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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再回。么么噠。 驚蟄的悶雷驚得山野四動,磅砣大雨敲出刺耳的碎玉聲,官道上有馬車飛馳而過,車夫揮著鞭子驅馬,車轱轆轉得幾乎要離地。車頂四周的金鈴搖出支離破碎的聲音,被雷聲和雨聲掩蓋。 方稚將簾子挑開一角,潮氣撲面,視野模糊,四周風雨飄搖,不見追兵形蹤。 “皎皎別哭……”氣若游絲的聲音響起。 方稚回身,看到車里躺的人睜了眼。那人年歲與他相當,穿著絳紫衣袍,頭束玉冠,劍眉星目甚是英挺,只是此刻面色灰敗,再無昔日睿智清朗。方稚有些痛心,更多的卻是惶惑,他追隨霍熙有兩年時間,本以為顛沛流離的生活已經遠去,誰知轉眼卻是性命攸關的宮闈劇變。 “皇兄。”嚶嚶哭聲響起,梳著雙髻的小姑娘一手抹淚,一手緊緊用白布按住霍熙小腹,那張臉已被血糊得看不出本來模樣。 車里充斥著血腥氣,白布轉眼被浸透。傷成那樣,活不成了。方稚心里想著,卻沒敢開口,只聽到霍熙安慰了霍皎兩句,又喚他名字:“方稚,你過來,我有話同你說……” 方稚挨到霍熙另一側跪下,聽他斷斷續續地說話:“方稚,答應我一件事。” 他用力握住方稚的手,方稚心道這人都要死了,若是不應允怕要死不瞑目,便點了頭:“殿下請說,方稚必在所不辭。” “我只有皎皎……這一個meimei了……我把她……交托給你……” “皎皎是公主……”方稚一驚,到底也年幼,沉不住氣,叫了霍皎小名,又偷看她一眼,小丫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甚是可憐。 “你聽我說!此去兆京,必是虎xue龍潭,若我不在,皎皎年幼,無人可依,況我母妃謝氏一族也須要皇子在宮中為附,所以,霍熙死不得!”他話說得有些急,像回光返照最后那口氣,“方稚,你是個聰明人,我相信你……能當得好霍熙,我把皎皎,把謝氏一門交給你,如果你有足夠的膽識,未來的榮華富貴就是我給你的酬金,替我……照顧好皎皎……” 方稚怔住,心臟驟然緊縮。霍皎年幼,這方話似懂非懂,卻已心生不祥,撲到霍熙身上哭成淚人:“我不要別人做我皇兄,我只要皇兄,皇兄說過要照顧皎皎……” “答應我!方稚,我知你有野心,我給你機會,從往后,你就是霍熙,替我回宮!”霍熙手掌撫上霍皎后腦,猩紅的眼珠卻瞪著方稚幾乎離眶。 “我……好……我是霍熙……”方稚方寸大亂,只知先應承他。 霍熙點點頭,聲音弱下來,又對著幼妹道:“皎皎,記住了,以后,沒有方稚,他就是你皇兄霍熙。回了兆京,進了宮,你得聽他的話。進京之后,會有人教你們該怎么做……皎皎,母妃一族你的性命,便在你二人手中,記住我的話!” 霍皎泣不成聲,霍熙拼著最后這口氣逼得方稚點頭,如今已無余力,目光漸漸渙散,只殘留著一口氣囑咐:“方稚,抵京前把那車夫殺掉,把我埋了……” 聲音漸漸小下去,再無氣息。霍皎一聲凄厲“皇兄”,哭倒在霍熙身上。 方稚看著霍皎,心亂如麻。 這一年,霍皎七歲,未改姓“謝”;方稚十歲,成為大安皇子霍熙。 世間再無方稚。 深宮四年,步步為營、生死扶持,終逃不過野心權斗。他竊國為帝,她遁世而避,死生不復再見。 第115章 臨別 接下去幾天,秦婠卻都沒空。 春闈結束,沈浩文回來,緊接著就是沈芳齡的過大禮,杜家也算京中高門,禮節做得周全,請了四位全福之人約同媒人,帶著浩浩蕩蕩的聘禮隊伍敲打而來,排場鋪得老大。 宋氏與邱清露負責接待杜家的人,秦婠則前前后后忙碌府中應對禮儀并宴請等事。一天忙下來,累得秦婠腰酸背疼,剛回院就聽兩個小丫鬟和青紋嚼耳根,說起沈芳齡和沈芳華的親事。 “今兒杜家可給三姑娘長臉,我瞧三姑娘那笑都快咧到耳朵了,聽說杜家那位公子生得也好,三姑娘那么個脾氣,不想福氣竟這么好。” “可不是。可憐我們四姑娘總被三姑娘壓著,今天在老太太院里,二太太與三姑娘沒少嘲笑咱們四姑娘和段公子的婚事,真叫人不痛快。” 兩個小丫鬟閑扯著,青紋剛想接話,眼角余光看到廊下身影,忙肅臉起身:“夫人。” 天色已暗,秦婠自燈下走來,面色如常,只略頜首便帶秋璃進了屋。 對她而言,沈芳齡越快嫁出去她越開心,家里有這么個不長心又愛鬧騰的小姑子并非好事,不管沈芳齡嫁誰,反正出去了就好。只不過宋氏大抵又會借沈芳齡的婚事出現在眾人眼前,恐怕還指著這事翻身,想想也怪煩人的。 “秋璃,你讓奉嫂煮鍋羊rou,再收拾兩盒果子,拿兩壇好酒,明天送去云廬。我這忙得腳不沾地,把春闈都給忘了。如今春闈結束,寧哥哥也該回去,送點酒菜慰勞一下他,權當我這做meimei的心意了。”秦婠想著,又同秋璃說起另一事來。 “那段公子呢?”秋璃問她。 “段公子自有四meimeicao心,你還怕他短了吃食不成?”秦婠打趣她。 秋璃“嗤嗤”笑了,一邊替她摘耳珰,一邊道:“四姑娘也嫁出去了,夫人才算真正能歇歇。”二人正聊著,蟬枝忽來稟事。 “夫人,按您交代的,我去找夏茉打聽過二老爺的行蹤。” 秦婠坐正身體,面上笑容一收:“說吧。” 當初無意間放到二房的人,今天終于派上些用場。 “夏茉說這半年來二老爺確曾在暗中頻繁接觸雁歌jiejie,似乎有意收她進房納為妾室,不過老太太曾放出風來,絕計不會讓雁歌嫁給家里幾位爺為妾,所以目前為止二老爺還沒敢向老太太要人。”蟬枝低聲道。 雁歌是沈老太太身邊最貼身的丫鬟,其重要程度僅次于徐嬤嬤,手里握著老太太的庫房鑰匙,對老太太的事十分熟悉。 如果田契不是從老太太手上流出去,那就只可能是有人偷走田契。 “二老爺還常常往雁歌jiejie家里跑,送些尺頭首飾過去,好些人都看到雁歌jiejie的老子娘陪著笑送二老爺出來,外頭都傳二老爺看中雁歌jiejie。”蟬枝又道。 秦婠解下手鐲,思忖出聲:“嗯……” “另外夏茉說了,二老爺與二太太如今關系非常差,二老爺幾乎不去二太太屋里,都在幾個姨娘屋里宿著。前兩月兩人還大吵一頓,聽說是二老爺管二太太伸手要錢,二太太一文錢都不肯給。”蟬枝繼續說著。 秦婠卻是清楚二叔沈從海的錢銀狀態,沈浩初離開前肅清沈家,就已將沈從海在外的情況查個底朝天。沈從海在外頭本就喜歡揮霍,年前又染上賭石的嗜好,跟著幾個玉石商人瞎混。據崔乙查探的消息,沈從海因為賭石