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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軟的感覺迎面而來,貫入全身,如同撲入了曬足了日光的草垛,小椫呆了呆,眼神死死地盯著那小女孩,不顧一切地望著她,也不知自己眼神究竟是兇狠多一點,還是無助多一點。 小女孩慢慢靠近,小椫看著她眼眸里自己的倒影,有些滑稽可笑,也有些狼狽可憐,忽然就伸過手拉著她,邊哭邊笑,語無倫次。 小女孩卻不怕她,任由她拉著自己,還時不時地拿出另一只手擦鼻子上的灰。 圭石僧人腳步聲傳來,憤憤道,“太可恨了!天殺的墮魔人!太可恨了!……” 他重復了無數個“太可恨了!”一旁的小椫垂下眼,睫毛微顫,道,“都怪我來的太遲了……”如果早一點意識到危險,說不定就能阻止悲劇的發生。 “這怎么能怪你!”圭石僧人咽了咽口水,似乎滿腔憤恨被咽下喉嚨,半響,換了種溫藹的口氣,審視著小椫,一字一頓道,“你若想救人,什么時候都不會遲。” 小椫目光渙散,呆了片刻,忽然,瞳孔一縮,抬頭望著圭石僧人,他下巴有些方,神情卻是小椫從未見過的嚴肅。 圭石僧人蹲在小椫面前,平視著小椫,肅然道,“你有一身本事,比我這個老和尚強多了,我知你平生未曾離開過家中,未曾領略過世間疾苦,但倘若你想濟世,沒有任何時候比現在更及時的了,眾生皆苦,妖魔橫行,但你若此時立下決心,那么從此時此刻開始,受你保護,活下來的人只會越來越多,你……你不該如此悲傷,只要你想救人,什么時候都不會太遲。” 小椫聞言睜大了眼,從前,她無數次想要闖蕩天涯,濟世救民,但從未有一刻,像此刻般,更為急切,更為明確,就像一張繃緊的弦,迫不及待地要蓄勢而出。 第4章 決心 小椫與圭石僧人重新將村子搜了一遍,除了那名少女,再無其他幸存者。墮魔人殺人一般不會留下活口,那少女能躲過一劫,必然有其理由,小椫無法得知,圭石僧人亦是如此。 三人很快便離開了那空蕩蕩的村子,小椫下定決心,將圭石僧人和阿東送到附近的城邑,確保兩人的安全之后,她得獨自返回家中,與阿爹阿娘鄭重告別,獲得他們的允許,方可云游四海,憑借一身本領,為天下百姓降魔除害,能救一人是一人,從來不會太遲。 她當時偷偷離家,從未預想會經歷這番折騰,原以為長些見識便可以返回家中,可這些天下來,除了被屠殺的村子,她一路幾乎沒碰到其他活人,也沒有遇到任何值得高興的事情。 那名少女個頭才及小椫腰部,身上穿著一件不合體的灰色袍子,邊角有些破碎,想必是家里長輩穿過的,細細軟軟的頭發扎成一對雙丫髻,紅色的發繩是身上唯一鮮艷的色彩,興許是經歷的打擊過大,她一路只是發呆,不說話,也不會笑,唯一會說的就是她的名字,阿東。 小椫很少跟這般年紀的人類小孩接觸過,只覺得阿東手掌很軟很軟,握在手上很舒服,便一路拉著她,不停地跟她說話,一想到她的遭遇,小椫心里頭的保護欲便油然而起,拉著她的手便握得更緊了。 她問阿東,“阿東阿東,小椫把你們護送到南河城,你之后就跟著這個大和尚了,怕不怕?” 阿東面無表情,不作言語。 小椫又道,“阿東阿東,你別看大和尚老板著張臉,他人可好了,照顧你應該沒什么問題,你可千萬不要嫌棄他。” 圭石僧人神情古怪地瞪她一眼,小椫又道,“阿東阿東,我知道你為什么叫你阿東,東方朝陽升起,你若是肯笑一笑,定比那太陽還要燦爛。” 阿東仍是不說話,清澈的眼眸如同一面明鏡,波瀾不驚。 每天清早起來,小椫照顧阿東洗漱,整理她柔軟的頭發,她將原來的發繩拆下,在手腕處將肥大的袖子綁住,又拿木枝削成一根短短的發簪,將頭發攏到頂上,簪成一個松松軟軟的小丸子。 即便在家中照顧弟弟meimei,小椫都沒有這般細心,費盡心思哄她開心,給她摘樹上最甜的果子,將烤出來最嫩的rou撕給她吃,晚上貼著她睡,給她講圭石僧人跟她講過的故事,一連幾天下來,她幾乎都快看到阿東的眼里出現漣漪了,可這朵漣漪,常常在快要浮出水面的剎那,兀自滅了。 南河是南越國西面的一個城市,小椫將圭石僧人和阿東送到了城門口,望著她這輩子沒見過的高聳城樓,如織人流,心生羨慕。 可如果此刻踏入那道城門,則不知還要多久才能再回到阿爹阿娘身邊。她縱然貪玩,無數次鬧著要離家出走,可站在城門前,終究是忍住了。她還欠阿爹阿娘一次鄭重的道別,與往昔每一次吵著嚷著鬧著不同,這一次她要心平氣和地離開,鄭重其事地告別,去做她真正想做的事情。 圭石僧人拉著阿東在城門口喚他,連阿東的目光都與往日不同,焦急,疑惑,不舍,還有許多復雜的情緒混雜在一起。 “等我回來。”小椫輕輕喊出聲,朝著兩人揮了揮手,忍者不舍,轉過身去,頭也不回地邁上了回家的路。 回去的路幾乎和來時一樣,但小椫獨自一人行動,無需照顧旁人,加之此時心意篤定,目標明確,速度比來時不知快了多少。 阿娘坐在石階上,縫制一件衣裳,小椫走近時,她只瞟了一眼,淡淡道,“你幾時開始,能受這種苦,吃這種虧,行這種不孝,一句話不說,一走就是大半個月?” 阿娘的話字字戳心,小椫在阿娘面前跪下,頭掩在阿娘膝上。 阿娘身上淡淡的香氣很是好聞,小椫流浪了這些日子,食不果腹,睡不安穩,直到此時才覺得心窩一暖,全身酥軟,沉醉其中。 阿娘嘆了嘆氣,停下手中的針線,輕輕抱著小椫的頭,撫弄著她那凌亂的發絲,眼神飄向了遠處,半響,嘆息道,“我年輕的時候也跟你一樣,總是鬧著要離家,可最后才發現,家里才是最好的,不是么?” 小椫俯下身磕了個頭,趴在地上道,“小椫對不起阿娘,讓阿娘傷心了……” 阿娘將小椫扶起來,嫣然一笑,道,“你回來了就好,快去洗漱。” 小椫起身回到闊別了大半個月的家中,琯琯從閣樓下一把跳下來,往小椫懷里沖,小椫嫻熟地避了避,拎著琯琯的頸,又愛又恨道,“死狐崽子,你就不能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