事的男孩子是要面子的。 他開始覺得這樣一個離經(jīng)叛道的母親是令他顏面無光的。 終于,有一次,他從懷疑的竊聽中,確切地聽到了有一個同窗在笑:“齊家……啊,你知道的……” 然后幾個孩子并小廝扭打做一團(tuán)。 徹底打亂了學(xué)堂秩序。 齊家幼子麒麟兒犯了家法進(jìn)祠堂挨罰的消息,林氏聽說了。 她眼前疏忽的閃現(xiàn)了幼年時的那一盞長明燈。 她恐懼起來。本能里母親的心發(fā)作。明明知道齊家不可能會溺死自己的嫡子,她還是第一次主動而焦急地出了西苑。而下人們都像活見鬼一樣看著足不出西苑的文弱哀靜的主母,撒腿往祠堂跑著。 一路下人要攔,卻都跑不過她。 祠堂的門口,里面就和林家的祠堂一樣陰森森的,麒麟兒正跪在長明燈前,被齊子成訓(xùn)斥著。 聽到聲響,他們都回頭看。 眼看一個女人就要無端地踏進(jìn)祠堂,要侮辱了祖宗。 齊子成忙喊:“來人,攔著夫人!” 齊玉麟因聽先生與長輩教導(dǎo)過的女人不能進(jìn)祠堂,只怕這一次他母親闖進(jìn)了祠堂的丑事傳出去,他又要在學(xué)堂抬不起頭,被先生和同窗小看。因此大聲而慌忙地喊道:“不能進(jìn),母親!” 他瘦小的身影身邊站著的高大的齊老爺,然而這些高矮的影子經(jīng)過祠堂前的陽光,一齊投在祠堂干凈的地上,都依稀是一個模樣——都是男人。 林氏住了腳。她看著那兩張慌張得一模一樣的臉,忽閃現(xiàn)了一個笑。 那是一種諷刺的笑。 是多年不曾出現(xiàn)過的林綺年的笑。 他們站在祠堂的堂里,而隔著柵欄,林氏站在祠堂外的太陽下。 仆人們陸續(xù)過來攔她了。 林氏看著祠堂里那些隱隱的牌位——供奉的是齊家的男性祖宗。 夫人的瘋病似是又犯了,竟然只是一個勁笑:“你看罷!這是誰的兒子?” 這不是她的孩子。 這甚至不止是齊子成的兒子。 他是這個世道的兒子,是禮教的兒子,是圣賢書的兒子。 ―――――――――――― 林氏最后還是被婆子們強(qiáng)送回了西苑。 這日的事情傳遍了齊府。 齊萱聽到,發(fā)愣,竟然捂著胸口,說:“猴子,我無端覺得難受,覺得可怕。” 只是到底是什么可怕,她說不上來。 齊萱生平第一次決定主動去看林氏。 只是到了西苑,卻看見林氏失魂落魄地坐在西苑里,看見齊萱來了,林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