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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泓,我們之間的差距,你心里應當很明白,我實難相信……”她嗓音黯然了一番,“你說你的心,可是有幾分,我該如何權(quán)衡?” 謝泓斂唇站起了身,他走到了亭下,留下一側(cè)清俊的背影。 “有些東西,努力一把未必得不到。我說過,全天下最不該為、大不韙之事,是我謝泓最熱衷之事。巫蘅,我現(xiàn)在要求證的,不過是你的心罷了。你沒有勇氣站在我身邊,便不配我再對你耗費這么多心思?!彼D了頓,巫蘅看不到他臉色的變化,只是那聲音又沉了幾分,“你喜歡莊子逍遙,我便給你?!?/br> 換言之,如果她不答應,對他沒有那個心思,或者心思沒那么濃烈,他便抽身,永遠不再打擾她。 巫蘅的指尖掐入了rou中。 你轉(zhuǎn)身陌路,于我固然是痛。 可是,你的妻子,注定會成為建康風頭無量的女人,她會受盡皇族優(yōu)待,在貴婦名媛的應酬之中備受矚目,也是天下女子無不歆羨的那一位。那永遠不該是我啊。 “我……”她猶疑了一陣,碧竹幽曳里,白衣如雪的少年轉(zhuǎn)過身來,幽幽靜靜又澄澈的一雙眼這么凝視著她,安謐的一樹風跌跌蕩蕩地搖散她眼底的遲疑和躊躇。 她終是站起了身,長吐了一口濁息,“我無法給謝郎承諾,謝郎說得對,我沒有那份勇氣,不配你為我動的這些心思?!?/br> 她倉促匆匆地沖他一福,轉(zhuǎn)身便逃竄飛奔而去。 她不是他理想的那種女人,她終究還是沒辦法因他奪志。 謝泓望著她離開時的背影,悠悠一嘆。她心里有他,只是,他還沒重要到,能令她推翻預先設想的一切,放棄之前的一切努力的程度。 可是,他只有半年時間,一旦及冠,族長會迅速定下以為德才兼?zhèn)涞馁t女,屆時不是他一己之力能夠抗衡的。 他只有半年了。 巫蘅跑著,秀發(fā)散落了一半,綁著發(fā)尾的素綢半纏著青絲吊在末梢,她才狼狽地頓住身形,想到自己身在外面,行人稀稀落落的,但也還是有來往的,她迅速直起腰背,踩著木屐繼續(xù)風流地往前走。 但也許是天公作美,巫蘅才走了幾步,忽然感到迎面而來一股帶著涼意的風。 她腳步一定,仰頭望去,天不知何時暗沉了下來,翻著一層層濃密的墨色,遠處巍峨的樓閣宮闕,悉數(shù)被籠罩在這片滔滔如水的墨云之中。 巫蘅來不及感慨天道變化之無常,一場瓢潑大雨接踵而至! 真是一場喜雨。 被澆了一個薄衫濕透如落湯之雞的巫蘅,竟然心情愈發(fā)暢快了起來,方才的無奈、糾結(jié)和心中淡淡的不舍,就被沖淡了! 下雨了啊,還是這么大的雨! 她將會有錢了!她贏了賭局,贏了陳季止,她會在很長一段時間之內(nèi),不再為填飽肚子這等小事斤斤掛懷,不再擔憂饔飧不繼,往后,她會更從容,她會不斷地砥礪己身,讓自己更加處變不驚! “女郎,你都濕透了!別著了風寒!”王嫗一臉擔憂驚惶地將巫蘅拉入府中回廊下,替她將早已備好的一件披風裹上,轉(zhuǎn)瞬間,她看到唇角不住上翹的巫蘅,驚訝道:“呀,女郎,怎么大的雨勢,你怎么還笑!” 巫蘅深秘地微笑,傾身靠過來,“先準備熱湯罷,總之,這是一件好事,相信水盈和水秀也會同喜的。” 王嫗更加不明白,而巫蘅已經(jīng)走入了內(nèi)院。這個時候,她滿心都是陳季止即將勻給她的錢財,心中既忐忑又歡喜。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又晚點了。 說實話,男主說的話,在那種情況下,有理智的女人都不會答應的。我相信是這樣,只是男主有自己的想法,哎。 ☆、暗算 這場雨氣勢如虹, 全力一擊之下, 巫蘅先前鑿的的那個豁口便再也防不住水,溪水和雨水一應流下, 山洪般自巖壁上滾滾而落,甚至還伴有地動山搖般的轟鳴聲! “告知四郎, 果然有洪水來了!” 柴門歇憩的一人終于跳腳大駭, 未曾想到這夏初的一場暴雨來得如此氣勢洶洶, 幸得陳四郎防患于未然, 還是聽從那小郎的建議在山下命人挖了兩個東西互通的蓄水池, 否則——那后果將不堪設想! 暴雨如注,似潑天而灌,倒入這西郊兩座峰巒間,這次山坳的泥地濕軟而滑,如何能夠行人?因此那漢子說的這句話, 竟是沒有一個人理會。 當是時,望著滴水如簾屏的屋檐, 陳四郎又驚又嘆:“言衡小郎莫非通鬼神之術(shù)?” 當然他此時并不知曉此事謝泓還在其中摻和了一腳,若是知道了, 眼下絕對再沒有心情負著手走在一排清幽的儼然屋舍之下, 還這么存著幾分驚疑、幾分興致地在這里賞雨。 夏雨來得快,去勢也快, 但雨勢卻又連綿,才停了不過兩個時辰,轉(zhuǎn)眼間又大了起來。 一片悠然青翠的竹葉, 雨過如洗,更顯空靈幽靜。謝泓披著月華般的不染纖塵的白袍,手心微涼,清明的目光望著這連綿的雨,低低地咳嗽了一聲。 “郎君怕是染了風寒。” 謝同聽到底下人跟他竊竊說道。他登時回以白眼,“這件事不許說出去!” 若是消息傳到烏衣巷,這里謝泓就沒有辦法再住下去,他們郎君這個時候是萬萬不能離開的。 那人嘟了嘟唇,幽幽道:“郎君這是下了狠心,不得到那個小姑誓不罷休了,可是那個巫蘅偏生又……她怎么配得上我們郎君?”說起來,他是真奇怪,郎君多年不近女色,怎么會對一個初相識的巫蘅那么上心? 謝同頓了頓,他盯著不遠處亭閣廊下那道頎長如畫的白影,聲音泛啞:“你可還曾記得,當年郎君在揚州遇到過一個小姑,郎君遣開我等,在那草垛骯臟之地,奏了兩日的琴,后來指尖都出血了?” “記……記得。”仆從不明白頭兒為何忽然提及此事。 但只是轉(zhuǎn)念一想,登時豁然開朗,“難道巫小姑,就是那個小姑?”他吃驚地捂住了唇。 “我本來也不能確定,”謝同嘆息著肩膀一松,“但看郎君這副情狀,應當是她?!?/br> 謝泓曾經(jīng)失魂落魄,曾經(jīng)勃然大怒,曾經(jīng)為了一個女人摔琴斷弦,那個女人在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