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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除卻富有賢名和才名的,極少有女子,是以無奈之下巫蘅才換上了男裝。好在桓瑾之沒有點破,看見老人施了一禮,又對巫蘅頷首,揚起淡然的笑。唇如春花,很是俊俏如畫。 上游的酒觴正巧停在巫蘅身前,在水流之間打轉,她一時大急,可是眾目睽睽,各人銜著趣味看她,巫蘅又不好不飲。取了酒觴來,飲酒倒是不成難事,那庾叔亭忽然笑道:“小郎君容光熏熏如月,想來文賦應如其人,何故不肯露才?” 巫蘅窘迫地不知如何是好,她才讀過和,要應付這些人可是萬萬不能夠的。 情急之下,她將求救的目光擲向了老人,豈知他只是酒興上來,自顧自地飲酒,巫蘅赧然地咬牙說道:“我——” 正要說她“不會”,身后不知何人高聲喊道:“十二郎!” 這時卻是沒人再理會巫蘅到底會不會了,那目光不約而同地聚在了巫蘅的身后,她怔怔的,只覺得心仿佛要穿透皮rou迸出來,她按捺不住,側身回眸去,白衣郎君風骨絕佳而來,雅姿出塵,風華無量,比起上一次見的不同之處在于,那墨發已被豎起,是真正的峨冠博帶、舉止皆風流了。 他漫無目的地走過,沒看到巫蘅,也不曾看到桓瑾之。 說不上心里是歡喜還是失落,其實每次只要看見他,她就方寸大亂。 桓瑾之悠悠地一嘆,苦澀地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謝泓已經走到了上游,這個俊美郎君到哪兒,都能成為眾人焦點,日光仿佛也格外流連地披撒在他纖華不著的白袍上,隱約精致的玄色鑲邊,襯得他多了幾分古樸神秘的味道。才坐下,身后一個部曲擺上了弦琴。 陳季止與他不對付,卻正坐在他的對面,謝泓憔悴清減了不少他自是看在眼里,但仍然沒忍住挖苦道:“謝十二好興致,原來是不與我等為伍了。” “彈琴助興豈不妙事?”一人反駁道。 另一人將衣袖拂過水面,大笑道:“謝十二的琴聲我等倒是只聞其名,不曾切耳聽過,實引以為憾事,有何不可?” 謝泓略略低眉,一根修長的手指挑過琴弦,只是輕輕一撥,韻味之高雅超凡,也讓人稱嘆,他說話的聲調也如流水琴音般清越:“流觴終有飄到下游時,不妨這樣,我背過身去奏琴,待琴聲止歇時,酒觴在誰面前,誰便飲酒作賦,如何?” 這時坐在巫蘅身邊的老人,執著酒觴沉吟點頭:“可。” 巫蘅一怔,不明白老人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他年高德劭,素有雅望,這話一出,立時不少人附和。 巫蘅垂了垂手,沒有插話。 謝泓果然背過了身去,少頃,一縷悠揚的琴音穿過水流而來,清心脫俗,如深澗泉鳴,嚶嚶成韻。 他身后一人放下酒觴,順著水飄了去。 所有人一面醉心聽著琴,一面防備著這酒具落到自己面前,桓瑾之見謝泓身前側身站著一人,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發苦。 巫蘅瞪著眼睛看到這只青花玄觴隨著水飄到了自己面前,正滿心希冀它飄過去,也就在這時,琴聲錚錚,戛然而止,杳然無聲。 四下皆寂。 巫蘅不可置信地望著上游那個男人的背影,他紋風不動,端謹地背水而坐,似乎不曾知道這酒杯方才就停在她的面前。 而左側的桓瑾之已經將它自水里取出來了,巫蘅怔忡之際,他倒了酒長身而起,“這位小郎君羞于辭令,不妨我代他飲這杯酒,賦一首詩。” 謝泓唇角微挑,微笑透著幾分浮云般的漫不經意。 事出突然,不待眾人答話,桓瑾之已一飲而盡,這杯清酒入肚之后,他當即朗聲吟了一首。 桓瑾之是倚馬千言之人,他的詩作能到公認絕妙的地步,比起七步成詩的曹子建也不遑多讓。 他出手替巫蘅解圍,旁人也沒說半個不是,笑過便是了。 巫蘅感激桓瑾之出手相助,對她盈盈點頭。桓瑾之嘆息,卻沒有多說話。 酒觴又被擲下,謝泓的琴音又起,巫蘅心道上次定是偶然,她屏息凝神,等著酒觴停在自己前頭,或者流下去。 可是天不遂人愿,就在巫蘅緊張萬分地看著酒觴時,它竟然趁著琴音停歇時又一次落在了自己眼前! 巫蘅呆若木雞。 這次卻又是桓瑾之飛快地取酒,替她再度解圍了。他的詩精妙,意境廣遠,還是沒有人說半個不是。 不遠處一個謝氏部曲,拿手肘捅了捅另一個,咋舌問道:“你說,咱們這郎君,他到底是與巫蘅過不去,還是與桓瑾之過不去?” 另一人聳肩作無奈狀:“我看是兼而有之。” 兩人不厚道地偷笑良久。 沒想到今日卻似撞了邪祟,次次琴音停止時,酒杯都落在自己跟前。桓瑾之今日已喝得面色生紅,平時里俊雅清逸的一個人,此時卻綺麗生艷了起來。 老人也不說話,一個人默默飲酒,絲毫沒有為巫蘅打抱不平的意思。 也對,謝泓才是他正兒八經的弟子,可不像自己這個半道撿來的。 這一次琴聲才不疾不徐地奏起,巫蘅忽然起身叱道:“你為何刁難我?” 她竟是當著眾人之面言之咄咄指責謝泓了?這個小郎當真膽大妄為,初生牛犢無所畏懼。 即便名士,這時也不由得偏頭側耳,多了無數興致。 謝泓的琴聲驟然而止,他沒有說話。巫蘅環顧四周,發現所有人都在看自己,又急又窘,她是真沒想到謝泓竟然小家子氣到了這種地步,睚眥必報,故意提那法子當眾給自己難堪。 過了一會兒,謝泓才悠然起身,琴被人抱起退到一旁,他轉身來,隔著中間的十數人,對巫蘅淡淡地說道:“你既然不喜,我離去便是。” 他轉身離去,竟然真沒有再多停留。隨著他這一走,身后帶來的幾個部曲也走了個干凈。 場面頓時清凈了許多。 巫蘅的腳才往他邁了半步,又生生地收攏了并在一起。咬咬牙坐了回來,一旁的老人失笑道:“我這徒兒就是如此不通情理,你莫與他一般見識。” 再遲鈍巫蘅也聽得出老人話里的忍笑意味,氣得差點拂袖離席。她總覺得自己像是被誆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